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南星笑着叫了一声。
“……陈叔。”徐北跟着喊了一声,这位大陈叔活泼直率的眼神儿每次都让他招架不住。
“哎,”陈叔笑着应了,继续望着徐北,“这是……哎,上次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您叫我小徐就行。”徐北无奈地说。
“小徐啊,”陈叔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俩,“昨儿个喝好了吧?”
“……”徐北看了南星一眼,“还成。”
南星平静地说:“他喝多了。”
“那你不行啊。”陈叔乐了,指着徐北。
“可不是。”南星一脸微笑看着徐北。
“你差不多行了啊。”往回走了一截儿,徐北才憋出一句。
南星瞟了他一眼,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徐北有点郁闷,他虽然后半段断片儿了,但回房之前的记忆都很清晰,包括怎么哭着找老妈,怎么踢翻了瓶子,怎么把南星扑倒,怎么莫名其妙地想亲人家。
一想起来就停不住了,南星躺在他身下静静看着他的画面不停地在脑子里回放。
三个人干掉四份蒸饺,南星和n_ain_ai吃得少,剩下都进了徐北的肚子,收拾完了他躺在沙发上摸肚子,南星斜靠在门上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走?”
“赶人啊?”徐北瞪着眼看他。
“我要去补个觉,”南星看着他,声音压低了,“晚上还要出去。”
“哦……”徐北愣了愣,挠挠头,“我一会儿的吧,再陪n_ain_ai说会儿话。”
“嗯。”南星看他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被手机闹钟叫醒的时候南星还有点儿反应不上来,房间门关着,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梳妆台上,给褐色的桌面染了一层淡淡的橘。
院子里消无声息,没有听见说话声,另一边胡同里隐约传来小孩子嬉闹追赶的声音,他抱着被子靠在床头,觉得很安静。
这大概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
他关了空调,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直到化完妆换好衣服都没听到隔壁有动静。
他走到n_ain_ai房里,皱起了眉,屋里没人。
徐北应该走了,n_ain_ai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他拿出手机给n_ain_ai打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你醒了啊?”
“徐北?”南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俩干嘛去了?”
“在这儿看人下棋呢,”徐北的声音很愉悦,旁边有人的说话声和笑声,“你睡醒了?三小时,够可以的。”
“下棋?”南星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胡同里树多,夏天的傍晚老头老太就拎着板凳坐在树底下乘凉,中间搭个棋台子,两人对杀八方观战,倒也不全为了看棋,就是哪里热闹就去哪里,这边下着棋,那边扯着淡。n_ain_ai以前也常跟着凑热闹,但案子被报道了以后就很少见她主动出门。
“那你陪她看吧,”南星犹豫了一下,打消了叫n_ain_ai回来的念头,“你不急着走吧?”
“我单身狗一个,无所谓,”徐北嘿嘿笑了,“你现在就走啊?”
“嗯,”南星说,“n_ain_ai呢?”
“跟一群老太太唠嗑呢,”徐北捂着话筒小声说,“n_ain_ai们都太热情了,我刚才跟只猩猩一样被围观,就差捶胸口钻火圈了。”
“捶吧,”南星说,“摆个碗,我路过给你扔两块。”
“你走吧赶紧的!”徐北喊,“我脑子挖塌了跟你求同情。”
“我可比你惨多了,”南星走到镜子前整了整裙子,“见着他们都绕道走,不然得被催婚催一小时。”
徐北嘎嘎乐了半天,接着沉默了一下小声说:“你不考虑换个工作吗?”
南星没接话,徐北能憋到现在才问已经让他很惊讶了,他抚平了领口的蕾丝:“走的时候让n_ain_ai喝药,要看着她喝。”
“好,”徐北识趣地把这个话题跳过去,又想到n_ain_ai大把年纪还愁吃药就又是一通乐,“我知道了。”
镜子里一身黑色蕾丝长裙的身影又禁欲又x_ing感,南星歪了歪脑袋,踮脚转了个圈,裙摆轻轻飘动,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脚步轻快出了门。
到营地的时候刚好九点,一般刚来的新人都得八点到,像他这样工龄按年算的,时间相对比较灵活。
林峰站在吧台前,正耐着x_ing子跟两个臭脸的客人说话,给他扔过来一个眼神,南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经理抱着胳膊站在舞台下边儿,对两个穿着演出服的人叮咛事儿。他看了一眼,生面孔,应该是临时演员。
南星快步走过去。
“来了啊,”经理对他笑了一下,“以为你今儿也来不了。”
“对不起经理,”南星低头微微弯了下腰,脸上挂着微笑,“下个月您给我多算几天。”
“没关系,”经理笑着说,“谁还没点自己的事儿了,请假正常的。”
“别,就多算一周吧,”南星微笑着,“不然我这也不好意思。”
经理笑了笑没说话,撇下两美少年走到他跟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下巴往大厅角落里一指,在他耳边说:“那几个来了两次都指名要你,我不知道你今晚过来,让小意替你了。”
南星往那边望了一眼,只看见是几个男孩子,打扮得很入流,上下不过二十岁,大概是大学生来找乐子,很常见。
他愣了愣:“那我……”
“你去,那几个手笔大,”经理笑着看他,“我跟小意说一声。”
“这样行吗?”南星有点儿犹豫。
“你不是缺钱吗,”经理手掌在他肩头压了压,手指擦过他裸露的皮肤,“有好的都先紧着你。”
“谢谢经理。”南星笑着说,转过身后表情就淡了下来。
几个学生恰好在徐北上次的台位,南星走近了才发现不全是男孩子,还有两姑娘,只不过头发剪得跟男孩儿一样短,离远了看不出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站在最近的一个男孩身边,笑着说了声。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前两天有点私事请假了,”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小哥走上来,托盘里摆着三个空杯子,南星在桌上随便挑了瓶酒一一倒满了,拿起一杯笑着说,“跟大家赔个不是。”
三杯酒他眼睛不眨地一口气喝光,一桌人顿时就兴奋了:“这个好,够猛!”
服务员小哥看了他一眼,南星把多出来的两个杯子倒扣在托盘里,小哥立刻端走了。
沙发边上的男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得轻佻又帅气:“来,姐姐坐这儿。”
南星笑着坐过去,刚想问要不要玩游戏,他对面短寸头的小姑娘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盯着他问了句:“你就是南星?”
南星愣了一下,在这儿工作的每一个都不用真名示人,除了林峰和经理,也只有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才知道他真名。
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他微笑着问:“请问是哪位点了我的台?”
“她厕所去了,”寸头姑娘又哦了一声,然后不耐烦地蹬了一脚桌子,“周琦怎么回事儿,掉坑里了。”
南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就站起身:“抱歉,今晚可能……”
因为起得太猛踩到了裙子,他撑住桌沿才没有摔倒,脑子里空白一片,怎么可能是大学生,这一个个分明才十六七岁。
“小星姐姐。”语无伦次的当口儿,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南星的呼吸猛地顿住,转过身,周琦靠在台子边儿上,食指撑着下巴,歪头似笑非笑看着他。
没有化妆的眉眼,越来越像她爸爸了。南星下意识地这么觉得。
“小星姐姐别急着走,”周琦踏上台阶站在他面前,“我们多久没见了,两年?应该是三年吧。”
南星看着她,没有表情,也没说话。沙发上的几个都一脸迷茫,搞不清楚状况。
“不打算聊聊吗?”周琦歪了歪脑袋,表情有孩子的天真和期待。
完全不一样,和以前那个小丫头一点儿也不一样。
两句话的功夫,南星没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心里忽然开始发凉。
真的越来越像她爸爸。
这压根儿就是一场守株待兔,今晚大概是躲不过去了。
“你应该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从这里离开的,”周琦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然地勾了勾嘴角,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爸没教你吗,小星……哥哥?”
南星整个人僵了一瞬,不着痕迹往旁边闪了一步,擦着周琦就往台阶下走。
周琦飞快伸腿在他脚下拦了一下,南星被绊得向前扑倒,抓着旁边栏杆扶了一把,可脚上穿着一双小高跟,滑了两下也没站稳,倒下去的时候胯骨撞在栏杆上,疼得他冷汗霎那冒出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