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秋蹙眉,像是在思索。几秒后,他捉着枪的手终于迟疑着放开了。
刑警的喉结一阵急剧地滚动。接着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自杀的动作。
可下一刻,突然袭来一股力道,枪摔到了他无法够着的远处。
曼天翔的心中再不仅仅是无边的愤怒,还有着深深的绝望和痛苦。他的身体因为对方绝情的举动而大幅度地颤抖着,眼里迸发出有史以来最悲绝的控诉!
而那个阻止他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人却是刀枪不入、面不改色……
第30章 丑我也要
“打电话给市长,告诉他地址,就说有人伤情严重,需要一架直升机急救。”
出来后,沈南秋就把手机扔给他,自己则往停车场走。
手忙脚乱地像接烫手山芋一样接过手机的黄毛不住跳脚:“我叫他怎样他就怎样啊,人家可是鼎鼎大名的市长啊!”
“白痴!报我的名字!”甩下一句话,那人就钻进了车里。
打完电话,杀手小跑几步上了车,在开车回去的路上,那双小眼时不时瞟着心理师的脸。
但他没有任何表情。
就连自己一个外人,也被刑警带来的感情上的莫大冲击弄得心有余悸,而坐在旁边这个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家伙,看上去却是心无涟漪。
能够绝情至此的,这个世上也只有沈魔头而已。
其实沈南秋并非没有感觉。
只是感觉平淡,特别是望着窗外的秋景。本以为尘埃落定,眼中的景色会因为胜利的喜悦而变得沁人心脾,可现在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反而增加了几分令人不舒服的死气。
到了别墅,他下了车,直直进到最里。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力地抬了抬手:“叫医生过来。”
“怎么了?”医生过来后,俯身询问。
“有点头晕。”
医生连忙为他诊断:“你受了凉,吃点药,回到卧室休息一晚就好了。”
吃过药,沈南秋却感觉晕得更加厉害。头顶上的天花板摇摇欲坠,像是要塌下来。心里不由有些恐惧。但他并不认为,世上还有什么,能再度将他埋入废墟。
九个月后
刚到办公室,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影。
“沈先生,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不知是不是没来得及吃早饭的缘故,市长感到十分恶心,不过他很快就定下心神。
沈南秋慢悠悠地抬起眼:“张市长,你难道忘记九个月前咱们达成了的那个协议了吗?”
男人装作苦苦思索,半晌才‘哦’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了:“我当然会遵守约定。只是,这恐怕有些难度。”
心理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马上又要换届了吧,面临即将到来的选举,你得做好十足的准备,我也理解。张市长老当益壮,能力出色,当然该更上一层楼才是。”
他站了起来,看着挂在墙上几个毛笔大字写成的牌匾:“不过,纪委要是看见你□□时□□不堪的照片……”
市长嘴角狠狠一抽动,转身坐到沙发上,脸色很不好地叼起一根烟:“我答应你就是。七天之内,就把……转交给你。”
听见他的承诺,沈南秋的表情才转为和颜悦色:“只要你说话算数,我就把那些照片还你。且再也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让你帮个忙。并没有别的意思。”
“放心,有了王局的前车之鉴,就是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配合你。”男人点头哈腰之时,却瞪着他冷不丁地提了句。
沈南秋那张脸瞬间绷紧。却难以抵挡某只冤魂朝他扑过来的凛冽寒气……
那是一个寒冷的雨夜。
染着黄发的青年姿态悠闲地靠在公共电话亭里,一副正在和未成年少女谈情说爱的痞子表情。
他谈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如果仔细聆听那些私密话语,你会觉得不寒而栗。
“我是谁?我想想……对了,你有没有看过‘小李飞刀’这部电视?主角李寻欢,飞刀百发百中……直到他死,也无人知晓,他竟然有个徒弟,那就是我——‘快刀’。呃,你不用对我说‘久仰大名’。”
在对面的政府大楼里,一个男人对着电话说:“别跟我闲扯,你到底是谁?干脆一点,不然我报警了。”
那人嘿嘿嘿嘿地笑了,甩了甩一头黄发,边笑边说:“你脚踏两只船,那两只船会不会觉得不高兴?踩在两条船上,比乘一只船更容易翻船,你怎么没有一点常识?”
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字眼,王局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沈南秋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有两种选择。如果你想看见明天的太阳,那就看不到你最爱的亲人。相反,你如果不在了,你的亲人虽然会很伤心,但他们至少保全了x_ing命。”
站在电话前,如同一个木头人的王局经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没有罗成,你当不上局长。但没有沈南秋,你活不到现在。你害怕站错队,其实站错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一根墙头Cao,左右摇摆。就算沈南秋不杀你,罗成也会动手。你还不如……自我了断。”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我就在你楼下,那个电话亭内。”
他已经呆在这里三个月了。有个医生不断在身边转来转去,他的名字叫杰克。
但这里一点都不像医院,反而像个密不透风的监狱。
房里一片雪白,三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唯一的一扇窄门之外,也站着从脚武装到牙齿的守卫。
中央是一张床,床边是一把椅子,包括靠墙的桌面,每个棱角都被磨圆,所有的家具全用厚厚一层皮革包裹了起来,似乎怕他自杀,制造出一个无法流血的空间。
一个曾经死过的人,是不会再次自杀的。如此大费周章,也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
门打开了,叫做杰克的医生走了进来,按时检查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成了例行公事。
当他从箱子里取出器具时,坐在床边的曼天翔朝他开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度过了危险期,转到此地休养了一些时日,但受到□□损害的身体机能还需要多多测试,在没完全康复之前绝不能擅自离开,”见他板起脸,医生面露无奈,“没办法,这是市长的命令。组织也是为你好,你不要不听。”
刑警不再说话,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
本以为他想通了,不再纠结,可刚过去,病人就猛然伸出手臂,用肘弯内侧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拖拽着,直到身体贴住墙壁。
“你他妈少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这里绝不是任何一家医院!说,沈南秋在哪里?!你是不是在他手下做事?!”
就在医生吓得不轻,大声呼救时,他对着的那扇门打开了。
沈南秋一进来,就看见那个面容恐怖的人正靠着墙壁,将医生挟持在怀里,咬牙切齿地逼供。
他管也没管,直接走向病人的床铺,拉开被子看了看,然后走到桌边,把包放在上面,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件物品。
这是九个月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曼天翔脸上怨恨颇多。狠狠盯着他的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挖个窟窿。
他是那么想摆脱这个无情又恶毒的混蛋,然而刚从鬼门关回来,就被他无声无息地囚禁了。都这样了还不放过他,真是可恶!
可对方进来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掏出个物件摆弄着,刑警不由探出头,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呢?
当他看清楚那人手中的东西是包卫生巾,刹那间就傻眼了,目光转到床单上,由于情绪激动变得苍白的脸也逐渐染满了不自然的血色——
床单上沾着两滴鲜血。
曼天翔下意识地松开手,抓住自己的裤子,医生趁他发愣的时候闪到远处,是走是留显得踌躇不定。
“你先出去。”
老板终于发话,杰克如获赦令,速度飞快地从门口消失。沈南秋这才拿着个棉条,朝正为此羞恼不已的男人走了过去。伸出手,就将他压在墙上,拔下他的裤子,动作干脆利落,不出三秒……
曼天翔用力挣开他,拉好裤子,气得浑身发抖。心理师并不看他那喷火的双眼,只是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放在桌面,又将剩余的棉条摆在了旁边。
然后他像来时那般平静地走了出去,对等在门外勉强恢复镇定的医生说:“生理期,难免暴躁,不要介意。”
门内的壮汉听见这句话,差点昏死过去……
第二天,沈南秋又来了。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曼天翔缩在床上,离他远远的。
这次进来,他手中端着个盆子。里面是满满一盆热水。
他把热水放在床边,掀开被子,伸出手就抓住病人的脚。
刑警自然不干,腿没命地蹬着,那人目光一凛,用了一份巧劲,就将他拉了过来,把脚放进了热水里。
冰冷的双脚泡在热水里,身体回暖了起来,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曼天翔顿时有些发困,便停止了挣动,只搭着眼皮,瞧着面前诡异的情景。
沈南秋并不说话,只是埋着头,半跪在地上,用手仔细地在脚上清洗。看来看去,刑警也没看懂,难道他进来,就是为了伺候自己?没有不良动机,他绝逼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