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可怜。
苏瑞心头忽地软了几分，又放轻声音，再问了一遍。这回对方似乎明白过来，记起他是谁，咧开嘴笑道：“哈，没事！”说着，小黄毛转过头，发现刚才气势汹汹的几个人没追上来，可能是怕把事闹大，躲回暗处了。这下笑得更开心，不过配上脏兮兮、满是红肿的脸和手脚，显得有些滑稽：“谢了啊！cao，那群家伙报复起来，下手真他妈狠……”自己嘀咕几句，颤巍巍地爬起来。
差点没站稳。
幸亏苏瑞还在旁边扶了扶，不然，小黄毛肯定得摔个狗吃屎。对地板狠狠啐了一口，他扭扭脖子，发现没什么大碍，就打算道个谢离开：“以后有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对了，你那个傻逼侄子要再惹事，老子能帮的肯定帮！”
苏瑞倒是没松手，反而扣住了对方的手腕：“你这样怎么走得动？我送你去医院……”
小黄毛赶紧打断他的话：“医院？那可是吃钱的地方！老子哪有那么多闲钱，你走你的，管个屁！这过几天就好了！”说着，就要挣开。
然而苏瑞看似文质彬彬，实际力气比小黄毛大得多，毕竟以前练过几手，与街头小混混不同。听他这样说，苏瑞更不能放，掏出手机作势要报警：“你要不去医院，我就报警说撞人了，到时候再来个救护车，你不去也得去。”
“……cao！”小黄毛瞪大眼睛，没料到眼前的男人那么不要脸，多管闲事到这地步，只能说吃饱了撑的。“好啊，你给钱，我就去！”不得已，自己也厚脸皮一次，不然推脱不掉。
正好，那边相亲是苏瑞绞尽脑汁打算推掉的，现在来了个正当理由，哪怕他妈事后叽叽歪歪，他也有底气。“成，我出钱，上车，人全看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拎着对方，放慢步伐往车那边去，开车门护着脑袋，一气呵成。
很久没体验过这种迷之被照顾的感觉，小黄毛当即就一阵恶寒：“cao！老子又不是女的，恶心死了！”
被吐槽了绅士风度的苏瑞嘴角抽了抽，没回答，专心开车。说实话，他其实很讨厌满嘴带脏的人，就算小黄毛比那些泼妇多了份可爱，呃，好吧，总之还是听得难受，很想好好教训一番，把这坏习惯纠正过来。
如果小黄毛和那个侄子调换，苏瑞肯定下力气把人教好。可惜，他俩只是见第二面的陌生人，彼此连名字都不记得。
在医院折腾了一会，小黄毛，啊不，尹方的伤被妥善处理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苏瑞放下心来，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原因，反正就松了口气，顺便把人送回家去。“这段时间别再打架，找个人照顾一下。”话音刚落，尹方嗤笑一声：“做梦呢！老子一个人好得很，再打多几次也……嘶！”狠狠瞪了眼故意摁在他伤口上的苏瑞，犹豫再三，还是没骂出口。
苏瑞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还有一桩要紧事，没时间继续逗这小孩。那边的相亲对象倒是很大度，干等了快一晚，还是柔声细气的：“没关系，下次再约吧。”苏瑞连连道歉，但没答应什么下次，而是很有技巧地躲开话题。等挂断电话，停车在小巷子口，他转过脸，发现坐在副驾驶的尹方不知道为什么一脸震惊：“你你你……”结巴了几声，立即往后缩了缩，似乎不想让苏瑞靠近。
看来是听到对话了。苏瑞也不恼，开口道：“怎么，看不起？怕了？”
“怕个屁！”脱口而出，尹方脸都涨红了，显得愈发稚气，“才不是！就，就奇怪……”迅速瞟了眼，觉得和在酒吧看过的妖艳贱货差太远，稍微安心一些，“不就是喜欢男的！老子见多了，怎么会怕！”
并不会在意对方的看法，苏瑞只是随口一提，见他确实没有厌恶，倒是挺意外：“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走走走！”尹方冷哼几声，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就走了。
下次可别再碰上，烦得很。
4.安平街
相亲泡汤了，苏妈很生气，折磨了苏瑞的耳朵一顿。
苏瑞心不在焉地“嗯嗯嗯”应着，被苏妈敏锐的雷达精准捕捉，又是狂风骤雨的教导。总之，中心思想就是：再不喜欢，也不能把人扔在餐厅里啊！
“妈，那晚是我撞人了，没办法。”
“也不严重啊！”苏妈感觉心头在滴血，这次的对象，x_ing别男，爱好男，长相和年纪都和苏瑞非常适合，可难找了。结果连面都没见上，自家这傻儿子就死活不肯再约，说什么忙啊没时间啊，还不是搪塞！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刚冲泡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微微发苦。苏瑞看向窗外，大雨像张开了一层水幕，打在窗台上发出或清脆或沉重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在那边再次提到“找个人陪”的时候，他心里一动，忽然想起那天缩在副驾驶的家伙，又可爱又让人生气。“我是真不想去相亲了，看缘分。妈，弟是要结婚了吧，我那段时间好像要出差开会，去不了，给个大红包得了。”
怎么可能听不出苏瑞是在转移话题，苏妈长长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让他犟着就犟着吧，劝不动了。更何况最近的确忙活他弟结婚的事情，也没那么多精力。心底软了，嘴上可不能饶过：“好吧，妈懒得说了，浪费口水。你自己顾着自己，好好的。”
“嗯，帮我和弟、弟媳妇说一声，百年好合。”
“你弟比你省心多了！”随之而来是一阵挂断后的声响。
苏瑞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整个人窝在沙发，提不起劲。他妈一直是女强人，不好糊弄，要不是以前离婚没把他抢过来，心里怀着愧疚，现在也不一定那么好说话。苏瑞那个要结婚的弟弟，也是苏妈再婚后生的，x_ing格挺好，对苏瑞也是很友善。当然没那么亲近，毕竟……没继续在这问题上纠结，苏瑞又想起他亲爸那边一堆烂事，对比之下，还是亲妈这里好，相处起来也舒坦。
早早从那个家里脱离出来，实在太好了。
思绪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这回不是苏妈，是苏瑞少有的好哥们之一。一接通，那边就开始控诉：“瑞子！你这家伙还不来给哥哥接风洗尘！”
“怎么，你来这边了？”苏瑞仔细回想，好像是收到了信息，不过当时太忙，没放在心上。不过对方是多年好友，又是他心甘情愿喊一声“哥”的人，既然来康城了，肯定要出去吃顿饭喝喝酒。
对方嘿嘿笑了几声：“来谈生意，顺带和哥几个聚聚。你就别想了，我早就定好地方，等你有空出来。阿成和胖儿都跟着过来，还有孙其，我也喊来了。”
乐得不用忙活，苏瑞作为东道主，大出血是毫无悬念的，不过他也花的开心。“好吧，去，当然去。”
“一言为定！就你当个什么副教授，整天在书堆里泡着，啧啧！这回好好玩，哥看你越来越文绉绉就犯恶心。八号晚上，先到醉香阁吃饭，然后去孙其开的酒吧！”
苏瑞不禁失笑：“好好好。”
又聊了一会，重新回到安静的气氛，苏瑞心情却好了不少。“酒吧……在安平街……”沉吟半响，他及时收回思绪，起身整理文件去了。
只不过，安平街，正是小黄毛经常游荡的地方。
5.拾金不昧
晚上九点，安平街霓虹闪烁，从街头到街尾，各色酒吧、俱乐部和饭店，一间比一间热闹。
苏瑞和几个哥们吃了饭，在酒吧喝了快一打，红的白的混合的全给上了，要不是酒量还行，苏瑞自己也要倒下。胖儿和孙其也清醒着，拖了几个酩酊大醉的、已经开始瞎唱歌的上了车，司机早就在里头候着了。
结果，剩下苏瑞自己。他走到路口，正想招一辆出租车，眼角余光忽然瞄到熟悉的身影——
“cao！给老子站住！”
尹方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一边大喊一边往这边来，那头黄毛可谓是亮眼到不行。被他追着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矮个子男人，跑得挺快，不知道因为什么被盯上了。
苏瑞有些好奇，也没顾上出租车，转过身去很准确地绊倒了飞速奔跑到路边的矮个子。这记黑脚出其不意，矮个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脸朝地摔下去了，还刚好磕中井盖。虽然很快爬起来，怀里的东西却掉在一旁，眼看尹方就要抓住自己，只好一溜烟往小巷子跑了。
尹方也是在长年打架和逃跑里练过的，身体素质不错。可这段路太长，人也多，一不小心就撞上，一趟下来气喘吁吁地停在苏瑞面前不远处。苏瑞看得有趣，把那个矮个子丢下的小钱包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心里很快有了成算。他几步走过去，对那头黄毛问道：“丢东西了？”
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尹方喘了几口气，也没继续扶着膝盖，直起腰来。一看，果然是熟人，还是他最看不惯的基佬读书人。“对啊！丢了个钱包，黑的！”他一边缓着呼吸，一边回答。
“真的？”苏瑞打开钱包，里头赫然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份证，看照片里肥头大耳的样子，像什么暴发户老板之类，“好像不是你的吧？从哪里弄来的？”
顿时心虚起来，做了扒手那么多回，只盯着那些来酒吧消遣、有点闲钱的醉鬼，尹方不是第一回 被抓到，却是第一次那么怕。很快，他就虚张声势地顶撞回来：“就是我的！是，是别人赔钱给我，把钱包也给了！”
苏瑞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一抬手，把钱包拿到尹方踮脚也碰不到的高度：“不说实话我就找派出所去了，学雷锋嘛，做好事不留名。就说捡了个钱包。”丝毫没有靠身高优势欺负小孩的自我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