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现在我的自尊没那么脆弱。”程越苦笑道。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当初自尊却是差点儿逼疯了我。我曾经恨你父母的铜臭,憎恨金钱,可是一定的财富基础的确能让人获得尊严。当时如果我不走,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但是现在,茫茫,我或许没有你的男朋友有钱,但是我不会再因为你给我买我买不起的苹果,请我吃我吃不起的西餐就觉得自尊受损了。这样的我,才敢重新爱你,你再也不必顾虑我那该死的自尊了。”程越道。
雾茫茫“噗嗤”笑了出声。
当初一心想将自己的爱情捧到程越的面前,却从没在意过他需不需要,他想不想要。
真是年轻妄为的青春啊 。
“这么说,我现在请你吃饭的话,可以去高级餐厅了对吗?”雾茫茫玩笑道。
程越也笑了起来,“其实,那次你请我吃西餐的时候,我是有钱付账的。我暑假打了两个月的工,但是你坚决不给我机会。”
雾茫茫皱了皱眉头道:“我当时到底得有多蠢啊?”以为只要不花程越的钱,就不会给他造成负担。
“蠢得很可爱的。”程越笑。
“后来,在我的心里,我就想,我这辈子一定要请你再去那里吃一次西餐,这一次要我来付账。”程越道。
雾茫茫看着程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程越的生命里留下过多少的遗憾。
他回来寻梦了。
而她的梦却已经早早就破碎了,滚烫的心因为落在了地板上,沾染了无数尘埃,现在已经凉得没有温度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雾茫茫知道梦碎的痛楚,所以她不愿意让程越再经历,她愿意尽自己的力量,减少他生命里曾经的遗憾。
在这里其实雾茫茫已经彻底的放逐了她自己,她所期望和苛求的,她都已经掐灭了,只惟愿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幸福快乐就好。
“好啊。”雾茫茫应道,“可是程越,我……”
“我不在乎。”程越用右手捏了捏雾茫茫的手心,“茫茫,如果你将来和他结婚,我会真心的祝福你,对我来说,只要你幸福,究竟最终这种幸福是不是我给你的,都无关紧要。如果你还能接受我,我将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晚上雾茫茫回的半山别墅,她和路随的关系已经不再适合住在一起。
打了电话给路随报备,路随也没有任何反对。
雾茫茫失神地看了手机半晌,最后将她给路随重新特别录制的铃音调了出来反复听。
“限量款先生来电,肚脐癖先生来电,妈咪的乖宝宝来电,第N号相亲先生来电,霸道总裁来电,吃回头Cao先生来电,心机boy来电,脂肪肝大叔来电,我最爱的先生来电。”
雾茫茫哭得哽咽不止地想,路随还没有听过这段铃音呢。
她多希望自己在最好的年华遇到路随,多希望一生只爱过路随一个人,渴望到甚至不惜埋葬她和程越过去的一切。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她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去爱程越,就再也给不了路随完美无缺的爱情。
或许路随不在意,他只是希望她能陪着他就好。
可是正如程越所说,将来呢?将来当路随再也无法满足,当她回应不了他需要的那种爱情,当他们开始互相伤害的时候又怎么办?
雾茫茫的强迫症让她,宁愿在这段感情最灿烂的时候终结,也不愿意它最后沦落为长满虱子的华丽外袍。
更不愿意,让路随再看到她“恐惧焦虑症”发作的丑陋样子。
美人,自古就最恨人间见白头。
可是雾茫茫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当初程越站的位置,自私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却还打着为了对方好的旗号,擅自决定了对方的需要,而无视了他(她)们真正的需求。
命运何其捉弄人,轮回之中,却又让受害者站上了施虐者的位置。
“茫茫,路随让人把你明晚要穿的礼服送过来了,你出来看看,简直美极了。”柳乐维敲了敲雾茫茫寝室的门。
雾茫茫收起手机,去浴室洗了一把脸,这才走出去。
那晚礼服非常飘逸,而且似曾相识,雾茫茫想了片刻,才发现它和她玩的那款游戏里的有一套外观长得有五分相似。
今年路园圣诞晚宴的主题是cosplay,真是有够时尚的。
当然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如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穿游戏服,这就得考验设计师的能力了。
既要有那个范儿,还得奢华大气上档次。
雾茫茫将晚礼服的料子在脸上摩挲了半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柳乐维问道,虽然雾茫茫泰半时间没有住在家里,但是柳女士早已经在社交圈里修炼成了人精,怎么会看不出雾茫茫的情绪低落。
雾茫茫笑了笑,“柳女士,要是这次我和路随又分手了,你会不会掐死我?”
柳乐维静静地看了雾茫茫半晌,“说实话,我压根儿就没指望过你们能成。”
雾茫茫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气得脑梗塞。
柳乐维拍了拍雾茫茫的肩膀道:“行了,别叹气了。等你过了这个坎儿,我再给你介绍对象,这一次可别再跟我挑三拣四了,你已经奔三了好吗?奔三了!”
雾茫茫只觉又受到了一万点会心攻击。
女人的年纪大了之后,有时候失恋的痛苦未必比得过她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的痛苦。
路园的圣诞晚宴办得一如既往的成功。
曲终人散之际,有些人也未必舍得离开,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人在等待,还不如难兄难弟一起喝酒畅快。
宁峥轻轻碰了碰沈庭的手肘,示意他去劝劝路随,“这什么情况啊?不是自己说的要养生不喝酒吗?敢情以前都是在骗我们啊?”
吧台边上,路随正一杯一杯的酒往肚子里灌。
“失恋了。”沈庭淡淡地道。
雾茫茫没有出现在今晚的晚宴上,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一起喝吧。”沈庭朝路随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路随看向沈庭,轻轻地和他碰了碰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开口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的x能力居然那么关心?”
沈庭愣了愣,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但这一笑又将所有的尴尬都挥退了。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别以己推人就以为我也做不到。”路随又和沈庭碰了碰杯,然后附耳道:“所以养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养兵千里,只为一时。”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宁峥c-h-a嘴道。
路随和沈庭都默契地完全不搭理宁峥。
宁峥自讨了个没趣,总要讨回颜面,“路随,你是不是又和雾茫茫分手了?这回是谁甩谁啊?”
宁峥这就是典型的中二病找虐型。
“分手了,你也没有机会。想c-h-a足,回去练练功夫再说吧。上次没把你打痛是吧?”路随道。
宁峥做了个“哦哦哦”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嘀咕道:“你不愿意跟她结婚,她不甩了你才怪。”
“别以己推人。”路随不咸不淡地抛了一句。
良久后等路随走人之后,宁峥才对着沈庭感叹道:“路随这意思是,不想结婚的人是雾茫茫?”
沈庭不语。
宁峥打了个响指,“雾茫茫这妞简直绝了。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她。”
宁峥一脸的“我喜欢过她,我很自豪”的欣喜。
沈庭看了宁峥一眼,“别想了,路随今天已经把他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了。”
那就是,他们分手了,其他人也别想c-h-a足的意思。
雾茫茫的平安夜和圣诞节过得十分无趣,在家里睡了整整两天,二十六日这天,她起了个大早,挑了衣服,化了淡妆。
柳乐维看见她还有心思打扮,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心,“出去约会吗?”
雾茫茫穿的是一件一字肩大红色荷叶边的羊绒裙,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发亮,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样子,也难怪柳乐维会误会了。
雾茫茫罩上斗篷大衣,“不是,我去去就回。”
有些事情或许可以在双方的沉默里成立,但证件重新办理实在太过麻烦,雾茫茫还是得去路宅走一趟。
餐厅里,路随正在用早饭,只有这个时候来,会有较大的概率可以碰到他。
安妮体贴地上前帮雾茫茫把大衣脱下挂好,雾茫茫道了一声“谢谢。”
“我来我的证件。”雾茫茫走到路随的跟前道。
路随的眼神在雾茫茫的裙子上扫了一圈,“穿这么少不冷吗?”
裙摆很短,在膝盖上五公分,一字肩开得很宽,整个肩膀都露在了空气中。
非常漂亮,但也的确不耐寒。
“我上去拿证件了。”雾茫茫没有回答路随的话。
手里握着证件,雾茫茫从楼上走下去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借口再逗留。
路随很绅士地将她送到门边,雾茫茫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你保重。”
路随看着雾茫茫走了两步,才缓缓开口,“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