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带着她去儿童乐园玩,你是不是疯了?”嵇青还没说什么,封锦城已经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梓沁却不是嵇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顶了回去:“冷天才要多去户外运动,你这个爸爸才跟小雪呆过几天,懂什么?”“我是不懂,可我闺女现在病了,躺在这里,就是你所谓户外运动造成的……”
嵇青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人,低头去看女儿,显然是哭过,小脸上还留着浅淡的泪痕,小嘴委屈的瘪着,看上去分外可怜,虽睡了过去,可并不安稳,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嵇青摸摸女儿的额头,还有点烫,但是已经微微有些潮,发了汗出来,嵇青才松了一口气,把孩子额头软软的刘海拨了拨,站起来对拉着梓沁就走了出去。
站在医院的楼道上梓沁才轻轻道:“嵇青,都怨我,不是我非带着小雪去游乐园,就没事了……”嵇青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小雪早产,身子本来就弱,医生也说过好多次,要尽量多增加户外运动时间,才能增强孩子的免疫力,现在是流感多发时期,大人都抵挡不住,何况小雪,跟你有什么相干?”
梓沁脸上愧疚淡了一些:“刚才医生说最好住院,可现在没有床位,只能先在急诊室里凑乎着,我找了个朋友,说等明后天看看,有出院的,立刻让咱们顶上。”
嵇青点点头:“嗯!你先回去吧!不是说明天有个报险的客户,得你去处理,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梓沁交代了嵇青有变化赶紧给她打电话以后,就走了。嵇青扭身走进输液室的时候,不禁有些怔愣。
封锦城坐在小床边的椅子上,颀长的身姿,坐在那里显得颇不适宜,微微弯着腰,手指划过小雪的眉眼,那么轻,有些战战兢兢的,仿佛怕用大了力气碰坏了一样,不敢使劲,却又想碰碰的心态,从他微微颤动的指尖透出来,令嵇青心里忽然有些莫名酸涩,或许是她太武断了,这男人并不是那么讨厌孩子……
封锦城的心一片柔软,这种柔软是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没如此真切体会过,床上躺着的是小小丫头是他闺女,亲闺女,这么弱巴巴可怜兮兮的躺在哪而,小小白嫩的手上绑着一块直板,针头埋进她细细的血管,封锦城都替她疼。
封锦城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瞧他闺女,那眉,那眼儿,活脱脱就是他小时的翻版,比他小时更漂亮,封锦城不由自主伸手抚过她的眉眼,停在她脸上的泪痕上,从指尖传递过来的那种不容错辨的血缘亲情,令封锦城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一向冷硬的心,顿时化成了一团棉絮,柔软的不成样子。
感觉到身前的y-in影,封锦城并未把视线从女儿脸上移开,只开口问了一句:“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声音很理智,并没有刚才的激动跟怒意,嵇青顿了顿,小声回答:“医生说最好住院,就是目前没有病床,梓沁找了朋友,说明天看看,能不能空出个床位出来……”
封锦城终于抬头看了看她,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站了起来,用习惯x_ing命令的语气吩咐:“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嵇青就这么看着他修长清俊的身影,大步出了输液室,瞬间隐没在走廊的拐角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没底,不禁暗暗苦笑,她真是个软弱到不可救药的女人,就这么一会儿,她又有点想依赖这个男人了……
封锦城再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慈祥女大夫,对嵇青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去那边跟护士说了一声,封锦城轻轻抱起孩子,对一边有些傻的嵇青说:“还愣什么神儿?去病房了。”
嵇青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从一边输液架子上,摘下输液瓶子,高高举起来,随着封锦城稳健的步伐,出了输液室……
最好的病房,最权威的大夫,给小雪做了最周详的检查,比起刚才的束手无策,嵇青又一次深刻领教到这个男人的强大,头一次有了个念头,或许封锦城说的有道理,孩子跟着他真比跟着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母亲要好,至少她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亲们不要走开!!!
☆、十四回
小孩子肺炎算常见病,尤其小雪身体弱,一到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发烧,一发烧就咳嗽,转成肺炎已经有好几次了,当初嵇青想给孩子打一个肺炎疫苗,可考虑副作用太大,怕小雪的身体受不了,医生也不建议,最后就不了了之。
封锦城并不知道这些,初为人父的大男人,对躺在小床上柔弱非常的小女儿,那种父爱排山倒海的爆发开来,一听说嵇青没给孩子打肺疫苗,心里那股火气腾就烧了上来,医生一离开,封锦城就开始发难。
“为什么没给孩子打全疫苗?你平常都干什么了?有你这么一个失职的母亲,孩子不生病都难……”
那冷冷的责难语气,令嵇青满腹委屈冲上来,却四处找不到发泄出口,硬生生憋了回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封锦城解释这些,太琐碎,再说,即便她解释了,拿不准封锦城会不会认为她在狡辩,而孩子生病是事实,事实面前,她说什么都多余,只能这股委屈硬憋了回去,可眼眶却忍不住开始有些迷蒙,那股子s-hi气,根本无法控制。
她紧紧咬着唇,迅速低下头去,转身坐在小雪床边上,没解释也没分辨,就这么沉默着,封锦城心里那股邪火发出来,看到她这样,心里又有点后悔,她眼中的委屈落进他眼里,有些心疼。
事实上,他正等着她的解释或分辨,封锦城忽然发现,他跟嵇青的问题或许是不能沟通,她有什么话从来不会告诉他,被逼急了,才含半句露半句,而封锦城能猜透外面所有女人的心思,偏偏就猜不到自己媳妇儿的。
嵇青走后,他日也思,夜也想,都没想透他媳妇儿那小脑袋里究竟琢磨的什么,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走了,事实上,他认为在嵇青临走前那几个月,两人的婚姻可算渐入佳境。
若刚结婚自己冷落她的时候,她不满意跑了,还情有可原,最后那几个月里,他觉得两人很是契合,那种契合从身到心,都令他感到一种仿似重生的喜悦,很微妙。
封锦城当时在外面应酬的时候,甚至都心不在焉的,无时无刻都恨不得赶紧回家,那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家的归属感,令他感觉说不出的踏实,这种踏实,若是没有过,他这辈子也不会惦记着,可既然有了再消失,封锦城怎么可能甘心。
因此,他想实实在在弄清楚这女人到底想的什么,却发现真不容易,这女人就跟个据了嘴儿的葫芦一样,一句心里话都甭想问出来,再问就是这样咬着唇低着头、给你来消极反抗,这幅又委屈又倔的模样儿,落在封锦城眼里,偏偏就过不得。
细想想,自己也的确有点过了,他媳妇儿连自己都没照顾明白,更别提还带着这么个弱巴巴的孩子,可谁让她跑了,她要是不跑,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不是挺圆满幸福的。
病房是单人间,小雪睡着了,两个大人不说话,显得有些空寂,封锦城扫了嵇青一眼,暗暗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门合上,嵇青忍了好久的眼泪,滴答一下掉了下来,封锦城再回来的时候,是半个小时后,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没什么好气的道:“吃点东西,你要是病了,可没人管你……”
嵇青怔了一下,并没有抬头看他,打开饭盒,最上面是她喜欢的瘦弱粥,下面是熬得香糯的白粥,这男人的细心,令嵇青有些意外。
封锦城坐在床一边,轻轻按了按小雪的额头,凉沁沁的,有些汗意,从提溜上来的袋子里,拿出一条崭新的面巾,去洗手间用热水洗了,擦了擦孩子额头上的汗,低头看了看腕表,从一边的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工作。
工作告一段落,头微侧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边放了一杯热水,封锦城心里忽然就暖了一下,就好像有股子热流,不知从哪儿汩汩流出,在他五脏六腑打了转,就跟一把温度正合适的烙铁趟过一样,挺熨帖,挺舒服。
封锦城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嵇青,屋里晃眼的大灯关了,壁灯柔和的光线染上她的眉梢眼角,发际鬓边,晕染出一种分外柔和的轮廓,眼睫微垂着,在眼脸下投下一弯浅淡的y-in影,显得她的五官,有些说不出的立体。
大约感知到他的目光,她掀了掀眼角,抬起头来,封锦城目光在她微红的眼圈上划过,闪了闪,低低有些模糊的说了句:“抱歉……”
嵇青有些讶异的望着他,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这男人在对她道歉,说实话,有点震惊,有点不可思议,以嵇青对封锦城的了解,这男人优雅的外表就是个表象,内里非常大男子主义,对女人说抱歉,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刚才的事,嵇青冷静下来想想,封锦城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总归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才导致孩子生病受罪,嵇青这么一想,心里那股委屈就淡了,而封锦城这句抱歉,却令嵇青震惊之余,突然发现,或许自己并不如自己所笃定的那样,了解这个男人,这个念头也就在她脑子了一划而过,并未来得及停留,就被小雪突然的咳嗽声打断。
孩子太小,一难受了,不会忍着,只会哭闹不休,一边咳嗽,一边哭,肺里的痰咳嗽上来堵在嗓子眼儿,憋得小脸涨红涨红的都快发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