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也只是无意提了一句,自己会几首筝曲,被穆文羽记在了心里,就心心念念的想看贞娘弹琴。穆文羽一直专注习武,风花雪月的事无暇关注,也不太懂得欣赏音律,她只是很想看贞娘弹琴,觉得贞娘弹琴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穆文羽不懂乐器好坏,只听店家讲解,自己觉着,一分钱一分货,贵一点的当然就好些,于是倾尽大半钱囊,买了把据店家说琴音通透的筝琴,穆文羽拨弄了两下琴弦,听不出来音调,也不懂店家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筝琴的造型精美,色调古朴,穆文羽觉着贞娘也一定会喜欢,兴高采烈的将筝琴买下,让店家用软布包好束起,背在了身后。
这筝琴骨架大,而且笨重,并不轻巧,穆文羽不放弃,执意背着,只要一想贞娘会喜欢这筝琴,便觉得没多重了。
穆文羽回去的晚了些,在街上闲逛一圈买了许多物什想讨贞娘欢心,待准备回去时,已是大包小包,让穆文羽后悔怎么没赶马车来,但也只有全堆在马鞍上抱在伸手拢着,另一手驾马缓缓的走,半日的路程走的艰难又缓慢,穆文羽坐的久了不舒服,就又跳下马步行一阵子,这样磨磨蹭蹭的,一直快天黑才回到竹屋。
牵马走近了竹屋,看到屋内烛光闪烁,心道贞娘果然仍在等着自己,面上一喜,又觉得自己真是让贞娘好等,牵着马紧着小跑几步,屋内人听了外面动静,推门出来看,见到穆文羽,大松一口气。
“哎哟文羽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那位穆家小厮见到穆文羽,大呼小叫道。他在此处等了多时了,穆文羽久不回来,他还以为穆文羽已经遇了什么不测!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不知回去怎么交代,见她回来了,连忙道,文羽小姐,出了事情,咱们得回穆家,穆老太太吩咐的的,立刻。
穆文羽直往小厮身后看,没看到其他人,不待回他话,急急忙忙的走进院去进了竹屋,竹屋小巧,不过两间屋,一间内室,一间客厅,一目了然,再无其他人了。
见屋内空空,穆文羽有些恍神,呆楞的站在竹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穆家小厮追进来,连喊她几声,才将她魂招回来。
“文羽小姐,您找什么哪,”穆家小厮急忙道:“没什么要紧的东西,咱们就先回去吧。”
穆文羽附和的点点头,又望眼竹屋内,颇为失落。
穆文羽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是没必要带回穆家的,先放在内室床上,又吹熄了屋内烛火,穆文羽依依不舍的回头又望两眼,才和小厮上了马往穆家赶,一路穆文羽眉头不得舒展,她想不明白,贞娘怎么不告而别了呢?
也不知道贞娘会去哪里,若她去的远了,就不会有机会再见了。穆文羽这样一想,只觉得这半个月的快活日子好似黄粱一梦,分不清真假,也分不清贞娘究竟是人是鬼,心头惆怅,不免哀伤,小厮看出来她神色有异,但二人急着赶路,也不好贸然问。
行了一个时辰,马儿需要缓缓脚力,二人就下了马,在一树下歇歇。
趁这时候,穆文羽问那小厮,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忙忙,甚至还要连夜赶回去?
那小厮也不大了解事情经过,只道死了人。
穆文羽现下已不是个江湖人,对江湖事也不甚在意,听了这话,应了声算是知晓了,又觉得奇怪,江湖上死个个把人很平常,又和已经与江湖无关的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事穆文羽也没多思虑,既然穆老太太让她赶快回去,那就必定是很重要的事,回去便是了,但贞娘的事,就没那么容易让穆文羽放下了。
穆文羽坐在地上抻抻衣衫,拍拍身上碎草,看马儿吃草休息的差不多,就和小厮准备上马继续赶路,余光突然扫见一抹白影,定睛看去,见一树后露出些白色衣角,正奇怪树后怎么有人,便见树后探出个小脑袋看过来。
穆文羽顿时又惊又喜,树后那人不正是贞娘么!!
瞥眼并无察觉的小厮,穆文羽轻咳一声,道自己有些事,让小厮且等一会,那小厮以为她是要行个方便,就未多言。
穆文羽跳下马,急急往前走几步,回头看小厮并未起疑,再也等不得,小跑着过去,就见贞娘藏在棵树后正望着她笑。
穆文羽满面喜悦,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怎么在这里?”她还以为贞娘已经离去了,却不想在这遇见,当然十分惊喜,握住贞娘的手力劲也大了些,贞娘挣了挣,未挣开,就任由她去了。
“我在竹屋等你许久不见你回来,等得好无聊,就在附近转,没成想会在这遇见你,”贞娘也问她:“你这是去哪?”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
贞娘前夜里杀了邢大侠,的确回了竹屋等候,但来的人不是穆文羽而是那小厮,贞娘就起了疑没有现身藏在了暗处,待穆文羽回来了,她就一路跟了过来,看到穆文羽和小厮歇脚,才趁机现身。
穆文羽不疑有他,只觉得会与贞娘再相见简直是机缘巧合,天也作美,自然不会放手,决定带她一同回去穆家。
听穆文羽说要回去穆家,贞娘面有难色。
正道与邪道向来不容水火,穆文羽是个傻子,被蒙了心了,什么也看不出来,若在穆家被识破身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贞娘实在不愿意去。
穆文羽看出来贞娘似乎不情愿,也不好强求,但仍追问她:“你不愿意么?”
贞娘轻轻摇头。
“为什么?”
贞娘咬着唇,风情万种一瞥她:“你说为什么?”
穆文羽想了想,略有些懂了。
她们这关系,违背伦常,大约贞娘是怕被人发觉,而后遭穆家的刁难。
其实这事贞娘根本未放在心上。
邪道中人行事,随性而为,何时轮得到别人评头论足?
穆文羽深以为然,觉得自己思虑的不够精细,然而向贞娘保证道:“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对你怎么样,”又孩子似的恳求贞娘道:“我怕你一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就找不见你了,你时时在我身边好不好?”
贞娘被她这般深情望着,再硬的心也化成了一滩柔水,半推半就的,就应了她和她一起回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小厮骑在马上,听到穆文羽低语似乎与谁在讲话,觉得奇怪,刚要呼喊穆文羽两声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看穆文羽与个白衣女子手牵手从树后走出来,不禁一愣。
穆文羽言道贞娘似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见贞娘秀丽,但小厮见到贞娘,可并不是因为贞娘的相貌被惊艳。
穆家身为名门势力,就算小厮也是个中高手,如何会有个外人在附近却察觉不到?便是在面对面看着,小厮也感觉不出这女子的气息,只能说明这白衣女子的功夫在他之上,至少隐匿行踪的本事很好,小厮当即伸手去摸兵器,穆文羽看出来他警惕着贞娘,连忙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与我一同回去穆家。”
穆文羽曾是江湖人,有几个江湖朋友理所当然,但她自从隐居山下就与那些江湖朋友再少有来往,况且,穆文羽何时交了这样一个朋友,在江湖上,似乎也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小厮把最近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几位江湖女子都在贞娘身上对照一番,却哪个都不似是眼前这个白衣女子,真是怪了,若江湖上有这么一个武功不错,相貌又十分过得去的女子,如何会闯不出一番名气?
唉,贞娘在江湖上闯荡也有几年,算不上武林新秀,况且这小厮尽是拿名门正派的女弟子去对照,如何能得正解?既然穆文羽这样讲,小厮也不好贸然询问,毕竟穆文羽才是主子,下人断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贞娘自然与穆文羽同乘一骑,被穆文羽整个揽着,她就顺从的,没骨头一般懒散的靠在穆文羽怀里,她以为这只是穆文羽和她的亲昵姿态,然而稍稍一动,就听穆文羽在她耳边提醒:“不要乱动,在我怀里就好,不要冷着你。”
贞娘这才察觉穆文羽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是为了给她挡着夜风。
更深露重,穆文羽一介普通人,匆忙折返回穆家,连件厚衣服也没披上,自然也是冷的,却仍想着怀里的贞娘,贞娘心里一暖,伸手去握穆文羽牵着缰绳冰凉的手,穆文羽靠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轻笑:“不妨事,我不冷。”
也不知道穆文羽是不是故意的,贞娘的耳朵可见便红了。
女子间亲昵些本是常态,况且二人低声细语,那小厮也听不清她们讲的那些情话,并没看出端倪,一路一路歇歇停停连夜赶路,到了穆家时,天已经蒙蒙亮,府前一直候着的将手拢在衣袖里又冷又困的直打哈欠的穆家人看他们平安回来,连忙迎穆文羽进院,又见着与穆文羽同乘一骑的贞娘,不明所以,得知了这是文羽小姐的朋友,便以礼相待,要前头领路带贞娘去穆家客房,然而穆文羽牵住了贞娘的手,对他道:“不必了,她和我回屋去。”
好罢,既然穆文羽这么说,也没有这大半夜的再争执的道理,便任由她去了。
穆文羽带贞娘回了自己昨日住的房间,也就是她的闺房,和普通闺房也没什么两样,二人刚进了屋,穆文羽燃起烛火,又有人来敲门,在门外问道:“文羽小姐,给您送了床被子来,方便开门么?”
穆文羽于是又开门,将被子接过,与贞娘一起将被子铺在床上。
时候不早,二人又刚刚赶路回来,一身寒气,将被子铺上了,就吹熄了烛火,急忙上床钻进被子取暖。这张床比竹屋的那张窄床宽敞许多,二人睡在床上也不拥挤,穆文羽睡在外侧,呼着寒气搓自己冰凉的手,贞娘知道她冷,将手伸进她到被子里去,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自己打了个哆嗦。
“嘶,”贞娘笑嘻嘻的说:“好凉。”
贞娘的肚子热乎乎的暖着穆文羽的手,穆文羽起了坏心思,手上轻轻一挠,惹得贞娘拍打她:“痒呢。”
“这天越来越冷了,恐怕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今年冷的比往日早,不知道今年雪会不会也比去年的雪大,”穆文羽不再闹,与贞娘面对面躺着,随口道:“冬天的时候竹屋那就难捱了,要每天烧着炭火,比较麻烦,去年冬天我也没在竹屋住几天,都在家里住了,如果今天雪下的早,恐怕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住下,不能回去竹屋了。”
贞娘听了,不言语。她当然不喜欢在穆家住着,穆文羽听她不答话,知道她不愿意,轻叹一声:“那就再说吧。”穆文羽也并不愿意一直在穆家呆下去,一来总觉得在穆家会显得自己一无是处,二来,与贞娘住在穆家,也不方便,穆文羽难以想象如果穆家人知道了她和贞娘的关系,会是个什么反应。
床虽然大一些,一人盖着一床被子,但反而觉得哪里不妥,最后贞娘把自己盖着的这床被子踢到床脚去,钻到了穆文羽的怀里,二人反而觉得比刚才要更暖一些。
第二日穆老太太早早就被下人禀告,穆文羽带了个女子回来,而且功夫很好,穆老太太十分疑惑,她也想不明白,穆文羽何时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就是前日穆文羽回来,也没有提及啊,但穆文羽平安回来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事再问就是。
穆家上下都已忙碌起来,穆文羽与贞娘仍赖在床上,这也没什么,她们二人昨日回来的晚。
贞娘早就被外面下人来往嘈杂的声音扰醒,但是被子里很暖,她就打了个哈欠,也懒得起来。
贞娘睁着眼睛打量房屋,看不出什么花样,觉得没趣,往穆文羽怀里钻,穆文羽迷迷糊糊伸着手臂将她揽在怀里,贞娘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在穆文羽怀里蹭蹭,二人依偎着又睡一觉,快正午才醒来,还是被下人敲门叫醒的。
“文羽小姐,文羽小姐,你醒了么,该吃中饭了,”外面的小厮敲门唤道,穆文羽揉着眼睛应了一声。
“让他把饭送过来,”贞娘听了,连忙推穆文羽道。贞娘知道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吃饭都要一起围着个圆桌,她才不想见到其他人,若被穆家人瞧出邪道中人身份岂不糟糕?
穆文羽刚要说话,外面小厮道:“老夫人在后院等着你一起吃中饭呢。”
穆文羽为难的看眼贞娘,应了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