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晴啜了一口香槟,眼睛虽然看着面前的人群,但话却是针对俞又暖的,“俞小姐真是了得,两次都用失忆这种把戏挽回左问,你也不怕真把脑子撞坏了?”
看来又是知情的故人。但对方眼中敌意太过明显,俞又暖不欲与之深谈,以免被误导。
晚宴举办得很成功,募集的善款已超过七位数许多,俞又暖疲惫地走进锦天的住所。
白老师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她钟爱的某综艺节目,见俞又暖回来,盛装而略显疲惫,晚礼服将她烘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婆媳俩彼此都是淡淡。
走上楼,卧室一片漆黑,俞又暖看了看手机,没有左问的只言片语,她将手机随意一扔,进了浴室。
俞又暖按开浴缸顶上的天棚,淡淡的星光从天空洒下来,她将头枕在浴缸边沿,四周寂寂,城市的灯光在远处璀璨,不知不觉中就将大拇指放到了嘴边轻咬。
一个晚上的信息量实在太多,头绪纷杂,俞又暖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都说是她在挽回左问,又都说他们闹了许久离婚,想来已算是众所周知了。
离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忌招摇过市,除非是已成定局,彼此各有所欢,否则社交场合谁会没眼色地询问对方婚姻状况。
但也不排除是被媒体爆料,总之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原来他们曾经真的闹到离婚的地步了,俞又暖有些感叹。那么她失忆后,左问表现出来的热恋状态又是为了什么?
世人碌碌,所为不过三样——钱、权、色。这世上谁也不会嫌钱多,俞又暖从心底排斥“左问是为了俞氏股份和俞氏的执掌大权”的念头。至于色,十年夫妻,再美的人也早已失去鲜妍了。
往事纠葛,其实事实已经展露眼前,只是记不得当初的心情了,难免有些怅惘。
俞又暖叹息一声,双手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浇。当初醒过来时总觉得一切太美好而不踏实,今天过去的碎片渐渐收拢拼凑,原来他们和圈子里的普通夫妻并无两样,俞又暖反而松了一口气。
俞又暖虽然重回这个圈子不过数月,但圈子里的常态已经熟知,她自己就数次见到某位先生或某位太太公然带着非婚伴侣出席一些不重要的场合。自然正式场合,还是要扮演恩爱夫妻出席。
面子是个奇妙的东西,虽然大家都知道面子之下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但薄薄的面子却还要伪装鲜妍。就像女人的身体一样,明明已经肥胖走型,令人一目了然,但总以为一件光鲜的裙子就能遮住所有的丑陋一般。
两个人彼此各玩各的,她有新欢,他亦另有所爱,难怪当初她指责左问出轨时,他的表情那样奇怪,好似她说了什么笑话似的,他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内疚、惭愧。
俞又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惆怅、酸涩、苦郁皆有,但都淡淡的。左问于她,虽然床事和谐,经济上也没有纠葛,生活习惯也还能彼此容忍,可总觉彼此隔着千山万水,有时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疏远,而今想来都是难以掩饰的习惯而已。他没有汇报行踪的习惯,忙碌起来几日不见踪影,电话全无,现在想来都是蛛丝马迹,她妄图自欺,但终究要面对现实。
虽然记忆全失,但俞又暖的确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女x_ing,为了爱要死要活似乎太过滑稽,也没有那种心情,生活才是主要节奏。她亦觉得左问的选择没有错,与其重提旧事再度闹开,倒不妨将她安抚,彼此将就共存一纸婚姻。他不会失去俞氏董事会的控制权,而她也无需为财务而cao劳费心。
何况,俞又暖是真的不排斥左问当她的丈夫。
洗过澡,昏昏沉沉的睡去,迷蒙中感觉床的另一侧沉了沉,俞又暖又再度陷入沉睡。
早晨用饭时,俞又暖才知道白老师和左睿订了中午的机票,这片高档住宅里没有广场舞和太极拳,两位老人不太习惯,归心似箭。
“爸妈再多留几日吧,我替二老约了全面身体检查。这边若是住不惯,左问还有一处产业,那边比较生活化。”俞又暖挽留得很诚恳,这段时间若公婆留下反而可以缓冲夫妻关系。
“我们身体很好,每年都做身体检查。”白老师婉言谢绝,没有临到老了反而看媳妇脸色的道理。其实俞又暖只是x_ing情冷淡了一些,礼数是一点儿也没亏的。
中午,俞又暖和左问一起送了两位老人去机场。
“去哪儿?我送你。”左问目送白老师他们进关后侧头看俞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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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7
? “去基金会吧。”俞又暖道。
“昨天的晚宴如何?”
“挺成功的,筹得了不少善款,有几个项目都可以运作了。”俞又暖回问道:“婚宴如何?”
“还好。”左问简短地道。
似乎没什么话可聊,车内又归于寂静。车速很平缓,即使在机场高速上,左问也平平地保持八十码的速度,以至于被无数小车超过,也有不少人从后视镜回看,真是有钱s_ao得慌,千把万的车,在高速上只开八十,遛狗呢?
俞又暖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慢,再快她就该心慌气短了,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晚不是去婚宴么,怎么我看贾思淼朋友圈po的照片上还有你?”
左问回看俞又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原来白素是男方家的亲戚,贾思淼和我那位表妹又是大学同学。”
世界真的很小,转来转去关系都绕成了一团。
“怎么,不放心我?”左问调笑一句。
俞又暖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放心左问,但他对她却已经放心,放心到将她推出来独自面对这个称不上善良的世界了。最近几周心理医生出的报告显示她已经逐渐适应失忆后的生活,安全感也逐渐恢复,难怪左问不再将她放在羽翼下保护了。
忽而想起当初在温泉山庄时的情形,左问急匆匆下山,就为了阻止林晋梁和她说话,现在却已十分放心。
“是啊。”俞又暖淡笑着回了一句。
“昨日她依旧穿的旗袍,不及你十一。”
左问突然的不吝赞美,令俞又暖有所失神,但很快就置之一笑,左问维持这段婚姻的努力不会白费,她其实也无可抱怨。
“谢谢。”
此情此景难道不该打情骂俏?谢谢两个字实在太过疏远与客气。
回到俞宅,俞又暖开了电脑玩儿,偶然又想起林晋梁,便在搜索引擎里键入“林晋梁”三个字,他的简历跳了出来。本城高校的教授,留学的学校排名不亚于左问的学校,长江学者,后面一溜的俞又暖连名字都看不懂的论文。证件照上的他斯文而儒雅,做科研的人必须理智,实在不像是会死缠烂打女x_ing的人。
关于过去,总是近乡情怯,怕那是一扇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再也逃不开,俞又暖很少主动去打听,只等着他们在不经意的时间自己蹦出来。
俞又暖的心理医生建议她顺其自然,既然她下意识里不愿去碰触过去的事情,那忘记也许本就是她自我治疗、自我修复的一种机能。
所以这一次俞又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找林晋梁的联系方式。
下午刚游了泳上岸,就见小珍拿着电话过来,俞又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接听。
“晚上有个应酬,能陪我出席吗?”左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俞又暖有心拒绝,但转瞬又改变了主意,决议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好。”
要打扮得美美的出席晚宴,实在是个费时间的事情,俞又暖拿着手包下楼,左问在楼下抬头看着她。
冰蓝色的斜肩裙,手工钉钻,行走间裙摆仿佛水银泻地,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真是无论何时都极美,审美疲劳一词似乎对她免疫。
俞又暖挽着左问的手臂,看他优雅得体,偶尔幽默地寒暄应酬,见地不凡地聊着时事、经济、政事,在各色精英齐聚的宴会中依然是最出色的存在,身上丝毫找不见“小镇”的影子,俞又暖垂眸勾唇,心想左问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其间所费心血只怕倍于常人。
“是不是累了?”左问握住俞又暖的手,“脚痛?”左问将俞又暖领到花园坐下,单脚跪地将俞又暖的脚从鞋里取出看了看,并未破皮,又替她揉了揉。
俞又暖低头看着左问,她没喊停,他居然一直揉着。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左问眼里含笑地看着俞又暖。
俞又暖脸上一阵发烧,淡淡地道:“没有,昨天发生什么了我要生气?”
“昨天打算离开的时候白素的男友说要请我们这些白素的老同学喝酒,庆祝他求婚成功,后来还叫了许多同学来。”左问道。
俞又暖抬眼看向左问,这是有兴趣继续听的表现。“为何专请老同学?”
左问勾唇一笑,仿佛想到了极好笑的事情,“宣布所有权。”
俞又暖顿时了然,白素这男友也挺有意思的,看来也是对那些暗恋白素的同学烦不胜烦了,“难怪人家非要请你。”
左问替俞又暖穿好鞋子,亲了亲她的唇角,“过几天我们一起请他们吃饭。”
“我干嘛要请他们吃饭?”俞又暖故作不喜。
“好让他知晓,那天晚上完全没必要非死拉活拽要请我喝酒。”左问道。
俞又暖眼珠一转,“噗嗤”笑道:“你真幼稚。”但不管如何,左问的话的确是奉承到了她,昨夜的种种不快竟然倏尔就烟消云散了。她伸手搂住左问的脖子,倾身过去附耳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