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春江+番外 作者:卜做人了【完结】(15)

2019-06-29  作者|标签:卜做人了

  路西站在一棵树下,玉兰雪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在水坑中打着旋儿,像白玉的小舟。他喜欢这种花。北方也有玉兰,可也许是干燥的缘故,花朵小而干瘪。

  “这是什么?”有个人问,哑着嗓子,“这种白花……”

  “玉兰。”路西说,“你没见过?”

  凉风伴着细雨,他就站在树下,看枝头的花苞次第开放,而后凋零。那个人还在絮絮地问,“你冷不冷?”

  “我不冷。”

  “你肯定冷的,到我这里来。”那人环住路西的腰,将他轻轻拉进怀中,“我在这里,”他诚恳地说,“我就在这里。”

  路西醒来时,已经过了十点。

  他有个坏习惯,醒了先玩会儿手机,美其名曰“清醒大脑”。这毛病还是从杨子彤那学来,老曹说,“好的不学坏的学。”又捏杨子彤鼻子,“没办法,反正你也没有点给人学。”

  横竖没有大事发生,左不过堵车,地铁故障,警方呼吁警惕新型诈骗。路西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工作室的微信群,一如既往地乱聊天,摸鱼,拖延症哀嚎。杨子彤八点多消息发来,“怎么样了?”九点又来,“哦,我帮你请假。”

  被窝暖意融融,熟悉的气味让人安心的同时又焦虑暴躁。路春江的信息素和他本人一样,往好听了说,平和,往难听里形容,那就是窝囊,优柔寡断,没个alpha的样子。也许是先入为主,路西继续刷微博,忽然梦中絮絮叨叨的噪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路春江说,“……好,那谢谢您了。”

  路西猛地坐了起来,身体深处的酸痛提示他昨夜发生的一切,他毫不畏惧地朝窗边看过去,路春江怔怔地靠着墙,好像吓呆了。

  “……”

  等了几分钟,可能也就几十秒……路西觉得自己等了半辈子那样漫长。路春江依旧一声不吭,愣愣地贴着r_ou_色的墙。走廊有人高声谈笑;旅行箱的轮子骨碌骨碌地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电梯“叮”地停住:有人出,有人进,有人来,有人离开。一个最平凡的上午。

  路西叹了口气,空虚发自肺腑。没意思,没劲透了。这事儿本来就没意思,而且没有意义。他从床头找到衣服,套上一只袖子。这时路春江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惶恐地颤抖着,“盼盼。”

  “你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路西套上另一只袖子,往下一拽。他控制不住力度,腰背撕裂了般疼痛。裤子掉了下去,他伸手去够,这下顿时全身一起抗议。他应该躺下,好好躺着,是了,换个人,如果不是路春江的话,发生那种事之后,此时此刻他们会依偎在被窝里,像两只心满意足的鸽子,为彼此梳毛,讲讲废话。但谁叫那是路春江呢?路春江只会衣衫齐整地靠在床边,满嘴不知所云的废话。

  “cao,”路西咒骂,“我cao他——”

  然后他清醒了。

  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他不是口口声声要和路春江断绝来往么?干嘛还要深更半夜和他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还脱了衣服,赤身裸体。路春江在黑暗中贴过来,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他听到心跳,快而有力,没过多久,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因为路春江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嘴唇温柔地落在他的后颈上。

  “盼盼,”路春江唤道,“盼盼。”

  “滚,”路西潦Cao地套上裤子,“你他妈给我滚。”

  “盼盼——”

  “滚!”路西红了眼眶,酸意冲上鼻头,他强忍住泪水,“行了吧!你满足了没有?满足了你就赶紧滚,滚回去!cao!”

  他穿上了袜子,由于愤怒,无暇顾及身体的疼痛。他恨自己心软,屈服于路春江的哀求,不但留下来过夜,更毫无反抗地发生关系——发生关系!真是种美化。他这个便宜弟弟本来不就是给养兄睡的吗?路春江养活他,他就该给他睡,况且之前他不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求着养兄来睡么?路西咬着牙,自己对自己说,那你他妈生哪门子气?你求仁得仁。

  袜子穿好了,接着就是鞋子。十点多了,现在去工作室还来得及。路西跳下床,哆哆嗦嗦地找他的背包。他听到路春江走过来的脚步声,于是干脆连包也不要了,抓起手机就要逃走。路春江显示出了惊人的速度,他拦腰抱起路西,在他的挣扎和反抗中,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路春江用体重压住路西,路西脸朝下趴在凌乱的被褥中,喃喃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路春江哽咽,“盼盼——”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路西头疼欲裂,路春江的信息素环绕着他,像波涛汹涌的海。他被海浪击倒,濒临崩溃,“你跑来上海,就是为了这个?”

  路春江摇摇头,泪水划过脸颊,滴落,浸s-hi路西脖颈后的那片肌肤,“我想你。”

  “你走吧,”路西丝毫没有被触动,他就想笑,放声狂笑,“十一点了,再不走,你就赶不上火车了。”

  路春江还是摇头,“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

  “盼盼!”

  路西动动胳膊,那只手立刻被按住了。路春江紧张地压着他,不许他哪怕动一根手指。“路春江,我们断绝关系,你是不是挺伤心的?”

  “我很难过,”路春江断断续续地掉眼泪,“我每天都想你。”

  “哈哈,”路西短促地笑了声,“你难过吗?那就好。实话告诉你,我恨死你了。你难过,我才高兴。你越难过,我就越高兴。我巴不得你肝肠寸断呢……等你死了,我一定起立鼓掌,给你风风光光地发丧,然后把你的骨灰扔进臭水沟里。”他咬牙切齿,“我就是要让你难过。”

  路春江似乎被吓住了,僵硬地压在他的背上,许久没有动静。路西痛快极了,他说出了心里话:他就是想看到他养兄难过……为他难过,为他一个人难过。

  扭曲,变态,什么样的妈生什么样的儿子,他路西就是路家亲戚口中永远养不熟的坏种。

  路春江没有松开他制造的桎梏,相反,他越贴越紧,把脸慢慢地贴上路西颈后。

  “你恨我……那又怎么样?”路春江咕哝着,“我喜欢你啊。”????

  

第21章

  路春江记得那个下午,满城柳絮,他从城东搭上公交,花了足足一个半钟头才回到城西的家中。防盗门后的木门半敞着,于是他偶然间听到路西在倾诉烦恼,少年刚刚变声,叹着气,像考了不及格的孩子。

  “n_ain_ai,哥哥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个时候,n_ain_ai的神智已经昏沉,很少清醒,大多数情况下,她连路春江这个孙子都不认识,一个劲儿喊他“东升”,那是路建洪的r-u名。她以为儿子还在人世,咧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微笑。

  “哥哥好像谈恋爱了。”

  路春江捏着钥匙,手一顿。学院里是有个女孩对他频送秋波,他也有几分心动。“他谈恋爱了,以后就会结婚。结婚了,就会有小孩。n_ain_ai,我看电视剧里演的,哥哥娶了厉害媳妇,就把弟弟赶出家门。要是哥哥撵我走我可该怎么办呀?我没地方去了。”

  “不会的。”老人声音含糊,“东升……好。”

  路西幽幽地叹了口气。

  往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路春江尚不满二十岁,家庭变故纷至沓来,他没有认真思考过。他必然是要结婚的,已经没了父母,医生说,n_ain_ai也只剩下最多两年寿命。他没有家人了,路春江感到恐惧。好在他还有个路西。小小的路西要他到床上一起睡,那天夜里他搂着弟弟,路西蜷缩在他的怀中,大脑袋,腰杆细瘦,一颗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盼盼。”路春江用下巴蹭了蹭路西的头发,嗅到淡淡的甜香。盼盼身上有股n_ai味儿……他老早就知道。

  ……

  “我喜欢你,”路春江重复,“你、盼盼,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路西沉默,这沉默让路春江在失控的边缘徘徊。事实上,他昨天夜里就失控了。他抱着路西,赤裸的皮肤散发出洁净的甜香——没有丝毫x_ing吸引力,单纯的甜。这要归功于三年前他让医生植入的长效抑制剂。他想起那个夏夜,空气躁动,路西也是这样赤身裸体地在他的臂弯里颤抖。路春江又想起路西提起的男朋友,那个他不认识的本地人。他也这样拥抱过路西吗?手臂环过他细瘦的腰,而后紧紧圈住……一个充满了控制欲的姿势。然后,然后他们会z_u_o爱,年轻的身躯火热地纠缠。他会进入路西,把他该死的种子撒在他身体深处;路西会笑着偏过头,露出颈后的腺体,邀请他完全地标记自己——标记!他的弟弟,他的盼盼,被一个愚蠢的、肮脏的、目光短浅的alpha标记,最后心甘情愿地为他怀孕,生一窝小崽子。

  想到此处,路春江彻底失去了自我控制。

  “你有病吧,”路西冷淡极了,“你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说这种话——”

  “我喜欢你。”路春江固执地重复,“我喜欢你。”

  他思考过无数遍,在暑假里,躺在那张沙发上,思考,琢磨,否定,心灰意冷,怀念着路西的味道在暗夜中自_w_e_i。他堕落了,路春江发现,绝望过后,他反而获得了难得的平静。是啊,他是深陷意 y- ín 不可自拔,可那又如何?他老早就该承认,他喜欢路西的味道,喜欢路西跟在身后,像条甜蜜的尾巴。他十六七岁开始,春梦里路西出现过多少次?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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