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扬了一下唇角,占色看着严战英俊矜贵的脸孔,心里一暖。
有一个哥哥护着,确实很好。
*
孙青不知道安东华是谁,也不知道严战今天的那些话对占色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心理后果,只知道她从咖啡厅出现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道路,好半晌儿都没有反应了。
“占色。”她叫了一声。
“嗯?”占色掀了掀眼皮儿,轻轻应了。
叹了一口气,孙青无可奈何地笑着劝,“你这事儿我不是太清楚,本来也不应该多嘴的。不过占色你是一个聪明人,严总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个,目的真的有那么单纯吗?那个人如果是你的旧识,你都能记得他的名字,又怎么会不认识他呢?你仔细回想一下,你以前见到顾东川的时候,可有什么别的感觉?”
失神了一会,占色笑得勉强,“觉得他长得不错。”
孙青‘噗哧’一声儿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出问题。”
占色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她,心里还在泛着寒。
孙青又说:“你啊也没着急上火了。等晚上四爷回来了,你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两口子之间,没有什么事儿是说不开的,你不是总劝我来着么?人得想开点儿,不要把啥事儿都憋在心里头……”
“嗯。”
就着占色曾经劝解她的调腔,孙青一句句地劝着。
占色只是应着,情绪里的伤感却没有落下去。
她很头痛。为什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难不成她的记忆,并非完全因为吕教授给封闭的原因才丧失的?难道与俞亦珍说的那个车祸有关?她脑子被撞傻了?
不!不!不!
世界上有她这么聪明的傻子么?
自个儿又褒又贬地考虑了一会儿,她觉得事情眼看一点点清晰了起来,突然又陷入了一团迷雾。好像每件事情的后面,都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比如她脑子里刚才突然闪现的那个场面……她不敢相信开车撞安东华的人真是权少皇。
就像她的那场车祸一样,安东华的事情,应该也是同样一伙人,使用了同样的伎俩,甚至汽车都没有换,就在权少皇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事情都栽赃到了他的头上,同时,也让她恨透了他,恨死了他。
狠狠揪了一下头发。
她有点儿恨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
“孙青,难道都是我的错吗……都是为了我……”
“你怎么回事儿啊?占色!”她突然喃喃自语,还有拼命扯头发的动作,把个孙青给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汽车停靠在了路边儿,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安慰,“到底怎么回事啊?安东华他是谁?!”
占色摇着头,抚着胸口,一双眼睛红得通透。
此刻的车窗外面,天空低压而y-in沉,压迫得人心烦闷。
一点一点,占色把刚才想到的那些事情加上自个儿的分析告诉了孙青。当然,其中的一些就连她自个儿都串不起来的小细节都被她给省略了。可即便这样儿,孙青也被他们的过往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简直比小说还要精彩,让人荡气回肠,浑身直冒冷汗。
“孙青。”占色抬头,“难道我命不好,连同对我好的人,都会倒霉吗?”
横了她一眼,孙青无奈地笑,“你怎么迷信上了?”
纠结地看着车窗外,占色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年啥时候下雪?我爸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天就会降瑞兆,到那时候,好运就该来了吧?”
孙青递水给她喝了一口,握紧她的手,轻轻拍着她,“最近天儿已经冷下来了,大概下雪也快了。占色,你不要想太多了,还怀着孩子呢,你再这么一激动,一会儿孩子该不舒服了。”
占色点了点头,缓缓靠在椅背上,抿着唇不说话。
孙青皱眉问:“那个安东华,你很在意吗?”
摇了摇头,占色说不上来心头那滋味儿。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孙青若有所思,“走吧,咱们回家了。”
“嗯。”
占色看着她再次发动了引擎,看着汽车穿过一个个街景,徜徉在城里的车流里,就像人在时间中穿梭一样,总是慢慢地离回忆远去。
*
回到了锦山墅,占色没有干别的,一头栽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外面的夜幕,变成黑色的海洋,她才慢慢地撑着坐了起来。
卧室里静悄悄的,权少皇还没有回来。因为她之前吩咐过,也没有人来吵她,没有人来叫她吃晚饭。靠着一个大枕头,她就着暖黄的壁灯发着呆,梳理着思维,想让记忆全部回炉,却始终做不到。
算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权少皇回来,她应该怎么问他吧。
权少皇……
想到那个名字,她的胸口又闷了闷。
似乎她之前为了忘掉他,真的忘记了很多与他有关的记忆……看来,想要把一个个零零碎碎的事情串起来她真的做不到,只有等他来替自个儿解惑了。
叹口气,她又使劲儿敲了敲头,闭上眼睛缓缓地躺在床头,脑子里晃动着不许的画面。有人的笑脸,有人的哭脸,有人的骂脸,有人各种各样的脸。而那些模糊的画面,就像她残缺的记忆,全模糊不清。
她一直胡思乱想着,直到权四爷的脚步声出现在卧室里。
他端了一个热腾腾的托盘进来,托盘里是她的晚餐。
“为什么不吃饭?”
占色转头,看着他不说话。
冷着眸子,权少皇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在了床沿上,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搂了过来,置于胸前,轻声儿问。
“占小幺,你有什么话要问?”
灯光下,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依旧那么俊朗好看。可微微拧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不太平静的心事儿。占色抿着唇,一点一点看着他的五官,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头顶上,轻轻抬起了手来。
权少皇偏开头,“怎么了?”
“不要动!”低吼了他一句,占色直起身体来,掰着他的脑袋,指尖停在他头顶上的一处,皱着眉轻声儿说,“怎么有一根白头发了?”
微微低着头,权少皇任由她在脑袋上扒拉,“老了!”
“老什么老?还不到三十岁呢。”手上一使劲儿,占色将那根儿白头发给扒了下来,在灯光下端详着,慢不经心地说,“不是你老了,而是你cao心的事儿太多了。”
权少皇沉默了。
下一秒,他放开了她,侧身把床头柜上凉好的粥端了过来,用勺子盛了递到她嘴边儿上,才缓缓说:“占小幺,以前咱们俩可是说好的。等到三十岁的时候,就一起去环游全国,生一窝小鬼头,现在想来,时间过得还真快。”
说到这个,他眼睛里噙满了笑容。
年少时的第一次恋爱,总是有最多的美好。
占色脸色黯淡了一下,由他喂着自个儿吃东西,没有吭声儿,只是一直专注地看着他半明半暗的俊脸儿,想着两个人走过来的这些年里,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不说话是在想什么?”又喂她吃了一口,权少皇说得很轻松,话题却明显乖乖地递到了她的嘴边儿,等着她来问他顾东川的事儿。
“我在想,我俩第一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抬起眸子,占色突然笑了,“四哥,你还记得吗?说给我听听。”
从旁边拿过纸巾来替她擦了擦嘴,权少皇低笑了一下。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我俩第一次睡在一起,要不要听?”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占色苦巴巴地叹,“可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伸手拂了拂她的头发,权少皇语气轻柔地笑道:“第一次见面儿,我受了伤,后面还有人狂追我。那个时候,你只有十八岁吧,青涩得像一只小青果子,梳了一条大马尾,头发长长的,一双眼睛像两只黑葡萄,骑着一辆老古板的自行车。你被我的美色给诱惑了,骑着车直接冲到我的面前,大声喊我‘上来’……”
美色诱惑了?
亏他好意思说出口。
占色撇了撇嘴,权四爷继续大言不惭,“我那会儿看着你那副小身板儿,真是很怀疑你有没有那么大的劲儿能够骑车带着我走……可是事实证明,18岁的占小幺同学不仅很有爱心和色心,力气也很大,那辆自行车被你骑得嗖嗖生风,钻街入巷,很快就甩掉了后面的人。你把我带到了你爸爸的老房子里,给我买回来纱布酒精,第一句话却是问我,是不是古惑仔……”
“古惑仔?”占色迷糊地看着他,很怀疑这样的话是自己说的。
“大概你那个年龄正是迷港片的时候吧……咳,反正我家占小幺问这句话的时候,半点儿都没有害怕,也没有想过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会有什么后果,小脸儿上满是兴奋,乖巧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掐一把。对了占小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必须是我的女人?”
额!
占色笑着,拍开他蹭脸的毛手。
“你一直都是那么霸道吗?以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