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若并不知道牧岩在安抚她的时候,心情也是极为沉重的。身经百战的他太了解顾夜那个黑色帝国有多盘根错节,复杂的背景令人难以摸清。而他和她像是两片飘摇的叶子,此行危险重重。即将到来的一切,似是外面渐浓的雾霭,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赢。
飞机停下的时候,牧岩环顾四周,皱着眉头的俊颜神色微微一变,却还是镇定地带着安以若下机,搂在她腰际的大手轻轻动了动。
安以若知道他在找什么,紧抿着唇勉强笑了。昨晚他放在她身上的枪她谨慎地收在口袋里,一方面怕顾夜发现,一方面又怕不小心掉出来,身体都是僵直的。
“啊!”安以若尖叫一声,恐慌地扑进牧岩怀里,哽咽着说:“别,别让它靠近我……”那只眼放绿光的蓄生离她太近,当她发现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
顾夜应声转过身,看见她被牧岩搂进怀里,脸色郁沉,正欲开口却听牧岩沉了沉口气冷声说:“离安小姐远点。”
侍从看向顾夜,见他点头,恭敬地低着头,将狼牵得远了些。
抱住安以若的瞬间,腰际的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落下牧岩手中,松开手,状似不经意理了理她的外套,四目交凝,两人会心一笑,都松了口气。没办法,顾夜太精明,牧岩就知道他早上还得搜他的身,所以东西只有藏在她身上。
在牧岩的带领下,五人一狼走在羊肠小道上。安以若从没走过山路,又不熟悉地形,走得很慢很费劲儿,牧岩始终拉着她,承担着她部分的体重,为她保存体力。
山间隐约有旋律调式独特的山歌传来,细听之下,清亮的声音是从葱葱郁郁的密林之处流转而来,安以若积郁在心底的慌乱渐渐消散开来,抬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她长抒了口气。
“还有多远?”她低声问。
牧岩抬头看了看,距上次他与萧然休息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于是他鼓励着说:“再坚持一下,前面就到了。”
就在前面!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安以若的心弦又绷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牧岩了然她的心思,压低了声音,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提醒。
安以若抬眸,脸色惨白得已无血色,她郑重地点头,小手紧紧回握住他。
当五个人停下来的时候,牧岩表情沉静地坐在石头上休息,顾夜已警觉地摸出了枪,萧然不以为意地望向安以若,眼神是恨不能将她凌迟的冷厉,一脸肃杀的女人令她从头凉到脚。侍从牵着狼站在不远处,警惕地望着四周。
山歌远远飘过来,伴着清脆的鸟鸣,一切似乎都是生的迹象,然而,安以若却无法冷静下来,她甚至觉得脚已经开始发软,只是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与牧岩十指紧扣。
山路上偶有人经过,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眼里满是不解,但匆忙的脚步证明他们之间的对峙已经惊动了别人,尽管他们将枪隐藏起来并没有外露。
“怎么,牧大队长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顾夜失了耐心,昏暗不明的眼里划过危险的气息。
牧岩抬眼看着他,就在安以若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却伸出右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她不解地望着他,而他笑了笑,真诚质朴的那种。她浑身僵住,怔怔地任由他摆弄。然而,牧岩这一状似亲昵的举动却瞬间激怒了顾夜,男人的脸色骤然暗沉下来,冷寒的目光落在牧岩身上,执枪的右手紧了紧,他发誓拿回钥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下那只碰过安以若的手。
“我得想想东西埋在哪儿了。”不动声色地将顾夜的变化收进眼底,牧岩满意地弯起唇角,淡然的笑容在安以若眼中有种无形的威严。
萧然变换了神色,眼底满是疑惑。他将东西埋在这儿?显然不可能。他们那天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她旁边,他们连半分钟都没有离开过,他何时将东西藏在这儿?她开始怀疑金钥匙并不在牧岩手上。
“牧岩,我给你十分钟时间,看不到东西就送你上路。”顾夜很精明,却到底不够沉稳,如果他能看穿牧岩先前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激怒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十分钟?你不觉得短了点儿?”心思转了个遍,眼底无一丝异样,语气却镇定得根本不像置身生死边缘,话语间,牧岩站起身牵着安以若的手欲向巨石后而去。如果他没记错,后面该有一条小径。
“牧岩!”安以若颤抖着叫了一声,语调很低,却难掩惊惶,牧岩顿住身形,直觉认为她的这一声轻唤有些瘆得慌,转过身顺着安以若的目光看过去。
安以若脚边,一条尖头蛇正高昂着头瞪着面前的她,犀利地吐着信子,似乎准备随时攻击。她动也不敢动,额头和手心吓得沁出了汗,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
“别动。”牧岩拧眉,稳了稳心神松开她的手,右手摸向腰际蓄势拔枪,同时极轻极缓地蹲下身,忽然,尖头蛇却在刹那间向安以若的手腕咬了下去,眼看着那毒牙就要扎入她的肌肤。
“砰砰!”两续两声枪响,安以若的尖叫声被刺耳的枪声掩盖,她死死闭上眼晴,感觉到有血迸溅在脸上。
“没事吧?”顾夜执枪冲到她面前,伸手擦着她脸上的蛇血,安以若睁开眼晴的时候,腰上一紧,下一刻人已经落入那具熟悉的怀抱。
“牧……岩……”颤抖的声音,惨白的脸色,她真的吓坏了。
牧岩紧皱着眉头,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冰凉的感觉令他涌起心疼,放柔了声音安慰,“没事了,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安以若觉得自己的鼻尖一酸,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牧岩没有安慰,深沉的目光越过安以若迎视着顾夜,他的怒意似是已达到顶点,他知道他们触了他的底线。右手握住枪的时候,余光却瞥见萧然骤然向安以若靠近,而她手上拿的不是手枪,竟然是一根针管。
她想做什么?刹那间明白了她的动机,牧岩手上微一用力将安以若扯到身后,迅速转身的同时抬高右手在半空中截住她的手腕,像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萧然握在左手的匕首毫不犹豫砍向他手臂……
放手一搏
萧然这一刀似乎避无可避,牧岩掐住她手腕的右手动也没动,打算硬捱过去。然而,情势骤然逆转,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彻底激怒了牧岩,甚至是顾夜。
安以若被他拽到身后的瞬间,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入他的胳膊,她脱口尖叫,“不要……”急步冲上去以手握住锋利的匕首,大脑是空白的,动作却像是不受控制,完全是心的指引。
眨眼之间,刺目的鲜红自她手掌中流下来,滴在牧岩的袖子上,透过衬衫渗到他手臂的肌肤上。
仿佛被利刃扎进身体,刺痛感那么直接,牧岩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右手明显一僵,眸光霎时转为冰冷,浑身迸出迫人的气势,看在萧然眼里竟是冷寒的戾气,然后,他手劲默然加大狠力一捏,清晰地听到“咔嚓”一声,是腕骨碎裂的声音。
“你……”握着匕首的左手无力地松开,右手的针管相继落在地上,突来的疼痛令萧然呼吸都变得困难,艰难地吐不出第二个字。
萧然,是你逼我的。牧岩神色变换,把她摔向一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摔倒的瞬间,萧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了。
转过身,牧岩单手托住身体缓缓下滑的安以若,伸出右手轻轻掰开她紧握匕首的手,“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刹那间涌起的心疼令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落在她满是鲜血的手掌,哑声说:“忍着点,别使力……”不忍心再说一句责备她的话,他软语安慰。
安以若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颤抖着声音说:“我没事……”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还朝他笑了笑。
望着她含泪的笑颜,他温柔地笑了,用额头轻轻贴了下她的,“傻姑娘……”
顾夜站在一旁眼睁睁目睹安以若为牧岩奋不顾身,又看着他们亲昵地举动,眼里已经喷出火来,冷静骤然间荡然无存,他厉喝一声牧岩的名字,枪口精准地转向他,欲勾食指……
不及思考,牧岩左臂揽过安以若护在身侧,利落地抬腿踢向顾夜执枪的手,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快,为免枪脱手,顾夜右手急速一收,依然被牧岩踢到了胳膊,冰冷的眼眸s_h_è 出慑人的寒光,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一脚落空,牧岩转了个身将怀里的安以若朝小径的方向推了出去,提高了音量:“东西在哪儿记住了,往山下跑,别停下来。”随即迅猛地挥出一拳,顾夜未及躲闪吃痛地挨了一拳。右手握住枪,偏身避开牧岩挥来的第二拳,抬高的右手大力落下,欲用枪托打向他后颈。
安以若的腿都是软的,被牧岩这么一推,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目光追随着他,牙齿狠狠咬着手背,摒住了呼吸。
牧岩身体后仰,背紧紧贴着石头,右手格开足以打晕他的枪托,与此同时,右腿狠力一扫踢中顾夜脚腕,四肢敏捷程度以及无间的配合令牵狼的侍从打心底里佩服,双手死死抓住链子,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打斗中的两人。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踢到顾夜的瞬间,牧岩低喝一声,以迅雷之速将她扯离倚靠的树杆,“去拿东西!”金钥匙在哪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牵狼的侍从伤害她,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心中的某个想法,只想着有金钥匙护身,她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然!”顾夜终于发现此刻情势的不利,朝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萧然大喊,他到底是底估了牧岩的能力,竟然可以借着萧然先动手的机会扳回一局,这个对手比他预期中难对付,边护着安以若边赤手空拳与他过招,足见他的勇猛与魄力。现在他被他缠住,此刻距离太近,他又招招紧逼,让他根本没机会开枪,顾夜愤怒至极。他摆脱不了牧岩,但他不能让安以若离开他的视线,直觉认为她这一走,他们之间,就会彻底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