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漾似乎对唢呐非常感兴趣。”季曲突然伸手搭在顾漾的双肩上,把顾漾转过身来,让两人面对面,季曲难得的没有笑,满面严肃地说:“要不要加入我们乐器社,不用精通,只要感兴趣就行了。”
顾漾看着季曲一脸严肃,噗嗤低声笑了出来:“搞什么啊这么严肃,答应你就是了。”
季曲也是松开手,跟着笑起来,左手在背包里拿出一张表,端正地摆在桌子上。
是社团报名表,上面的所有信息都已经填满了,只差顾漾签字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季曲连声催促:“快签快签!”
顾漾理了理有些歪的衣服,边签字边说:“你要是说服我失败了,是不是还得绑了我签字。”
“哪会!”季曲连忙辩驳,“顶多一直缠着你而已。”
“不过我都大三了还参加你们年轻人的社团,怎么都感觉不太好。”
“没事,前有古人一树梨花压海棠,小漾你这都不算晚。”
顾漾:……?
这句诗是这么用的吗?
顾漾签完字,把报名表递给季曲。季曲抖了抖报名表,得意地说:“签了卖身契,你就是我的人了。”
顾漾对他的话也不在意,自己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唢呐的吹法,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那个,先说明了,我唢呐好久没碰过了,估计也不怎么会了。”
季曲摆摆手不在意地说:“反正时间还长呢,练习练习总会找回感觉的。”
顾漾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时间还长’?”
说漏嘴的季曲望望黑板,又瞥了一眼顾漾,心中想着应对方法,突然灵光一闪:“是顾老师告诉我,小漾你会唢呐。”
顾漾用笔敲着桌子:“继续。”
季曲有些心虚,声音低了下去:“然后我们社团被分了一个元旦晚会节目。”
顾漾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拟定的节目里唢呐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天我和顾老师随意提到了,他就和我说了你的事。”季曲心中想,要是小漾生气了该怎么办,思绪横飞。
顾漾却不怒反笑:“看来你和我爸挺有话说的,这样也好。”顾漾垂眸在书本上划了一条线,又觉得不直,擦了重新划了一条,“你有空可以多和他说说话,你说话挺讨人喜欢的。”
顾漾的夸奖让季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带着微红说:“应该的。”
“那周末来我家吃个饭?”
季曲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
顾漾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
顾漾不回答,只是提问道:“请说出三个与食物不好的成语。”
“啊?”季曲没反应过来,“哦,啮檗吞针,难以下咽。嗯……”
季曲抓了抓头发,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问:“粗茶淡饭算不算?”
顾漾点头说:“算一个。不过周末的饭可能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
“……”
季曲把苦都往肚子里咽,面上春风拂面般微笑,讨好着说:“什么我都吃。”
但愿,不要太恐怖吧。
季曲心里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
“一树梨花压海棠”意为老牛吃嫩Cao。
*
季曲:签了这个报名表,你就是我的人了。
顾漾:你清醒一点。
第6章 06.那一支唢呐
和季曲上完课,又一起练习了一会儿成语默契度,被拐进乐器社的顾漾难得回家了一趟。
顾漾的爸爸是大学里的老师,在学校里就有房子,但顾漾一直没有去那里住,常年住在宿舍,连周末也很少回去。
顾怀城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学生来找他有事,开门后却却是顾漾,吓得顾怀城连忙甩上了门。
顾漾一脸无语地看着关得紧紧的门。
门又开了,顾怀城一脸讨好地笑,拉住顾漾的手把他往屋里带,“儿子你回来啦!”
顾漾低头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怔了怔也没挣开。
“儿子你先坐着,想吃什么?水果?零食?还是先给你倒水吧。”
顾漾坐在沙发上,盯着顾怀城忙来忙去的背影无奈地说:“爸,我就是回来拿个东西。你歇着吧。”
听见顾漾的话,忙碌的顾怀城一顿,肩膀微微耸动。
“爸……你不会哭了吧?”顾漾试探地问道。
顾怀城转身,眼里含泪,一大把年纪了此刻却哭的像是一个5岁的孩子。
顾怀城碎碎念抱怨:“还不是你一直不回来。”
一直十分镇定的顾漾此时感觉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和安慰孩子一样说:“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回家不是因为你。快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
顾怀城争辩道:“又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有哭的资格。”
顾漾:“你开心就好。”
好不容易顾怀城不哭了,才问顾漾回来是要拿什么东西。
顾漾睨他一眼:“还不起您干的好事。”
顾怀城讪笑道:“哦哦,是季曲那小子啊。”
顾漾点头,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虽然长时间没有人住,但还是有经常打扫的痕迹,并没有很多灰尘,物品的摆放也没有什么变化。
顾漾又叹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多回来住一住吧。
“唢呐在柜子里面。”跟在顾漾身后的顾怀城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把它递给了顾漾。
顾漾接过盒子,眼神有些波动,手有些颤微地打开盒子,一支崭新的唢呐就躺在里面。
三年了。
他收到这支唢呐已经过去三年了,却一次都没有吹奏它。
他的妈妈也已经走了三年了。
“儿子,你要是想哭,来我怀里。”顾怀城张开怀抱,看着顾漾。
“原本是有点想哭的,听见你的话就不想了。”
顾漾盖上盒子,心中百感交集。
三年来他一直不敢正视这支唢呐,把它它看作导致那场车祸罪魁祸首,事实却仅仅是肇事者的醉酒驾驶。
一直来他把责任迁就给自己,但他并没有更多的想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因为他的自我谴责,也受到了很多痛苦。
顾漾闭上眼,却浮现了季曲阳光的笑。
带着顾漾也笑道:“虽然不想哭了,但借个肩膀还是可以的。”
顾漾把头搁在顾怀城的肩膀上,偏头发现了顾怀城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自己好久都没认真看看他的爸爸了。
“爸,对不起。”
顾怀城呆了,好久也说不出话来。
顾漾看他又要哭了,连忙转移话题说:“下个周末,我邀请了季曲来我们家吃饭。”
“好啊,好啊!”顾怀城感慨,“那小子还挺有用的。”
“今晚我就住家里吧,”顾漾顿了顿说,“晚饭我来做,好久没练手了。”
“卧槽,我好久没吃过儿子的饭了,期待。”
顾漾惊了:“你这话跟谁学的?怎么还会卧槽了?”
顾怀城:“……”
见他不吱声,顾漾了然于胸说:“看来你们两不是相谈甚欢,是沆瀣一气啊。”
顾怀城:“我不是我没有。”
顾漾把盒子放在书桌上,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边冷哼道:“今晚只吃素。”
顾怀城:……
*
吃完饭,顾怀城主动邀功去洗碗。顾漾乐得省力,也不和他争。
想起来应该和室友说一声,晚上有查寝的帮他应付一下,这么想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室友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却有一阵哄闹声传来,顾漾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三个室友都凑在了手机跟前。
“那个,我晚上不回去了,我在……”
顾漾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室友打断了他:“漾儿,听说季学弟和你一起去上课了?”
“你们不是和我一起上课吗?”
另一个室友嘿嘿c-h-a话说:“是是是,那你现在是和季……”
“没有。”顾漾礼尚往来地打断了室友的话,“我在家呢。”
电话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天室友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难道已经见父母了?”
“……”顾漾喉头哽咽,他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