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唐心柔好半晌儿都没有说话,末了,再说话里,语气里就带上了一抹叹息,“痴儿……女人不要把感情看得太重,看得太重的结果,只会把自己伤得更重。”
闻言浅浅勾唇,占色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冷的暗芒,笑着反问。
“权太太你身在豪门中,自然富贵之极,怎么会有这样儿感叹?难不成,是你与权先生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危机?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男人?”
戳心窝子,她特拿手。
权世衡那方面不行,她知道。
占子书在唐心柔心里有地位,她更懂。
一句必杀出去,唐心柔再一次好久都不再吭声儿。
可是,听着她气息不稳的浅浅呼吸,占色的心里也不见得就好受。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大概这就是亲人间博弈的结果。
握着手机怔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儿奇怪了。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她却连半句都没有提起过占子书。啥情况?难不成,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占子书活着的消息?
“喂?”
她喊了一声儿。
而电话的那头,却反馈给她一阵‘嘟嘟’声儿。
唐心柔已经挂上了电话。
默默地收好手机,她愣了片刻,一个人走出了洗手间。
外面有一排光洁的洗手池,她选了一个靠边儿的位置,照了照镜子,确保面上的表情都自然了,才打开了水笼头来洗手。可手还没有洗干净,胃气再次往上涌,那孕吐就像要催她的命似的,难受得直冒酸水,
呕——
对着洗手池,她不由又干呕了起来了。
胃吐这事儿很折腾人,她这会儿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却几乎把胆汁和胃酸都给翻搅了一遍,面色苍白,双眼泛红,难受得不行。
“怎么还吐得这么厉害?”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朵,同时,一只男人的手热乎乎地抚在了她后背上。
☆、156米 调逗一下你的神经!
呕吐的动作微微一停,占色抬头,目光望向了面前光洁的镜面。
洗浴台前的镜子里,立在她身后的男人,果然是严战。
一件经典的印花滚边儿黑色衬衣,外面儿套了件同色系的风衣,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严谨里略带时尚,时尚却又不张扬,打扮还是那么帅气而矜贵。
只是,那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和下巴上那一层淡淡的胡茬儿青影,让他整个人瞧上去有点儿憔悴,疲惫得好像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似的。
见她看着镜子不吭声儿,严战替她顺了下背,又问了一遍。
“吐得很难受?”
勾了勾唇角,占色对着镜子友好一笑,才回过头来,看着他语带促狭。
“想知道呀,要不然你来试试?”
严战一愣,英俊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
“如果可以,愿意为你分担。”
一个可以把笑话都说得这么正经的男人,有的时候想想,其实也十分无趣。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严战,占色总能在他的身上发现一种与众不同的特点——不管他用什么样儿的表情,清冷、随和、还是冷硬来包装自己,她都能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出一种近似于虔诚与深情的呵护光芒来。
默了一下,她关上水龙头,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轻声儿回应。
“严战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间好像是孕妇餐厅?既然你都能来这里就餐了,证明你应该拥有了为我分忧的内在条件。”
“讽刺我是吧?”严战走近,打开了她旁边的水龙头,细细地洗着手。从他低头时,那一抹扬起的唇角来说,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至少见到她之后很不错。
“行了,为了免得你误会我跟踪你,我就老实跟你交代吧。我上午就在附近办点事儿,本来是要准备请一个朋友吃午饭的,结果在餐厅外面见到了艾小二的车,就进来了。”
占色侧眸瞥着他,余光不经意扫到了他修长白皙的双手。在哗哗的水流冲击下,他的手指在水波中来回地翻转,像一件珍贵而漂亮的艺术品似的,十分的赏心悦目。
“哥,你还真是新时代好人,赶着进来买单了?”
她笑着调侃了一声儿,严战抬头,笑看她,“怎么,突然叫得这么亲热了?”
抿了下唇,占色迎向他一双清凉得仿佛能够洞悉人x_ing的眼神儿,突然笑了。
“得了吧,你看我好端端的一腔热情想让你来请客儿,轻而易举就被你给鄙视了嗯?”
轻声儿呵呵,严战怎么会不知道她?
每次她叫这声儿‘哥’,无外乎就是赶紧与他划清楚河汉界,不让他有多余的一点点的旖旎幻想罢了。这个女人,实在已经精明到顶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儿、每一个动作的分寸她都能掌握得刚刚好。不会得罪他,也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却又能恰好能让他安心地与她保持在朋友的程度。
不过,即便他心知肚明,却不可能说出来。
烘干了手,严战叹口气,将手斜c-h-a入裤兜儿,看着她暖暖一笑。
“走吧,大妹子。一起出去用餐。”
“你确定要在这里吃……”占色挑了挑眉,就着倾泻而下的璀璨灯光,看着他被玻璃反s_h_è 后半明半暗的挺拔身影儿,眸底噙着笑意,又补充了三个字。
“孕妇餐?”
低头摸下鼻子,严战似笑非笑,“想来,应该很营养吧?”
“哈哈,必须的,走吧!”
占色笑着瞥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心里那扇门儿对严战的设防并不算太多。
实际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真心的关心,当事人的敏锐度是相当高的,尤其她还是一个学心理学的人。虽然不常与外人亲近,并不代表她不需要朋友或者来自朋友的关心。人都是群居的感情动物,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也是常规逻辑,所以她对严战,也十分真诚。
浅眯着眼睛,严战看着她的背影,走在了身后。
“这两天儿,你还好吧?”
脊背僵硬一下,在他明显有隐喻意味儿的话里,占色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在权世衡这件事情上他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对于他那个亲爹,他到底又抱着怎样的态度。
想了想,她不好过多回应。
“还好。”
“你现在保胎要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该想的不要去想。”
回头瞥他一下,占色听出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浓浓的情绪。她暂时无从分辨出那是什么,只是打趣地笑话他。
“咦,我怎么感觉你对女人怀孕还挺内行的?”
严战目光深了深,勾了下唇角,加快了脚步,走过来掺住了她的胳膊肘,似笑非笑地回敬,“怀孕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你的前面一米处有两级台阶很滑,你要是没有注意,一会儿下去,就会滚成冬瓜球!”
得了他的提醒,占色警觉地一看,果然发现那儿的两个台阶,好像被人不小心撒了水在上面,确实相当的滑。心情没由来的舒畅了几分,她回头扬笑。
“谢了啊,啧啧,有哥的感觉还真好。”
“得了,你就少唱了,真当我是你哥,就不会电话都不来一个了。”
掩饰x_ing的呵呵了几下,占色迟疑着,忍不住问出了刚才心里的疑惑来,权当作对他的关心了,“行,我关心你一下。我说严总,你小生活应该挺滋润才对啊,咋就把自个儿给搞得那么憔悴了?”
严战只笑,“打通宵麻将,行不?”
信了他才有鬼!
依占色对他的了解,还有对自个儿视人能力的信心,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严战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男人。他非常懂得自己究竟要什么,更懂得如何走最近的捷径去争取。像这样儿的男人,绝对不可能让自个儿沉迷于某一种能够让人丧志的游戏中去。
不过,她看着他眼下的一圈青影,她没有点破,只是笑着走了出去。
“行啊,怎么不行?不过麻将还真无辜,你打了就打了,还打了人一个通宵?”
“我必须得承认你很幽默吗?”
“……不一定,这事儿得看你的个人素质!”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幽默。”
两个人说笑着,再回到餐厅里时,远远看去,占色停下脚步。
就在刚才她与艾伦坐的那张桌子上,除了艾二小姐之外,还多出了一个男人。两个人正面而坐,正在浅笑靥靥的聊着天儿。而且,看上去聊得还特别欢畅,那情绪完全已经调动成了一种“朋友状态”。
多奇怪啊!
多巧合啊!
多不可思议啊!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京都刑侦界最年轻最负盛名的重案大队大队长顾东川同志。这位大队长今儿没有穿警服,别看他平时办案时严肃冷漠,可是这会儿在艾二小姐身上十足的‘爷范儿’衬托下,顾队长的样子还真有点儿谦谦君子的风范儿了。
心下一动,她眼波微转,淡淡开口。
“他就是你说的朋友?顾东川?”
严战笑了笑,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人,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