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志成城 作者:陈小玄【完结】(27)

2019-06-29  作者|标签:陈小玄

  事实上他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思关心包子铺的经营,当初之所以答应这笔投资,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帮衬朋友。他年纪小,钱却不少挣,平时除了出国给亲戚朋友带带东西,几乎不怎么花钱,不过却也不是个守财奴的x_ing格,觉得能行就干了,就算赔了也不怕,年轻输得起。说运气好也罢,说是投资回报也罢,赵永生确实没辜负他的信任,赚钱方面一直是稳中有增,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倒觉得自己当时是太愣头青了。这时赵永生就开始忆苦思甜,说当初他自己也说是全凭一腔无知无畏的热血冲劲,无论如何,现在看来两个人的投资或者说选择都算得上成功,还收获了一个好兄弟。包子铺小老板,辛苦是辛苦一点,但好歹买得起房子车子了,娶得起媳妇儿了,去得起地球另一端了,签证也不必除了身份证啥也没有赤条条裸签了。

  赵永生新买了辆福特翼虎,办完全套手续直接开来接乐晓北,带他跟准嫂子聚一聚,商量商量今年带两家老人出个国度度假的事儿,再顺便例行看个账。乐晓北看财务报表就跟看天书似的,都不是在不在行的问题,干脆他就看不到一行去,人家真要动手脚他也看不出来,看不看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一向都说这事是多此一举。不过赵永生非常坚持,说即便乐晓北不在意,即便他手脚干净问心无愧,账目该给他就一定要给,而且这是积累,再小的生意也是经验,万一将来他再搞什么投资,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自个儿这么实诚的。乐晓北哭笑不得,合着我这是上了贼船全靠撞大运呢?包子铺生意红火,坐等分钱都没能勾起乐晓北对做生意的兴趣,不过赵永生总说万一呢万一呢凡事总有万一。

  乐晓北没想到遭受过那天的暴击,严辉居然还不死心,跑到大门口堵他来了。队里熟人多,严辉抽风不要脸他得要,便让他一起上了车。赵永生天生一副和善面孔,见人先笑,严辉先行歪了心思,便觉得人家笑容猥琐不怀好意,黑着脸连个回礼都懒得敷衍。

  乐晓北在副驾驶郁闷,赵永生从后视镜里一路接收严辉万分不友好的眼神,饶是他出了名的老好人,停好车都想对着严辉说你瞅啥再瞅锤你,最好还能往丫儿脸上喷一把唾沫星子。

  赵永生怎么看严辉怎么不顺眼,人模狗样也遮掩不住那怪异的眼神,他担心小老弟,不知道这惹上的是个什么人,乐晓北让他先进包间去,他也不走,就靠着崭新崭新能映出人影的鸭屎绿车身,不远不近瞅着一边儿说话的两个人。

  严辉脸色便更难看,嫌恶地瞥了赵永生一眼,终于再也压不住憋了一路的心声,“晓北,你看你什么眼光,脑袋圆得像鸭蛋,眼大无神死鱼眼,还有双下巴,进城混上一翼虎就把自个儿当根儿葱了,整个儿一暴发户,你图什么?”

  乐晓北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弄明白这一通没头没脑的人身攻击,少年时期对于队友严辉、“好朋友”严辉的认识至此彻底被颠覆,泼洒得涓滴不剩。当你对一个人完全不必再念旧情时,便可以收起所有的失望,乐晓北冷笑道:“我这辈子最没眼光的一次,就是曾经把你当朋友,现在,多看你一秒都让我恶心。”

  严辉原本下定决心今天是要好好跟乐晓北说话的,就算不能旧情复炽,至少也得让他试着帮自己通通门路,他了解乐晓北,心软,念旧,不懂得拒绝。没想到自己沉不住气开局就搞砸了,而对方毫不客气地破发,言语之间如此不留余地,等于直接判了自己死刑。

  乐晓北转身要走,严辉一着急就上了手,倒不是要打架,只是想先留住人。赵永生就等这一下儿了,上去照着严辉胸前就是一把,直接把人搡出去两米多远。无论是天生和善还是生活打磨,都不代表好好先生就不会打架。

  赵永生早年干过多种多样的力气活,开包子铺之初也曾起早贪黑地和面,小肚子双下巴看着腐败,其实隐藏的都是力气。他们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个拐角处,有一定的盲区,刚才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留心四周情况,这一搡把严辉推到了通道中间,直接撞上了一辆急刹的来车。

  在停车场里开这种码数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赵永生急忙上前,车窗还没降下来他就已经开始用肢体语言赔礼道歉。

  车已经刹住,严辉并没受伤,不过确实惊出一身冷汗。男生大多爱车,严辉正好是其中一员,多少还是有点研究的。他定了定神,是一辆阿斯顿马丁DB9,2007年的旧款,不过保养得很好,简直是非常好,几乎跟新的一样,黑色的车身闪闪发亮,彰显着出身豪门的贵族气质。他又看了一眼赵永生那辆新鲜出炉的鸭屎绿,嗤笑一声,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双下巴暴发户的态度源于邦德限量版的价格。

  当车窗落下,露出车主的庐山真面目时,严辉吃了一惊,然后更加想笑,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了。

  不久之前在厕所里给过他暴击的男人今天依旧是黑色的修身西装,视线从严辉身上转到赵永生身上,最后扫了乐晓北一眼。严辉突然生出点破罐子破摔的劲头,站起来冲着乐晓北笑道:“晓北,你可真有本事。”

  虽然鸭屎绿和占士邦的级数差太远,不过完全不影响他看一看这场闹剧的兴趣。

第37章 世界和平

  骆斯年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男孩儿的身影飞快地缩小,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心怀不轨的笑容,舌尖舔了舔右边的虎牙。

  唐森皱起眉头道:“你能不能把你的裤腰带勒紧一点儿?”

  骆斯年伸出右臂搂住唐森的脖子,在他脸上实实在在亲了一口,大笑道:“你有这功夫不如多思考一些有意义的事,世界和平什么的,daddy?”

  “嘿,我告诉过你,不要用你那张嘴碰我的脸,OK?”唐森一把推开他,嫌恶地打开储物箱找纸巾,他并没有敢太用力,“看路小子,我有没有说过你开车时也专注不了的样子非常让人讨厌。”

  骆斯年大笑道:“有什么话是你只说一遍就肯放过我的吗?”

  唐森没有理会他讽刺而亲昵的抗议,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那孩子帮过你,心肠不坏。”

  骆斯年笑得更加开心,“所以我要好好谢谢他呀。”

  唐森揉揉太阳x_u_e,“你就不能积点y-in德吗?”

  骆斯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y-in德?你更年期了?”

  “你看,连夫人都准备要做个普通的母亲了……”唐森沉默了几秒钟,有点无奈地说道。他身材高大健壮,本就极具威慑力和压迫感,不笑的时候更是严肃得令人生畏,这样带着“普通”意味的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露出脆弱的一面,并不习惯,即使颇为小心地考虑了措辞,还是没能顺利讲完,仿佛自己也感到了一种羞耻。

  骆斯年每当收起他那张扬的笑容,眼神就会愈发锐利,无论是y-in沉还是明亮。他不知道为什么唐森今天格外地多愁善感起来——他们在一起合作多年,他了解这男人伤春悲秋的上限——然而却听得出他话里几乎已经算是一览无余的退意。

  唐森大他十岁还多,他从没盼望两人能一起退休,更何况善终对于他们还只是个悬而未决的疑问,但也没想到这一天会如此迅速地被提上日程。其实不止他们,所有人都一样,谁又知道哪一天出门就再也回不了家,所以有没有家,又有多大分别。

  骆斯年突然道:“唐,你今年还不到四十吧?”

  “过阵子三十九了。”唐森平静地说道,却仿佛叹了一口气。

  骆斯年没有接话,可唐森知道他怎么想的——如果你认为这是退休年纪,那么我无话可说。

  唐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又积赞起一些勇气,即出于对身旁这个同伴的歉意,也出于适才自己那不甚习惯的羞耻心,他说,“少爷面对夫人时,没有一点期待和感情,我不想我儿子将来也用那种眼神看我。”

  骆斯年终于掩不住内心泛上来的一丝烦躁,“你跟人抛夫弃子的比什么比,就那种虚到肾亏的母子相认戏码都能唤醒你的公主心,我看你留着也没用了森哥,赶快回家遛狗洗尿片去吧!”

  唐森并没理会他已经刻薄起来的言辞,因为知道永远不可能指望他用善意来表达不舍,“其实我们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对吗,那些多愁善感的、虚情假意的、无病呻吟的蠢货?”

  骆斯年沉默了一小会儿,确认自己已然没有问题,现在清晰的冷静和刚才隐约的不安一样都来得飞快,他又无所谓地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嘿老家伙,你连用了三个成语!”

  严辉自知这一遭彻底翻脸再无希望,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正所谓没火也要扇扇风。然而他想要看一出争风吃醋的狗血闹剧,天却不随人愿,黑西装虽然一脸天老大他老二的拽样儿,却并没发难,严格说来更像是不屑发难。无论如何,总之剧情完全偏离了他预设的G点,黑西装一言不发地升起车窗,好像从没见过他和乐晓北一般,邦德限量版仍是以没什么安全感的码数消失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停车场里。

  乐晓北基本上已经看透了严辉那点龌龊的心思,他是没料到严辉到这份上还能煽风点火,不过也不奇怪就是了。对于脑子里只剩一坨屎的人,他是一句话也没有的了。

  无论严辉是想吃回头Cao、还是纯粹的利用,其实乐晓北都不慎介怀,更不至于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只是他可能在国外番茄酱吃太多脑子被糊住,用了最最傻逼的方法。

  严辉没有再上前纠缠,乐晓北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丑陋恶心得令人作呕,又带着一丁点儿可怜的可笑。他现在似乎又恼火起来,比刚才严辉讥讽他什么眼光的时候还要生气。

  心情多少会受影响,但他不想让赵永生两口子担心,该吃喝该说笑一样都不能少,便少不得要多花几分力气,一顿饭吃得既没滋味且格外疲惫。

  赵永生媳妇儿是个无酒不欢的,量比在座俩爷们儿可能还要猛一点,张罗着让喝两杯,说是无酒不成席,干吃像什么样子。赵永生起初怕他心情不佳,一直打圆场,只说喝不喝酒随意大家高兴就行。他家老婆劝酒老公拦,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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