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转过脸探究的看他,过了会儿又问:“老实说,项臻告诉你他马上要走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宋也笑了起来,可是梁鸿的神情太认真,他的笑又渐渐消失了。
“感觉……”宋也轻轻叹一口气,“没什么感觉。”又过了会儿,他突然轻声道,“……那老虎头的衣服,以后没人穿了。”
第55章
五月底, 项臻申请进修的医院提前发了答复过来,表示可以安排他六月过去,进修期三个月。项臻起初十分诧异,直到赵副院长叫他去办公室。
对方的办公室布置十分简单,两桌一椅,上面是台电脑, 旁边放着人体脊柱模型。
项臻进去的时候这位副院长正在打电话,他候在一旁, 听着对方是在给手术出院的病人做随访。这一个月里,这位刚一上任便手握实权的副院长,主刀手术便做了三十多台, 其余时间除了参加各种会议就是接门诊。这副做派别说其他人, 就连项臻都感到十分意外。
等了会那边忙完, 赵副院长太头看他, 却是开门见山地提起了进修的事情。
赵副院长道:“这事是我给你安排的, 按说你今年考博,进修的事情暂时等一等也无妨。但那边正好有个专家交流活动,会有个小进修班,我看机会难得,就找人先把你塞进去了。等到了那边,你务必要好好学好好干。不管面对哪位前辈,都不可托大,不能自傲,说难听点, 在外面哪怕夹着尾巴做人,只要能学到东西,那就值得。”
项臻心里感激,连忙道谢,又道:“……那边都是前辈专家,我会认真学习的,不给院里丢人。”
赵副院长点点头,“到时候也别只傻呆呆地干活,机灵点,可以留意一下以后的课题方向。”他说完一顿,抬手示意项臻再往前一点,似是随口提了句,“院里计划明年分科室,到时候会提拔一批年轻干部。你现在的资历离着提拔标准还远远不够,需要加把劲了。”
项臻一愣,却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他的资历的确太浅,但是这个熬的是时间,自己也使不上劲,不过领导说了,应着总是没错的。
因为六一是报到时间,项臻得到通知的时间太晚,既要准备又要上班,也来不及各处安排告别,只在走前回了趟家。
他回家的时候项崇山正好出门会战友去了,张主任自己在家,项臻把进修的安排一说,又提及安安那边可能需要她偶尔帮忙照看一下。
张主任一算时间,三个月中有俩月是暑假,干脆提议道:“等暑假让安安回来住就行,到时候梁鸿想去找你也方便。”
项臻一想,忍不住笑道:“不用,暑假他要在家搞装修,估计没功夫管我。”
隔壁那房早已经过完户了,梁鸿自打拿到钥匙后每天下班就去隔壁转悠打量,琢磨着怎么砸墙怎么装修,原来看好的楼下的方案也被推翻,又找了别的案例来看。
项臻还以为他兴奋一阵子就算了,谁想都一个月了,梁鸿那股劲儿也没见消减。好像只要还没动工就有无限种可能一样。有时候晚上气氛正好,项臻想来点活动,梁鸿也不像以前那么配合,甚至有两次他一完事就出溜下床,连点回味缓和的时间都没有,就去扒拉电脑。
这事一度惹得项臻不太高兴,他自己暗暗琢磨了一下,心道既然自己身体机能没有退化,那问题只可能出现在情感需求上——梁鸿这是明显的三分钟热度,激情期已过。
这次出差倒也正好,俩人适当的分开一下,保持一下新鲜感,也算一举两得。
他心里盘算得正好,跟梁鸿说要去进修,后者果然也没什么不舍的表现。
谁想六一前一天他整装出发,刚在另一城市落脚。梁鸿电话就打过来了。
梁鸿说想他,口气委委屈屈的。
项臻这次是真无奈了,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好笑道:“你真会折腾人啊,我天天搁你跟前晃悠的时候你不稀罕,我现在才走半天,你怎么就又想了?”
梁鸿道:“你在的时候我也很稀罕啊,我一直稀罕死你了。”
“也不知道谁天天看完手机看电脑,眼里只有屏幕。”
“这话就不对了,”梁鸿道,“我眼里虽然只有屏幕,但我心里只有你啊!”
项臻:“……”
梁鸿叹了口气,自己趴在床上嘀咕道:“你不在家,我都觉得家里可空了,这床也大,躺着不舒服。”说完催着问:“你那什么情况啊?住的地方方便吗?环境怎么样?”
“都挺好的。”项臻笑着让他放心,又想起张主任的提议,琢磨了一下,“要不行你暑假来这边过?反正新房装修也麻烦,等以后再弄也来得及。这样我们就六月份分着。这边周末放假,我每周再回去一趟,忍一忍也不算难熬。”
梁鸿怕他两个城市之间奔波太劳累,拒绝了最后一样提议。等到周末自己在家,却又待不住,最后定了机票酒店匆匆赶了过去。俩人周末便窝在酒店里,项臻看书,他批改作业。
等到再一个周末,项臻周五下班,就又早早打了招呼背着包往回跑。回到家俩人却依旧是原来的模式,各忙各的,只不过做饭的时候项臻下厨,做的全是梁鸿爱吃的几样菜。
这样来回各自折腾了几趟,等到暑假,项臻便在医院旁边另租了一间公寓。一线城市费用不低,他难得也不心疼,选了一处视野开阔,楼下有小公园的。
当然小公寓空间不大,入户处两个电磁炉就算厨房。室内一床一桌,书桌靠墙摆放。晚上项臻在这里忙碌,梁鸿躺床上玩手机。白天项臻去上班,梁鸿就在这里看电脑,要么看电影要么学个新式菜谱,给项臻做便当。
有时候梁鸿也会觉得无聊,完全陌生的城市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周围又都是短租客,互相之间也不搭理,彼此防备的很。周末的时候还好些,项臻回陪他往郊区走一走,俩人各骑辆小黄车,去河边捞小鱼,或去山沟挖苔藓。可是平日家里没人,他出门又路痴,待在公寓里仍是觉得闷。
项臻看他也是孤单,心里疼惜,劝说道:“你就是在这里待着,我们不一样是各忙各的?我早出晚归的,晚上还要看书,也和你说不了几句话。”
梁鸿却摇头,理所当然道:“老夫老夫的,当然没那么多话说了。”
项臻说:“那在这熬着图什么,你不如回去,我周末回家一样的。”
梁鸿听他撵自己走有些不高兴,抬头看他,冷不丁却瞅见窗外一轮明月,饱满水亮,正挂空中。
他定定地往外瞅,有些出神,项臻也扭头往外看。
月光如水,城市寂静。
“虽然有点孤单,”梁鸿道,“但是一想到你也在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晚上你下班,我在这等你吃饭,感觉就像你在这,家也在这一样。”
项臻微微怔住,又回头看他。
梁鸿的眼睛清亮,隐在睫毛的y-in影下面,像是隔着温和的滤镜。
项臻说:“看你孤孤单单的,我挺心疼。”
梁鸿却笑了下,认真地看着他:“可是想到你自己在外面,我也心疼。虽然我体格不如你强壮,脑子也不如你好使,出门不认路,做饭不好吃,但是离得远了,我就特别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亏,遇到偷的强的没人帮忙,也怕你自己万一丢三落四,到时候找人送东西都没人榜……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只要我在这,每天看你平平安安下班了,俩人笑着喊一声名字,哪怕各忙各的不说话呢,也觉得心安。”
外面的月亮像是在柔和地笑,项臻心里软地一塌糊涂,嘴上笑道:“真是俩个撒手掌柜,孩子不要了,猫也不管了,跑到这里来腻歪。”
他拉过人轻轻亲了一下,打那之后却再也没提过让梁鸿回去的事情。
有时候进修班的同学请客聚会,又或者教授喊人聚餐,项臻推不掉的便带上梁鸿。别人问起,俩人就自称是表兄弟。有那较真的对着俩人面相仔细研究,倒是发现这俩人五官虽然都不一样,一个俊眼修眉,一个清透可爱,是放眼一看果然有些相似。
梁鸿相貌清秀,x_ing格也讨喜,一来二去,倒是跟一位喜好园艺的教授夫人熟悉起来,等到项臻再去上班,那夫人便开车载着梁鸿一块去花市淘些花Cao回来。
八月底项臻进修结束,梁鸿正好学校开学,俩人打包行李一块回家,去机场之前把这俩月养出来的两个足球大小的苔藓球送给了那位教授。另有几个小一点的,也分给了和他一块进修的同行。
新学期开始这天,项臻正好调班休息,早早起床给一大一小做了饭,刚刚把粥和菜摆到桌上,准备喊那俩懒虫起来吃饭,就闻到了一点臭味。左右一看,那胖猫果然刚刚上完厕所,慢吞吞的扭着腰就要跳上床。项臻眼疾手快一把把胖猫抱起来,抽了两张s-hi巾帮它擦着屁股毛,边往洗手间走边念叨:“臭死了,你个胖猫,软便了还去找你爸,想挨揍了吧。”说完三两下帮它把沾脏的毛擦净,又顺手拿过小推子,把屁股上的长毛剃短了一些。
等做完这些,时间刚好快七点,项臻匆忙用消毒液洗了手,先去次卧喊了安安起床,等他自己穿衣服的功夫,又折回来喊梁鸿。
梁鸿懒了一个暑假,这么早起还有些不适应,半眯着眼看他,皱眉道:“好臭啊!”
“丸子昨天吃多了,今天有点软便,”项臻道,“刚给他清理干净了,你快起来吃饭,一会儿我去送你俩去上学。”
“哇哦,你自己清理的啊,”梁鸿闭着眼笑道,“我刚刚还做梦,梦见去年的时候你跟丸子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