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衡都表态了,纵然压力再大,顾即还是鼓起勇气,对林n_ain_ai露出个笑容来,像往常一样喊她,“n_ain_ai。”
林n_ain_ai一开始因为林景衡的话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子顾即开口说话了,她得以认真看起这孙子口中所谓的孙媳妇,第一眼的感觉是眼熟,看着看着,便与记忆里的一个孩子重叠在一起。
“你是,”林n_ain_ai喜上眉梢,“顾即?”
顾即讶异林n_ain_ai还记得她,“n_ain_ai,是我。”
林n_ain_ai三两步上前,盯着林景衡和顾即紧紧握着的手,微微皱起眉,伸手就抓使得两个人的手不得不分开。
林景衡轻轻的喊了声n_ain_ai。
n_ain_ai嗔怪的看着他,“多大的人了还在屋里手拉手,也不嫌腻得慌。”
顾即因为她这句话羞愧得缩了缩手心,还残留着林景衡的温度。
“都杵着干什么,”林n_ain_ai像个山霸王一样在家里发号施令,“别家都吃完了,我们家还不开饭?”
陈惠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得发作。
林景衡表态也表态过了,这会子转过头去,语气稍显温和,“妈,能吃饭了么?”
陈惠看着儿子,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但因为是除夕夜,讲究团圆和气四字,到底点了点头。
林平之见此,也急忙搓手笑道,“先吃饭,吃完有事再谈。”
林家夫妇都是教养极高的人,即使此时心中憋着再大的气,也没有当面发作起来,毕竟到了过年,谁都不想破坏了这温情的时刻。
况且有林n_ain_ai在,表面的平和暂时也能维持。
林家的年夜饭很是丰盛,满满一桌子菜,荤素俱全,菜色均匀,但就是这样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团圆饭,却因为这诡异的气氛无法令人食指大动。
顾即一直很拘谨,林父林母就更别说了,各怀心思,恐怕在场能大快朵颐的就只有林n_ain_ai一人了。
林景衡其实抓不准父母的心思,他以为父母会当场发怒,甚至做好吃不了这一顿团圆饭的准备,却没想到父母的承受能力远远超出他想象中的范围。
是因为有愧还是什么,林景衡琢磨不清,只得尽力维持着现下还算安定的场面。
他顺手给顾即夹了鱼r_ou_,顿时就收到父母两道目光,一道复杂,一道锐利,但他还是没收手,轻声道,“我妈做的酱鱼很好吃,你有印象吧?”
顾即愣愣点头,顶着压力浅浅笑着把鱼r_ou_放进口中,抬眼想要像寻常晚辈夸奖长辈手艺的时候,林妈冷冷的目光像当场给他泼了桶冷水,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景衡的手在桌下伸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大腿,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
于是顾即鼓起勇气,声音虽轻但很清晰,“阿姨做的菜都很好吃。”
陈惠憋着股气,没有回答,脸色愈发y-in沉。
顾即尴尬的舔了下干涩的唇。
“阿蕙,孩子和你讲话,”林n_ain_ai放下筷子,不满的蹙眉,这让她显得看起来凶巴巴的,“你怎么不应呢?”
陈惠脸色发白,气道,“妈。”
“别别,”林平之见气氛不对,只得赶紧安抚母亲妻子,转头对顾即,笑得有些牵强,“你阿姨她可能没听清,你别见怪。”
顾即急忙摇头,尴尬至极,“没事没事。”
陈惠的脸色黑得像窗外的天,有山雨欲来之势。
接下来更是一阵沉默的吃饭,每个人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林景衡时不时给拘谨的顾即夹菜,顾即安静得像不存在似的只低头吃饭,林平之尚算平常只是有点放空在思考着什么,陈惠的脸色最难看,好像下一秒就会爆发一般。
倒是林n_ain_ai,该干嘛干嘛,偶尔还要同林景衡和顾即说上两句话。
若不是没有林n_ain_ai在其中做调味剂,别说一家人安定的坐在自己吃饭,怕是好好待在同一间屋子都难了。
这顿年夜饭吃得艰难,陈惠吃到一半,便无法坐定,把筷子一放,抛出句我吃饱了,就起身去了房间。
气氛顿时凝固到了极点,顾即不安的看向林景衡,见林景衡微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景衡也不好受,一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两边他都想权衡,可世界上哪里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n_ain_ai此时面色也有点变了,一声不吭的夹菜吃饭。
顾即觉得自己在这里简直就是多余的,尤其是林母的不待见令他不得不灰心。
陈惠离开饭桌后,这顿饭算是告落了,林平之也佯装不下去若无其事,看着一桌美食毫无胃口,干脆放下碗筷,对着林景衡和顾即开门见山道,“我们谈谈吧。”
顾即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与林平之的谈话,后果就是自己和林景衡分开了十年,而这一次......他紧张的颔首。
林n_ain_ai郁闷的看着饭桌上的三人,又气又是叹息的,“你们呐。”
谈话自然不会是在饭桌,三人便坐到了客厅去,林n_ain_ai像尊守护神一样还坐在饭桌上,不加入谈话,但能清晰的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外头有吃饱了出门嬉闹的孩子笑声,一片喜气洋洋的,而林家的客厅安静得诡异。
林景衡率先打破这尴尬场面,定定的看着林平之,“爸,我几个月前就遇见顾即了,是我缠着他的,这一次你要怪,就怪我身上吧。”
顾即抿了下唇,早知道以林景衡的x_ing格肯定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便没讲话。
林平之看看顾即又看看林景衡,叹口气,“你都知道了?”
是顾即告诉你的,自然他没将这句话问出来,但林景衡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是我自己发现的,顾即一直对你们之间的秘密守口如瓶。”林景衡说到秘密二字,颇加重了语气。
林平之的眼神流连在微微缩着肩膀的顾即身上,似在探究林景衡话里的真实x_ing。
“林叔叔,”顾即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声音不大,语气真切而坚决,“当年是我拿了您的钱,我也没能遵守你我的约定,是我的不对,我向您赔罪,但是我和景衡已经决定要一起面对,希望您和阿姨可以接纳我们。”
林景衡欣慰的看着敢开口为两人谋取未来的顾即,眼神微闪。
林平之面色凝重,摇摇头,“顾即,当年叔叔也有错,但请你体谅父母的一片心,你让我和你阿姨如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他难以启齿,“我这些年来对你一直有愧,可要我现在接受你们,我只能和你说一声对不住。”
顾即脸色刷的白了一分。
林景衡正想开口讲话,被林平之按耐住,“景衡,你向来都是有主见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的感受?”
一句话堵得林景衡心口发疼,他苦涩一笑,干脆也不绕弯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们让顾即离开,对我而言又是多大的伤害?”
林平之沉默的叹息。
林景衡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诉说出来,声音甚至微微发抖,“整整十年,你和妈把我蒙在鼓里整整十年,你们怎么忍心,你们明明知道我有多痛苦,可是你们却还是没有将真相告诉我。”
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客厅里响起来,哐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
陈惠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走了出来,她指尖对着林景衡,气得眼睛发红,“景衡,你说的什么话,当年我和你爸要是知道你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我们死都不会让你和他来往。”
这样凌厉的陈惠是顾即从未见过的,他看得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无法将平日柔和的形象和眼前这个女人联系起来。
林景衡压抑的怒气彻底被点燃,甚至不惜和父母作对,他低吼道,“我喜欢上一个人有错吗,仅仅因为顾即是男的,你们就否定他的一切?”
顾即吓得急忙拉了林景衡一下,林景衡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令人心悸。
这些年来他压抑的委屈和愤怒尽数在这个晚上爆发了。
林平之不曾想陈惠会出来,起身想要拦着她继续说,陈惠却难以自恃,声音尖锐,同时眼睛流下两行清泪,“是,我是为你好,否则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林景衡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拉开顾即抓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和自己的父母对峙着,顾即连忙跟着他起身。
林景衡眼睛里流淌着泪光,字字泣血,声声控诉。
“爸,妈,你们说为我好,可是什么是好?难不成要强迫我和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才是好,这是好吗,这不是,你们只是强行把自己的观念加在我的身上。”
林父林母脸色剧变,可林景衡还要接着说下去,他要把所有应该说的,不应该说的,都明明白白在今日说清楚,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和顾即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我感激你们作为父母为我付出的一切,可是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我知道什么对我而言才是最好的,我爱顾即,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会和他在一起,以前不会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还是会爱着他,我想和他共度这辈子,无畏别人怎么想,谁都不能阻止。”
话落,客厅四双眼睛都齐刷刷落在林景衡身上,顾即喉头一紧,忍不住眼眶发涩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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