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兰多年不怀孕,也有被许家虐待,亏了身体的缘故。外婆一直觉得许维安是福星,看女儿多年无子,活的艰难,老太太心疼焦急的不行,就让许维安进了许家,想让他给女儿带点福气。许维安的吃用许家不愿意出,老太太就从嘴里省出粮食,送到许家,作为许维安的口粮,只不过这些口粮,大部分都进了许家母子的嘴里。许维安记事早,孙玉兰虽然对他冷淡,但她是外婆的女儿,许维安也太想要个妈妈了,对孙玉兰憧憬的不得了。只不过许维安在许家住了不到一年,孙玉兰就怀孕了,生下了长女,爱如珍宝,对许维安这个外人却越发冷淡了。许维安年岁渐大,孙玉兰无数次的无视让他淡了憧憬,对“妈妈”这两个字再也不抱希望。
闻迪并不知道这些事,许维安急得偷偷挠闻迪的腰,怕闻迪真的把钱掏出来,给许家。他又不能当着许利民的面说,怕许利民知道他从小就能赚钱,更是不乐意让他走了,或者加价才让他走。
闻迪被他闹的一脸无奈,幸亏他不怕痒,不然非绷不住,在许利民面前蹦起来,那样真是气势全无了。他只能握着许维安的手不让他动,站起来跟许利民说:“你再考虑考虑该咋办,具体的等你妻子回来,一起详谈,先失陪了。”说着就点头示意,拉着许维安出了院子。
“怎么了?”走在许庄的田野里,闻迪开口问道。
早就准备了一箩筐话要说的许维安,滔滔不绝地把这些年的情况说了出来,最后,他总结道:“不能给那么多,他们也没怎么养我。”
闻迪看他灵x_ing朝气的少年模样,再对比第一次见他时黑瘦怯懦的童年模样,只觉心里一阵酸疼,寄人篱下的生活没让他成为生活的奴隶,反而成了生命力顽强,坚韧乐观的少年郎。
冬季里田野空旷,四下无人,但村庄里有人出没,只要撒眼一看,就能看到田野里的人,他不敢大意,忍住拥抱许维安的欲望,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脖子,望进他的眼里,道:“我知道了。”
许维安被他温柔地注视着,忍不住红了脸,不自在地往前走了几步,想避开他的目光,但避无可避,只好踮脚捂着闻迪的眼睛,嘟囔着:“别看了。”
闻迪忍不住笑出来,又怕他少年郎无所顾忌,真羞恼起来敢直扑过来,堵他的嘴,他太熟悉这家伙的套路了,于是低头忍着笑,拉着他慢慢地散步。
虽说冬季寂寥,万物沉寂,没什么景色可看,但温吞的阳光下,时间好像都静止了,绿油油的麦苗顶着深冬的寒意,精神抖擞地随风摇摆着身体,空气清新又自然,看着这恬淡的农家风光,也别是一番趣味。
两人从田野里转了一圈再回到许家,孙玉兰已经回来了,俩孩子不在,只有两口子沉默地坐在院子里剥花生,气氛并不好,但也没闹起来,看来已经商量好了。
“商量结果如何?”闻迪上前一步,坐在许维安搬出来的椅子上。
许利民脸色不好,沉声不说话。孙玉兰淡淡地开口道:“三千块钱,愿意的话,现在就签了。”
“你俩意见统一了?”闻迪闲闲地问。
许利民梗着脖子,黑着脸点头。孙玉兰见他点头,笑道:“当家的同意了,我听他的。”她话音刚落,许利民的脸色眼见地好多了。
闻迪暗忖,孙玉兰也不是个简单的,表面上看被许利民支配控制,实际上却把许利民吃的死死的,看来许维安对这个养母还是不了解啊。
他不知道,孙玉兰年轻时把许利民看的太重,以夫为天,却是吃了大亏,生生被虐待了七八年。生了孩子之后,她也想明白了,把注意力全放在孩子身上,对许利民全不在意,为自己和孩子的利益,对许利民曲意逢迎,冷心利用,从旁观者的利用角度,反而慢慢吃定了许利民。闻迪不知道这些,不然肯定会感叹许利民的可悲与可怜。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别人的生活,他也没兴趣知道。
“安安,去把我公文包夹层里的纸拿出来。”闻迪也不磨叽,直接开口道:“你们这些年对安安付出了多少,从安安身上拿了多少,对他做了什么事,我清清楚楚,想必你们自己也清清楚楚。”这话说完,就看到夫妻俩脸色一变,闻迪没兴趣吊他们胃口,“零碎的东西,我也不想去计较,三千块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把这个协议也签了,我拿去公证。”说着,把许维安递给他的保证协议递给许利民。
孙玉兰赶紧走到许利民旁边,歪着头看,只见上面写着:“……收养许维安十年……现收取闻家三千块钱,作为许维安对我们的赡养费,从此以后许维安和许家再没有一点儿关系……保证不会去s_ao扰他,以养父母的名义索要钱财……若违背此保证,百倍赔付闻家钱财。”
许利民刚y-in转晴的脸,立马又转y-in,他狠狠地看着许维安,“你这个讨债鬼……”
闻迪见不得小家伙被骂,不耐烦地打断许利民的话,“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再骂我家宝贝,一分钱都不给你,你是忘了你们夫妻之前做了什么事吧?”
孙玉兰脸色一变,拉着许利民的胳膊,让他别冲动。她试探地说:“要我们签这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看闻迪脸色没变,就胆大了许多,继续道:“我婆婆年纪大了,不宜cao心劳力,这些钱财往来的事……我们小辈们解决就行了,你说呢?”
闻迪看了眼许利民,那个男人是真被孙玉兰收服了,竟然没出声反驳。他好笑地点头算同意。
孙玉兰说完,又转向许维安,“安安,你外婆那儿……”
许维安没让她继续,低垂着眼,淡淡地说:“外婆年纪大了,我从来都不会让她伤心的。”
孙玉兰知道许维安孝顺,根本不怕他在娘家乱说,要个口头保证就行了,也没让闻迪和许维安写书面保证。
她最是了解许维安对自家娘的孝顺了。许老太太脾气不好,几分钱的事都斤斤计较,一旦知道许维安带来的六千块钱收益她没份,肯定会闹得j-i犬不宁,打到她娘家闹一场。许老太太一闹,就所有人都知道了。许维安孝顺外婆,肯定不会让这些惹老人家闹心的事情发生的。
至于亲娘去世,许维安无所顾忌把事情抖出来?那个时候婆婆是否活着还两说呢,况且她有两个孩子,还把许利民哄的服服帖帖的,根本就不怕婆婆了,那老妖婆以为把儿子和儿媳攥在手里,但实际上如何,谁又知道呢?她唯一担心的不过是亲娘知道罢了,她再冷心冷情,这四五十年的人生里,唯一对她不求回报,没有对不起她的也就只有亲娘了,她再不孝也得顾忌着她。那个不顾她意愿把她送入火坑,重男轻女的父亲,不说也罢了。不是她不疼惜侄子,那两个拿着许家给的高价彩礼娶妻的兄弟,这么些年也没记着她的好,为了许维安那块把钱的学费,到许家闹,导致她被许利民和许老太太摁着打,走投无路,差点寻死的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幸好这么多年,她坚持过来了,日子过的会越来越好的!
想着这些,孙玉兰拿过笔,签上了名字,把两份协议和笔递给许利民。许利民拿着笔,问:“钱呢?”
闻迪什么都没说,示意许维安把他的公文包拿过来。许维安之前拿协议的时候没注意,没想到他那么大胆,竟然把三千块钱放在公文包里,放在许家的房子里,顿时惊呆了,撒腿就往他们睡的偏屋跑。
许利民显然也明白过来,脸色变换,竟带些懊恼,显然后悔没去翻闻迪的包。
闻迪心里嗤笑,连号的人民币,他来时专门找的,不怕许家偷,就怕他们不偷。只不过许家幸运,没跳进这个坑里。
许维安拿着公文包,里面装了一沓子百元面额的纸币,用橡皮筋绑着,闻迪示意孙玉兰接过去核查。许利民这才把名字签了上去。闻迪把协议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才再次装入公文包。
孙玉兰检查完钱,小声告诉许利民足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钱递给许利民,示意他收下。许利民表情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接手那么多钱呢,上次的钱,到手后还没捂热就被孙林拿走了,他越想越激动,不过看到旁边的许维安和闻迪两人,顿时觉得碍眼,于是木着脸,冷冷地说道:“既然事情了了……”
闻迪根本不让他说完,直接提着包,拉着许维安,往门口走,“走吧,年前还得赶回燕州呢,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许维安看许利民一副被噎住的表情,憋不住笑了出来,“嗯。”两人的行李都在许维安外婆家放着,光棍的不行,直接推着昨天骑来的放在门口的车子,离开了许家。
回到老宅,许维安没把和许家解除收养关系的事情告诉老太太,老太太看他在家住了一夜就回来了,心里也难免叹口气。儿孙关系不和乐,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装糊涂罢了,谁有不易她就搭把手,但别的也有心无力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行走都不利落,儿女子孙都是孝顺的,很多事情都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她也只能糊糊涂涂地过完最后的几年,只等长孙林子结婚生子了,她心愿了了,也就不再拖累子女,拉着老头子直接去了。
回燕州的机票他们来之前就订好了,两天后他们就得出发离开这个小乡村,转车去市里坐飞机。时间之所以定的仓促,是因为闻迪父母年底的时候申请了年假,闻迪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昏天暗地加班,只为在年前陪许维安回家。闻迪加班把工作做完,给员工放了年假,已经小年了,闻迪来不及收拾父母家里,就陪着许维安回了白沙县。
闻家父母年假只有七天,腊月二十九到家,初二就得离开。几年没见父母,闻迪也想见见父母。尽管他只在动乱里老爷子被打倒的时候跟着父亲生活了三年,剩下的时间都是被养在老爷子身边,就像现在的闻楠一样。他其实还比闻楠幸运,闻楠出生时动乱已经结束,父母深爱这个国家,又是国家需要的科研人才,对工作兢兢业业,常年在外,过年都很少申请年假,闻楠从出生到现在十五六岁,和父母相处时间总共不超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