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临近天花板的渺小窗口,这究竟是第几天了?
阿雷敏,你这是何必呢?
他总以为痛苦的日子会有尽头,他向着他理想的方向前进,目中无人、义无反顾。
在这一点,他与伊莱挺像的,只是少了点温柔,多了份孤傲,让人觉得他从不需同情,因为他从不顾及他人。
阿雷敏走后,我走到浴室,为自己放了一缸热水,打算泡个澡。
洗干净后,又放了一缸子干净的热水,而后用手铐,开始磨自己的脉搏。
血刚开始是渗,后变成流,最后便是涌。
我低头看着流血的腕部,身体逐渐冰凉,后又渐渐意识到——还不够。
我将浴室的门把砸烂,用豁口用力地划。
我又一次泡进血池里,望着满室的水气,想:
我还是没有找到治阿雷敏的办法。
第144章 part.144 突发状况
闻着消毒水的气味,我睁开眼,凝望着天花板,随后才缓缓反应过来——
原来我还没死。
手腕已被包扎好了,医疗设施正向我输送血液,环顾这整个房间,发现自己没有病友,而这病房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开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突兀,我看见坎瑞一手吊着石膏,一手提着饭菜走了进来,他的右眼被贴上了纱布,隐约看见淤痕。
他的目光与我相遇,两人都有片刻的愣神,但那片刻后,他便走到我床边,将饭菜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淡道:“你醒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坎瑞无言地看着我,明显不想回答。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问他。
“你失踪后第三天,我开始跟踪阿雷敏。”他说得十分简略,但却让我很快猜到了前因后果。
“你的伤,是因为跟阿雷敏打架吧。”我问他。
又得到了他的沉默,不过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坎瑞面无表情,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却叫人安心。
我弯唇笑道:“不太清楚。”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次,坎瑞皱起了眉,语调也急促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其实……我没那么绝望的,更多的是,无所谓。
“我不知道。”我说。
“你有没有考虑我们的感受!”坎瑞的质问让我无所适从。
我大约知道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谁——那些真心在意我的人,随即我又想到了伊莱,应该不在那个范畴之内。
“我想为你们多熬几天,可是我真的不想做那个手术。”我轻声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仿佛那几天的经历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什么手术?阿雷敏那家伙想干什么?”坎瑞忽地抓住了我的床单,提到阿雷敏,坎瑞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厌恶。
“啊……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说。
“回答我柯尧。”坎瑞缓缓道。
我正欲开口,进入室内的脚步声让我顿住了,是阿雷敏。
他怔怔地看向我,那眼神,就像我还活着是个奇迹似的,他的嘴角有明显的淤痕,应该是跟坎瑞的伤一块儿弄的,我不想看他,更不想面对他,同他说话。
坎瑞转头,盯着阿雷敏,而后他站起身,告诉我:“我先走了,下次再来。”
坎瑞与阿雷敏没有交流地错开了。显然,他们两个相互厌恶,但好像无声地商量好了——不吵架,不在这里打起来。
坎瑞走时带上了门。
阿雷敏坐到我床边,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而我同样看向他,心中意外地平静。
半晌,他才僵硬道:“……对不起。”
我想笑,能从阿雷敏口中逼出这句对不起,多不容易啊。
像是在等待我的反应,他看着我,后又避开我的目光,说出不刺人的话语似乎让他感到艰难:“……你为什么不说话?”他问我。
“我不想说。”我又能说什么。
“……你恨我吗?”他问。
我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恨与不恨又怎么样呢?你会在意别人的任何感情?”
气氛又凝结成浓重的压抑。
阿雷敏向我投以类于恼怒的目光,却又像是被我的话伤到似的。
但他没再拿言语刺我,“如果我不在意你的感情,我会做那些事?”他只是反问我。
“算了吧。”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与他交流,“我想睡觉了。”
“柯尧,原谅我。”阿雷敏的声音竟带着哽咽。
我没再说话。
“柯尧!”他就像一个无理取闹却又想夺得原谅的小孩。
“柯尧,我爱你。”我感到他的身躯遮住了打在我身上的光,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脸。
“柯尧,别睁眼睛。”他的声音很轻,两滴冰凉的液体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讶异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抱住了躺在病床上的我,声音嘶哑,固执地道着歉,像是想得到回答,全然不像平日的阿雷敏。
如他所愿,我没有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否该庆幸,我没有做阿雷敏给我安排好的那个手术。
住院期间阿雷敏每天都会来,会带上饭菜,整个联邦大约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吃到迪斯上校做的饭菜,也是很荣幸了。
阿雷敏跟我的交流少得可怜,我发现沉默反而比唾骂来得更有用,这次的经历让阿雷敏变得温和了很多。
在坎瑞的陪伴下,我出了院,我的光脑第二天才被阿雷敏送到家来。
“你们怎么还住在一起?”阿雷敏皱眉问我。
我知道他是说我还赖在坎瑞家的事,我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有问题?”
阿雷敏看向我的眼神让我莫名畏惧,其实从那之后我对他就产生了这种心理,但我克制着没表现出来。
“柯尧……你……”阿雷敏站在我面前,吞吐半晌,却没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算了,”他皱着眉,像是在自我懊恼,“我走了。”
我关上了门。
那之后,生活便步入了反复的轨道。
每每打开光脑,习惯x_ing地输入网址,最终发现该网站无法进入。
看来联邦和帝国的网络交流断得很彻底。我本想着要不越个狱,可随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柯尧,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就算无法忘掉,也要学会让它淡去吧,别死死抓着回忆不放,有的时候自欺欺人真的很累。
我久久凝望着光脑页面,直到听见坎瑞招呼我吃饭。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着。
两年的时间里,我回柯家的频率变高了,虽说拒绝了回柯家住的邀请,但渐渐地,对于柯家,我有了归属感。
阿雷敏与我的关系回归成了正常的合作关系,自那件事情以后,基本上没有吵过架,偶尔监督他吃药,或跟他去博士那里体检。
阿雷敏的锋芒收敛了很多。
虽说我被阿雷敏标记了,但我对他仍然没什么感觉。
每天,我提着菜去坎瑞家,坎瑞帮我做饭,生活费基本上是平分。
虽然坎瑞不太做声,有时候很无聊,但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累。虽然我提出过搬回隔壁住,但坎瑞叫我留下:
“反正最后你都会来蹭饭,这边那边的,反而麻烦。”他斜睨我一眼,溢于言表的嫌弃。
我没有再找一个对象的打算,反正现在过得还好,而且我也不愿意随便找一个人来凑合。
感觉不会再有一段感情,能那么深了,可惜最终我没能跟他在一起,我惋惜地想。
再次收到联邦军部的归队通知,我和坎瑞都很讶异——
怎么又要开打了?
这次战争是因星际海盗引起的,事端本来很小,但这次因为帝国皇帝新上任,需立战功立威。所以帝国很快挑起了战争。
或许这次能与伊莱见面,我想。
我又一次被指定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阿雷敏的精神安抚对象(这小子第二阶段治疗还没有结束),但同时也是机甲战士。
在指挥中心与阿雷敏见面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说:“我带好药了,你不用总是跟着我。”
搞得好像我巴不得天天跟着他似的,我冲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可得记着用药,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也有。”出征之前我还特地去找博士要了药,以备不时之需。
他点了点头,我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在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叫住我。
“感觉你心情不错。”阿雷敏说。
我苦笑一阵:“不然呢?总不能天天哭丧着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