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样的心思,她干脆将改制的任务全面委托给宋,方案是她提的,由她执行最好不过。同时也暗自为她捏把汗,销售部的几名经理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果然,方案整理出来,传达下去不出两天,若干抱怨纷纷反馈上来.销售经理第一个爆发。宋开始还斗志高昂,几个回合下来进展甚微,终于露出疲态,请她出面和销售部协调。她也只是走个过场,把各方面的意见收集下,许尘问起进度,她都让宋直接去汇报,
这期间,颜景辰飞往欧洲汇报工作,顺便回家看望父母.电话里得知他的父亲身体状况欠佳,至于欠佳到什么程度,他没有说。自打他们那晚深谈之后,他也在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当然是以婚姻为前提的。未来毕竟还有五年时间,一切尚是未知,短期内他也拿不出解决的良策。
两个人平日天天粘在一起上不觉出什么,他一下子离开半个多月,叶孤容便有些不习惯了,她似乎不知不觉已经对他产生某种依赖。这种发现没有让她感到甜蜜,反而觉得有些惶恐。相濡以沫的感情点点渗透,一旦面临变故,最是伤筋动骨。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大脑却完全不受控制,每晚照旧要打半小时的越洋电话倾诉衷肠——钱钟书先生曾经说过,情话和马匹一样,是不能当着第三人说的。我们这里就不再披露了。
眼看时节就要进入金秋十月,气候仍然十分炎热。公司里已经在讨论黄金周的安排。叶孤容因为颜景辰来沪尚未出去玩过,便有意带他在周边的几个水乡小镇走走。这些年,偏远的风景名胜玩过不少,上海附近的反倒不曾光顾,正应了那句老话:人们总是忽视身边的风景。
她在网络收集资料,查看路线图,做足准备,结果颜景辰公事繁忙,居然不回来度假。这真是始料未及,强烈的失落感是在所难免的。于是,她终于理解他以往的恋情为何失败了,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男朋友,真是要命!当然,就她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等恋爱的激情过去,等生活趋于平淡,长此以往,只怕不是好事,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颜景辰不能回来,罗素素要利用难得的长假去见未来的公婆,父母近年来很热衷旅行,每逢长假必定出游,平日要好的同事也各有安排,这座城市里人人都忙得自顾不暇。叶孤容无奈之下忿忿决定孤身旅行,否则真要无聊死。
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上班,忽然接到陈悦的电话,开门见山地约她见面。她愣了两三秒才想起他是谁,然后感到非常惊讶,“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还是见面比较好。”
“到底是什么事啊?”
“晚上再谈!”他那惯用的命令语气又出来了,说着便挂断电话。搞得叶孤容一头雾水。
待到下班时,他果然等在楼下,一身轻便的休闲装,看起来比上次活泼爽朗许多,标准的阳光男孩。两人至旁边的咖啡馆坐定,等服务生上完饮料,陈悦方才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
因为他一路上避而不谈,叶孤容好奇地笑问:“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不能在电话里说?”
她说着接过来,刚一打开就愣住了,里面有几张她的照片,她一张张看过,脸色霎时变得雪白,一股怒火直冲上来,但强制按捺住,语气却实在不能够客气,“你在调查我?你怎么能这么做?谁给你的权利?”
陈悦一直静静观察她的脸色,这时沉声道:“实际上,是家母在调查你。”
叶孤容一呆,“她为什么这么做?”
陈悦皱眉反问:“你不知道吗?”
叶孤容不能置信,忍不住提高嗓音道:“你母亲调查我,你居然来问我……?”
陈悦略有些尴尬地低声道:“你先别激动。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我前两天在她的书房里发现的……”
叶孤容被侵犯到隐私,出离愤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悦继续讲述他的发现,“这两天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上次在九寨沟,她在你妈妈的手机上看到你的大头贴,就对你很感兴趣。朱阿姨提出做媒,本来也是随口开玩笑的话,谁知她居然当真起来,逼着我去相亲。说实话吧,我和你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仿佛有满腹疑问要找人倾诉,一股脑地往外倒,也不怕得罪她,“再说那次相亲吧,在哪里不能相亲,市区有那么多的高档餐馆,却巴巴地开车到你家去……”
叶孤容忍不住冷笑,“你就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陈悦望着她苦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这些照片,我哪里会想起这些琐事。那段时间,她确实催过我找女朋友,我以为她是心急……”
叶孤容打断他道:“有一次,你在网上对我问东问西的……”
陈悦再次苦笑,“那也是我妈让我问的,她当时就站在我后面。”
叶孤容简直没法思考了,直接就奔最老套的路子去了,“我们家跟你家有什么恩怨吗?”
陈悦闻言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叶孤容不禁一怔,“真的有仇?”
他摇摇头,略显尴尬地说:“我知道我妈她以前经常调查我爸的行踪,那时因为她怀疑他有外遇,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调查你?”
叶孤容错愕一下,怒极反笑,“感情她怀疑我是你父亲的外遇对象?”
陈悦忙道:“当然不是。”
叶孤容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捏着照片道:“这算不算侵犯隐私。我可否起诉她?”
陈悦一脸诚恳地说:“我代家母向你道歉!”
叶孤容仍然盛怒难消。自打颜景辰住进家里,并不曾发生什么异常,到最后她几乎以为是他想亲近自己的借口,但因为自己也被亲近得很愉快,故而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懊丧自己的迟钝的同时不禁也勾起一股好奇,究竟那位陈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我应该和令堂谈谈?”
“可是……”陈悦面露难色。
“如果换做是你,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视着,你是什么感觉?”
“家母去欧洲了,短期内不会回来,否则我也拿不到这些照片。”陈悦表示无奈,“不过我可以肯定,调查已经结束了。”
“什么意思?”
“最后一张照片的时间是八月十二日,里面还有一张银行账号和金额,所以,我猜想调查已经结束。”
“有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
“没有。”
叶孤容思索一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曾说过令尊是政界要人,请问他的名讳?”
陈悦不答,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到她的面前,叶孤容看后忍不住轻呼一声。陈悦含笑不语,显然对此类反应习以为常,脸上却不能掩盖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叶孤容固然惊讶于这位要人,但更快使她郁闷的是,他就是那晚在衡山路酒吧里遇到的中年男子。现在想想,他当时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 ** ** ** ** ** ** **
和陈悦分手之后,叶孤容浑浑噩噩地回家,满脑子一团混乱.不敢相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晚上临睡前再三检查门锁窗户,夜里仍然不安生,半梦半醒的,稍有一点儿响动,立刻惊醒。
原定的旅行也没了心思,第二天很早便醒过来,躺在床上思来想去,然后决定给老妈打电话。因为不想她太过担心,便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没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反倒让她误以为自己和陈悦重新联系了。叶孤容只得匆匆收线,转拨给颜景辰,但一直不能接通。
她绞尽脑汁将以往二+多年的人生仔仔细细地回顾一遍,也没找到和陈氏的丝毫瓜葛,最后不由得联想到聂易梵身上,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曾经说过的决绝话语,立刻拿起手机拨过去。拨通好一会儿,他才接起来,想必尚在熟睡中被吵醒,故而语气略有不满地问一句,“哪位?”
“是我。”叶孤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大清早吵醒你。”
“容容?”他暗哑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这么早,有事吗?”
“嗯,是这样的,我遇见一件奇怪的事… … ”
她将这件事细说了,听得聂易梵不仅感到吃惊,简直是离奇了,但他非常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政界要人,两个人于是各自在电话彼端沉默,静默一会儿,她才道:“那不好意思,打扰你……”
聂易梵无奈于她的客套,安慰道:“你先不要自乱阵脚,假如连她的儿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没用,何妨以不变应万变。依我看,干脆等那位陈太太回来,你直接找她问个清楚。”
一席话说得叶孤容冷静下来。
这事诚然让她乱了阵脚,这么多年,不管被世事打磨得多么老练,即便心里有主意的事,仍然习惯由他来做最后的决定。那样冷静自若的聂易梵,总是能把她的问题分析得透彻清楚,三言两语便能安抚她的烦乱心虚,仿佛有了他,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看来只能这样了。”她说着准备挂机,忽然想起他的腿伤,便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妈今晚到上海。”
叶孤容一愣,“哦?”
聂易梵苦笑:“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但她非要过来。我猜想她可能要s_ao扰你,你知道她这个人非常固执,如果她真的s_ao扰你,你可直接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