她呆怔一会儿才无奈地坐倒在沙发里,适才的泪水也自发的收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不见得对聂易梵还留有深情,但那句话却像是一种本能,那一刹时她真的以为是他坐在那里,他往日也经常如此,每每要她强制才去睡。
叶孤容万分挫败地掩住脸,心知这一次她是真的把颜景辰给得罪了。
茶几的烟灰缸里留有三个烟蒂,一杯黑咖啡喝了一半,她端起来握在掌心,还略有余温,客厅里有淡淡的烟Cao气味,他留下的半包中华和打火机一起静静躺在沙发里。
颜景辰平时是不抽烟的,备烟不过是为熬夜时提一提神。她刚和聂易梵分开那阵子,烟抽得极凶,最近两个月几乎没有碰过,这会子抽出一支来点燃,第一口就呛到了,咳了几声,忙就着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喝完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喝了颜景辰喝剩的咖啡。
这一晚势必是睡不成了。
她干脆起身收拾屋子,因为颜景辰近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过来,厨房的油腻都比平时多。一个人的时候,她能不下厨就不下厨,随便吃点了事。颜景辰固然工作繁忙,对饮食却极其讲究,她尽管嘴上总嫌他麻烦,实际上做出来自己也吃得津津有味。
她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收拾心情,然后总结得出,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寂寞的缘故。转念又想,把他得罪了也好,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对自己也非善事,要知道,颜君与她实在是完全不同的两路人啊。
后面几天,颜景辰一点消息也无,这是意料中事,但叶孤容多少也有点儿怅惘。
陈悦前段时间消失一阵子,这天忽然又自MSN上冒出来,简单开场白之后,拐弯抹角地问起她的家庭情况,聊完之后,叶孤容才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不晓得他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但他已经下线,有疑问也只好留待下次。
颜景辰消失的这些天,她感觉格外寂寥。天热,精神也不大好,恍恍惚惚的,晚上回家的时候,出电梯时差点撞上人,自己先吓了一跳,对方好像比她还慌张,低低说声对不起,就匆忙进电梯下去了。
她觉得对方很面生,好像不是这层楼的住户,但也没太注意,走到门口,刚把钥匙c-h-a进锁眼,门就忽然打开了。
她大吃一惊,本能地退后一步,待看清楚门内站着的是颜景辰时,不由得一呆。
钥匙是她给的,有一晚他去接她,但她有点事要加班,就给了钥匙让他先回去,后来也没想过要回来,而他的脑袋是从不记这些琐事的。这会子真是结结实实地吓她一大跳。
颜景辰本想说什么,眼见吓到她便尴尬起来,改口道:“我过来拿电源适配器,很抱歉没有跟你预约。”
叶孤容一看到他,脑子立刻自发想起那晚的事,也觉得有些尴尬,忙说:“没关系。”
他看着她没说话,两个人就隔着一道门沉默起来,主人站在外面,客人反倒站在里面。这情形有些怪怪的。
颜景辰哪里真会为一个电源适配器跑一趟呢,早就有助理为他新购了一个。他其实是故意算准时间上来的。虽然那晚确实让他自尊受挫,十分不爽,但是当他带着这股情绪把那帮日本鬼子狠狠教训一顿,并在回来的飞机上经过司徒靖男的一番开解之后,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直拉不下脸来联系她,今天忽然在电脑包里摸出一把钥匙,终于灵光突现地找到了机会。
本来他还别别扭扭地琢磨着,要是能在她家楼下遇到最好,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人影,又疑惑她是不是已经到家了,就搭乘电梯上去按门铃,可惜叶孤容还没到家,他总不能在门外傻站着吧,只好打开门进去了。人在沙发上坐着,眼睛一个劲地盯住门发呆,好不容易门锁有点儿响动,他紧张地坐立不安,结果等了片刻,又没声息了,过得一会儿又响了,结果门还是没有开,他静默两秒,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就起身过去开门,结果一开门还真是她回来了。
叶孤容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倒不是感觉到被冒犯了,她既然能将钥匙给他,自然是给予了很大程度的信任的。她当然也知道他不至于单单为一个适配器跑上来。实际上她也曾想过拿适配器做借口,但想到他在日本,便忍了下来。相处这些日子,她对颜景辰的x_ing格多少了解一点,骄傲自信得不加以任何掩饰,而对于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最大的伤害莫过于伤害他的自尊。那一晚她无疑很严重的伤害了他的男x_ing自尊,所以,对于他的出现真的很意外,当然,意外中也有那么点儿惊喜。
她这样想着,脸色就渐渐红了,颜景辰率先回过神来,道:“快进来吧,外面太热。”
叶孤容点头应了一声,答完才发觉两人的身份好像搞颠倒了,心里不免嘀咕:这是我家嘛,他倒搞得像个主人。
颜景辰一直目光灼灼,看得她如芒在背,就连换鞋也能感觉到脚背正在变热,她连忙干咳一声,问:“吃饭了吗?”
“没有。”
“那就在这儿吃吧。”
“好的。”
“想吃什么?”
“随便。”
叶孤容忍不住侧头瞪他一眼,似嗔似怒,眼角眉梢不自觉就流露出些许风情,看得颜景辰心里一动,恨不得立刻扑倒她,但他不敢,于是改口说:“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叶孤容进房换衣服,顺便到卫生间洗把脸,将头发用发卡夹了,然后到厨房检查冰箱,里面只有两根黄瓜,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无奈地说:“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喝白粥了。”
颜景辰靠在厨房门口,一脸无耻地说:“我喜欢喝白粥。”
叶孤容撑不住微笑起来。她一笑,颜景辰就感觉如沐春风,整个人都放松不少。他也不走开,两只眼睛跟着她的身影打转,终于把叶孤容看得受不了,怒吼道:“出去!”
他耸耸肩,转身去客厅看电视。叶孤容将冰箱里的黄瓜拿出来,洗净切薄片放盐和少许糖醋腌制,眼看等白粥熬好还需要一些时候,也回到客厅看电视。茶几下有水果,颜景辰已经很自觉地掰了一根香蕉再吃,一手握着遥控器不时扫台。这个习惯他俩倒是很相似,都一个德行。
叶孤容刚走过去,他便献媚地递过一根香蕉。电视里在播报新闻,市政领导视察某工厂,女主播说完便切换出一个画面,有一张脸给了特写,她看得一愣,觉得十分面熟,正待细看,颜景辰已经不耐烦地调换了频道。
她嘴里还含着香蕉,忙道:“换回去换回去。”
颜景辰没听清楚:“哪一个?”
叶孤容一口香蕉吐在垃圾桶里:“刚刚那个新闻。”
颜景辰急忙往回调,但那条新闻已经结束,女主播微笑播报下一条,她兀自怔怔盯着屏幕发呆。
“怎么?”他奇怪地问。
“刚刚有个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叶孤容拧紧眉头苦思。
“市领导的曝光率很高。”颜景辰释然,微笑起来。
叶孤容皱眉不语,进厨房查看锅里的粥,拿着饭勺搅拌粥汤的时候,大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那晚在衡山路的酒吧,她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没错,就是他!难怪当时觉得他有些面熟,原来是在电视上见过。
不过想起来了也就是想起来了,这不是有奖竞猜,没有奖品可拿。她笑笑,调小火头继续熬粥,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来清洗。
颜景辰离开的七八天,她就没再用过厨房,晚饭都是在外面随便吃点,或者干脆喝牛n_ai吃两片面包了事。每天临进门前都莫名胆怯,一关上门就将外界的各种声音全部隔绝,这本是难得的清净,但她实在是清净得太久太久了。整个房间里空洞安静得吓人,有时候她故意穿着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制造出单调的声响,电视机整夜的开着,里面演什么全不关心,只为听到一点人音。偶尔看到什么可喜可悲的东西或悟得一点感想,亦无人可供分享,借着洗澡的机会大声唱歌,对着镜子独自微笑……
实在是太寂寞了吧,以至于再次见到他竟然心生欢喜?
叶孤容坐在对面,看着颜景辰埋头喝粥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泛起苦笑。怎么会这样呢?他明明不是自己能够接受的类型啊,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一定是。
颜景辰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搁下碗筷抬头看住她,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深邃难测:“容容,我是很认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叶孤容愣住,嘴里还含了一小片腌黄瓜,这会子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忘记聂易梵,我愿意等待,前提是哪怕你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如果你真的只是拿我当做一个朋友,完全没有其他想法的话,”他停下来,沉默一会儿续道:“那我会努力控制好自己,不给你造成困扰。”
说完他就静静地看着她。
客厅里忽然出奇的安静,叶孤容甚至能够听见他和自己的心跳声,她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完全不知该如何作答,一片黄瓜含在嘴里连那点咸味也渐渐淡了,只得艰难地吞下去,谁知那片黄瓜好死不死地卡在了喉咙口。
她连忙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汤,咕噜一声咽了下去。声音也不是很大,但在这安静时刻就显得格外响,她尴尬的满脸绯红,恨不能就地隐遁。
颜景辰不明所以,奇怪地扬起眉毛,欲言又止。
叶孤容一直垂着眼睑不敢看他,感觉两颊烫得厉害,沉默顷刻,脸上终于勉强带出一丝笑影,道:“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
这句话把颜景辰听得心都凉了,连忙道:“没关系,如果你没想清楚,可以考虑两天再回答我。”
叶孤容终于抬眸正视他:“不,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颜景辰忽然很怕听到答案,屏住呼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