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跟毕家声是同学?”
“嗯,他师弟,我姐都特崇拜他的,在专业上很厉害,”廖思成着急上网,见妈妈围着他转:“妈,你出去玩么,或者逛逛街,我有事要做。”
可是,廖妈明显没有还他清净的想法,倒忍不住抱怨:“跟他一起的?那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该不会也是同x_ing恋吧?”
“妈!你行了吧,他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尊重一下?”
“交朋友也不小心,这种人离他远点,别像你姐一样傻……”
“我就奇怪,”廖思来气了,“我姐都不恨毕家声,人俩挺好的朋友呢,你气个什么劲儿啊?”
廖爸在一边看不过去,拉开老伴儿:“走吧,咱俩去公园逛逛,这酒店楼上楼下的都逛够了,别在这儿打扰儿子工作。”
廖妈对儿子特别不满意:“你看他什么态度?刚跟那个什么童的,笑容满面,点头哈腰的,跟我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姓邹,妈,邹童,您别老什么童什么童的,行吧?”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廖爸见儿子好像真动怒,拉着廖妈往外走,还得安慰她说:“儿子大了,有自尊心,你别老是不给他面子。”
“面子?他还要面子?在人跟前一点儿男人该有的气度都没有……”
“行了,行了,走……”
廖思成无法理解母亲莫名其妙而来的反感,但想想,反正他们住不了几天,说不定回家就忘,也无所谓,于是没把这事放心上。不久,廖思风过来开会,跟弟弟吃饭的时候,还叫上毕家声,本来也想找邹童出来,但廖思成说他最近很忙,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他一直在陪。廖思风没有追问,她和邹童没有那么熟稔,况且有毕家声在,她已经满足得无以复加。廖思成抬头看见他俩坐在一起的时候,在心里想,其实我姐跟他挺般配,毕家声要是喜欢女的多好?
邹童在医院陪的就是苏杨,自从他们那天见面以后,苏杨的世界简直天翻地覆,n_ain_ai的去世,让他彻底崩溃,一度邹童以为他无法逃脱家族里自杀基因的厄运,他是怕吓到佟琥,才没跟他说,结果苏杨就不要命地站到顶楼,疯了一样。天台上,他跟佟琥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烙铁般,烫在邹童心上。
想起那天云淡风轻地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我会好好过下去”的苏杨,那些好似豁达的寄语,无非是他对自己的希望而已,他不敢跟自己坦白“我只有一个梦,师兄,它破了”。其实在苏杨的心底,最深最深的心底,他是恨佟琥的,恨佟琥带给他的伤害和侮辱。只有这一刻,当他失去对理智的控制,当世间所有的约束和标准,都不能禁锢他的时候,他才敢说出真心话,才敢说出心里的委屈和愤恨。
江洪波难得地,抽出不少时间陪着他们。他跟佟琥向来感情很好,佟琥现在闹心不已,他也不忍心扔下不管,但也因为怕邹童又要上班,又要过来探望苏杨,身体会负荷不了,自从苏杨出事以来,他精神一直都很萎靡,好似累得不行,让江洪波暗暗担心,他很怕苏杨负面的情绪,会传染给邹童。
“是不是因为我说你只知道挣钱,才故意过来争取表现?”这天从医院出来,江洪波送邹童回家,他故意这么问。
“你说得也对,我这些年对身边的人是关心得太少,一忙起来什么都记不得。我妈也抱怨,我连她生日都忘了,害得我最近狂弥补,还要发r_ou_麻短信讨好她。”
江洪波和他家里人关系,其实一直都很好,这个邹童心里清楚,即使他“离经叛道”地搞着男人,即使他的x_ing向从来没有得到家里的认可和支持,他对父母还是向来有心,生日这种事,都会让秘书提前反复提醒,就怕会忘记。邹童也记得他母亲的生日,就是他在纽约谈判那几天,才因此忘了打电话吧?
“你妈才不会真跟你生气,”邹童冷眼旁观,其实对江洪波家里那些事儿看得清楚,“你在她心里,就是贾母眼里的贾宝玉,再怎么混账,也是大宝贝一个,没人比得上你。”
江洪波笑出来:“大宝贝?亏你想得出这叫法儿。”
“诶,说到妈,廖思成他妈前些天来了,我去找他的时候刚好碰见,她那眼睛才叫一个毒,看着我的时候,简直就跟x光一样,估计我哪根骨头长得不正,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呵呵,干嘛那么说?初次见面,肯定是想多了解你。”
“得了吧,我看她是想消灭我还差不多,”邹童想起廖妈挑剔的眼光,依旧不禁心寒,“一看就知道,她很讨厌我这种人。”
“你多心了吧,哪至于?”
“我最烦你这一点,老是说我多心,什么叫多心啊?还非得把我用过的盘子都扔了,才叫讨厌?”
邹童重提旧事,让江洪波哭笑不得,难怪他说记仇,这家伙的脑袋就跟电脑硬盘一样,想要洗掉存储,还真不容易。
“反正我得离她远一点儿,不然保不准要擦枪走火。”
“尽量别跟他们正面冲突,有什么不爽的,心里有数就成,太较真儿也不好,还让廖思成难做。”
“啧!”邹童不快地冲他一撇嘴:“你别老把我跟他送做堆儿,成不?跟个老媒婆似的,我说你烦不烦?”
“你看你,就不虚心吧,非得打起来收不了场,才后悔?”
不知道怎那么倒霉,竟给江洪波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第三十二章
邹童生闷气,一路再没说话。车子停在楼下,江洪波扭头看他,自从苏杨出事,邹童几乎天天盯在那里,也是够辛苦。
“我送你上去?”
“不用,我还不认识自己家了呀?”
邹童打开车门,是想要下车,但说不清楚怎的,脑袋里突然一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倒在地上,眼前是白花花一片,耳朵闹心地尖叫着。他心里头明白得很,最近这么折腾,估计是要出问题,他只是不想再江洪波跟前这么丢脸。
他这一晕,江洪波吓得魂不附体,从车里慌张地跳出来,三步并两步地绕到他身边。邹童脸色青白,手心一把冷汗,睁着眼睛,却浑浑噩噩地不稳定,他刚刚说话语气很冲,江洪波本来以为就是因为廖思成妈妈惹得他不爽了,但这会儿才回过神,邹童通常身体不舒服,脾气就会很差,控制不住,一点小事也能惹得他不愉快。
“低血糖了,是不是?”
江洪波一只胳膊掺住他,这几天在医院他没好好吃饭,估计晚上睡眠也不保证。这会儿天黑,但偶尔还是有车辆进进出出,他把邹童抱进车里,开到地下车库,从那里按的电梯,送他上了楼。
“我在沙发上坐会儿就行,”邹童跟他说,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好多了,你走吧。”
江洪波没听他的,给他冲了杯蜂蜜水,递到跟前,问:“想吃点什么?你中午都没筷儿,不饿啊?”
邹童烦躁地摇了摇头:“没胃口,不饿。”
这时候吃不好还会吐,江洪波也没勉强:“去床上躺躺吧,我今晚上流下来看着你,如果不行,咱就去医院吧?”
邹童把空水杯推开,在沙发上躺下来,闭上眼也是觉得天旋地转,他好像听见自己说:“江洪波,你走吧,你在我身边儿晃悠,才让我不安……”
他想不出自己怎还有力气,讲这么长的话,也不再为廖妈的态度烦心。那些挤眉弄眼看不上他的人,真不用非得千方百计地让他知道,指不定赶明儿就死了,省得他们心烦意乱地穷闹心。邹童这么想着,意识就烂糊了,朦朦胧胧地感觉被人抱住,他叹了口气,无缘由地睡沉过去。
醒来的时候,床前挂着亮晶晶透明的输液袋子,周围的窗帘拉得紧实,但外面似乎早就亮天,卧室的门没有关紧,漏着个缝儿,客厅里隐约传来低低的声浪,是江洪波在客厅讲电话。邹童起身,一手拎起输液袋,床前没有拖鞋,昨晚明显不是自己走上床,与其说生病,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喝醉,对昨晚的记忆是一点儿都没有,连什么时候扎的针,他都一点没有印象。
他悄悄开了房门,赤脚穿过走廊,客厅传来昼日的光亮,阳台的门开了个缝隙,江洪波拿着烟的手伸在门外,人则站在门里,背对着走廊的方向,低声讲着电话:“嗯……今天活动取消吧……怎么不行?哦,那推到晚上,让他们加班……下午不行,我家里有急事……明天去香港干嘛……shit,我都忘了,不一定,帮我往后推两天再说……”
跟助理交代完,他掐灭烟头,整支烟都空点了,他也没抽上几口,一回身,正看见邹童拎着站在走廊和厨房那里,赤着脚。
“光脚不冷啊?”他赶忙到门口那里找了双拖鞋,送他到跟前,顺手接过输液袋:“不拎高一点儿,小心回血,起来怎么不叫我?要用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