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年代+番外 作者:晓渠【完结】(26)

2019-06-29  作者|标签:晓渠

晚上回到家,江洪波正在洗澡,邹童坐在床边儿,聆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源源不断传来,好像沦陷在狭小空间,眼看着不停倾泻而入的水没过头顶,他仰着头,不能挣扎,眼睁睁期待溺毙一瞬的到来。

“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水声已停,江洪波围着下身,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去哪儿了,晚饭都不跟我吃?”

“毕家声的朋友生日请客,”邹童惊讶自己声音还能如此平静,“猜我遇到了谁?”

“谁?”

“伍可,”没有给江洪波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直截了当地问:“他戴的那个链子,是你送的吧?”

江洪波脸上层层叠叠地窘迫起来,转身回到卫生间冲洗嘴里的泡沫,又拿凉水洗了洗脸,才语带不满地说:“你没完了,是不是?老提他干嘛呀?”

“有种你否认,那不是你送的!”邹童被他的态度激怒,顿时忍无可忍,“你当我没注意到你当时偷看那一款?他开始还戴在外头,见到我以后,就塞进衬衣里,心虚了也不用这么明显的掩饰,你可换口味了,找上个傻了吧唧的调剂?”

“行了!”江洪波厉声打断他,“全世界就你聪明,行了吧?”

说完,从邹童身边走过去,上床不搭理人。

“你别弄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似的,江洪波,你心里猫腻被我戳破了,特没面子吧?”

“别越活越回去了啊!这两年刚好点儿,怎么又开始疑神疑鬼的,以前你还没闹够?”

邹童和江洪波之间,隔着大半个卧室的距离,他站在原地没动,浴室里明亮的灯光,在他背后打出耀眼的背影,他盯着y-in影里的江洪波,心中只有一种执念,就是立刻,顿时,马上,撕下他脸上那层虚假的面具!

“跟伍可玩儿,心里觉得安全吧?”

“邹童!”

江洪波提高声音,试图阻止他说下去,不料邹童却完全没有被恐吓住,走到床边儿,边换衣服,边心平气和地,一句接着一句:“外面那些声色犬马,三教九流的,你还怕玩两回,人家当了真,死缠烂打地贴上你,给钱也没用,甩都甩不开,让人知道你堂堂江总这么不检点,多丢人?伍可就不一样,老实巴交的,为了他自己的颜面,为了他哥的社会地位,也不至于揭穿你什么。更何况,还对你死心塌地的吧?你也够敢的,不怕伍维找你算账?好歹有大姐的关系情面在,倒真是色胆包天,谁都赶上呐……”

就在这时,气急败坏的江洪波随手拿起什么,想也不想地朝他迎面扔过来,邹童本能地扭身遮住头,痛砸在他肩头后,才坠落在地板上,清脆一声响,碎了,满地的破玻璃……是邹童平时习惯放在江洪波床边的水杯,留给他半夜喝水用的。

赤脚站在一片狼狈碎屑里,邹童清晰地感觉着玻璃割开皮肤,血,慢慢地,流淌出来。

第十五章 (下)

动手似乎男人碰上麻烦时,最本能的解决方法。

嘴巴上,邹童刁钻刻薄占尽优势,可是当矛盾升级到暴力,他却总是吃亏。屋子里一片狼藉,楼下的邻居肯定不在家,否则说不定又会整出叫片儿警来的闹剧。他们企图让疼痛的威胁让对方放弃,然而他们都这么倔强,谁也不肯让步……直到筋疲力尽。他们各歪坐一边儿,狼狈气馁,就像生活,最终淹没的终点,是日复一日后的,疲累和厌倦。

卫生间里,莲蓬头还在滴水,不紧不慢,格外从容。灯光从发梢穿过,碎碎的影子落在面前,半天也没有动过分毫。江洪波蹲在地上,小心擦着邹童脚板上划的几道口子,都不算太深,血很快就能擦干净。邹童沉默坐在洗手台上,双手支着冰凉的大理石台,目光透过江洪波的黑发,缓缓回到遥远得以为早已淡忘的从前……

“肩膀肿没肿?去医院照个片子看看?”

“不用,死不了。”

邹童赌气的话,让江洪波不得不抬头,他眉间皱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有清楚的纹路。

“我真没跟他有什么,就是个生日礼物,没别的意思,买完我也后悔,真没熟到送项链的地步,这礼物选得不好,过于暧昧,我承认,我道歉,行吧?邹童,我这辈子除了你,还能和谁过,你干嘛老怕我跑?”

“我不怕你跑,”这会儿两人的都气消,情绪平静多了,“我怕你心里装着别人,还睡在我旁边儿,同床异梦,让我恶心。”

江洪波拿着毛巾的手,突然停在半空,邹童的声音,象漫天凄凉秋雨,从头顶苍茫地散落下来。

“因为我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我,才会跟你过这些年,你那套‘在一起’的言论,说服不了我。没有谁和谁非得绑在一起,感情不是应该,不是义务,也不是习惯。我交出一百分的心,就要求你同样全部的心给我。堂堂江洪波,如果心里多了别人,也没必要再我身边委曲求全;而我邹童,也没下贱到非要占着你的床。我们都不缺选择,如果你觉得无法专心,大家好聚好散,我不会死皮赖脸不肯走。”

江洪波僵硬地蹲在地上,半晌站起身,在药柜里拿出双氧水,棉花团蘸s-hi了,小心擦拭脚底的伤,一遍一遍,很耐心……最后收拾好,他站起身,搂住邹童的腰,将他从洗手台上抱起来。邹童的腿习惯地盘到他身后,脸搁在他肩头,他的步履轻松平稳,朝卧室走去,经过门口,邹童伸手关了洗手间的灯,眼泪顺着鼻梁流进嘴角,咸涩,却还有温度。

伍可的名字又一次沉淀下来,不仅江洪波,就是佟琥和苏杨也再不提。他本来挺经常去的“四季会馆”,听酒保小安说好久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不知是不是被人“提醒”,伍可似乎从邹童生活突然就消失,他和江洪波抽空去了北海道旅行散心,度过一个算是平静安宁的夏天。

然而没有争吵的日子,并无法把他们推回原本生活的轨迹。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维持了八年的亲密无间,已经开始悄然瓦解,和从前再也不一样。十月中江洪波飞去新加坡开会,邹童也开始忙于研究所的工作,周末空闲,只是和苏杨出去吃个饭,喝个咖啡,生活简单地重复着每一天。这次江洪波对返回的日子非常模糊,没有明确具体哪一天,哪个航班,邹童直觉也许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可他拗不过自己的本x_ing,想从旁人那里套出江洪波的行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停好车,在到达大厅里检查了屏幕,新加坡经停香港的航班,写着准点到达,他在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接机的人不少,站成严实的人墙,遮挡在到达出口,好像就是怕错过要接的人,邹童不会。江洪波在人群中,是那么高大而醒目,给验票员看行李单据的时候,就准确进入他的视线。

行李车引起邹童的注意,江洪波出差从来不会带很多东西,也很少购物,他的疑问很快就找到答案。好像是行李票不全,他回身询问谁的样子……接着,伍可的身影,从他背后显露出来,低头翻找,还不时笑着跟他说什么。他们一起推着行李车走出来,穿过大厅,走到外面,似乎都不急着离开,站在等候出租车那里说话。

江洪波比伍可高不少,低头看着他的眼神,俊朗温柔,那不是朋友之间单纯的欣赏。邹童与他一起这么多年,明白他真情流露时,是什么样的表情,恐怕江洪波都未必注意到他自己的情不自禁。邹童的心,被晾晒在烈日下风干,惊惶中,感受不到喜怒和痛痒。

说不清他俩说了多长时间,江洪波才帮伍可叫辆出租车,行李给他搬上去,直到车消失在机场熙熙攘攘穿梭的车流中,还迎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站在原地没动。也许想他从那股子沉醉里揪出来,邹童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江洪波被手机来电惊醒,盯着屏幕,脸上顿时y-in云密布,好似多了千斤的担子,邹童从来没有想过他接听自己的电话,竟会是这样的表情,从来他的语气都掩饰得滴水不漏。

“你在哪儿呢?”邹童问他。

“哦,刚到,我去公司交待一下就回家。”

“怎不跟我说一声,好去机场接你。”

“不用,我得先去公司么!”江洪波说着,扬手找了辆出租车,“我回家前给你电话吧,好吗?”就在这时,广播扩音器里传出机场播报航班到达的声音,从邹童的手机里,传到江洪波那儿,他本来要上车,却愣神地停住脚步:“你……你在哪儿了?”

他回身,正看见邹童从大厅里走出来,声音依旧从手机上传出:“他人都走了,你还看个什么劲儿?”

一路尴尬沉默,剑拔弩张。

刚迈进家门,江洪波立刻生气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火气,我踩到你尾巴了?”邹童脱下外套,冷笑道:“我要不是心血来潮,哪能看见你深情款款的德x_ing?”

“你不是故意跟踪我吧?”

“你管我是不是!你电话上含糊不清,为了安排个美好的‘邂逅’吧?哪儿跟上的,新加坡,还是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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