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站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n_ain_ai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只是醒着的时候压住的难受劲儿睡着了才明显起来,胸腔里一阵阵清晰的嘶哑声听得徐北心里不好受。
“出去透透气吧。”他把手搭在南星肩上轻声说。
两人轻手轻脚走出病房,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面,这儿是烟民们的集散地,窗台上还零星散落着几个烟头。
徐北掏出烟盒,点着一根吸了一口:“一会儿我给李格打电话,你俩一块儿去见见医生。”
“开始抽烟了啊?”南星看着他。
“一直抽着,”徐北笑了笑,“就是抽得少。”
南星看了他一会儿,靠过去把头埋在他肩上,轻声说:“我之前让你伤心了吧。”
“伤心,”徐北一手搂住他,啧了一声,“还气,气成河豚了。”
“都不来看我了,”南星埋头笑了两声,叹口气,“那你也把我气成河豚吧,也让我伤心一次。”
“傻啊,”徐北忍不住笑了,“这事儿再讲究礼尚往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嗯。”南星侧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
徐北原本想试着提一下遗嘱的事,通过律师立遗嘱这事儿多半都是当事人对身后事有其他想法的,但想了想觉得时机不太合适,就忍住了没说。
他给李格打了个电话,又翻出刘斌发来的号码给医生打了个招呼,一个小时后李格赶过来,和南星一块儿去了医生办公室,徐北在外面等着。
他不指望李格能听出什么,主要是南星。
半小时后人出来,徐北先上去跟医生道谢,寒暄了几句等人走了才问南星:“怎么样?”
李格看了他们一眼,进病房去了。
“不好,”南星摇摇头,“之前发了场高烧,已经下过一次病危了,医生说要是再来一次很可能就……”
“不怕,我们注意着,”徐北低声说,“咱们三人轮流盯着。”
“我不怕,”南星的声音很轻,“我想得开,我爷爷也是我看着送走的。”
徐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能陪着已经很好了,”南星对他笑了笑,转身走进病房,“要不今晚我留下吧。”
徐北皱皱眉,刚想反驳一句,李格突然开口:“不用,我今晚在。”
南星愣了愣,李格看他一眼:“这几天情况稳定下来了,也用不着陪夜。”
“要么你先回去休息?”徐北凑到南星耳边说,“你回来还没合过眼呢。”
南星有点儿犹豫。
“有事儿我联系你们。”李格看着他们补了一句。
徐北看了他一眼:“行,麻烦了啊。”
“我还该你一句谢呢,”李格笑了笑,“谢谢啊。”
“哎别,”徐北也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为你,我是为n_ain_ai。”
快十一点的时候徐北和南星离开医院,南星走得不情愿,但人已经趴在床沿上开始打盹了,看得徐北心疼得不行。
把人塞进车里给系上安全带,南星大约是真困了,整个人软趴趴任人为所欲为的样子,徐北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我平时要上班,n_ain_ai这边以后还得靠你,你可别先垮了。”
“哪有这么严重,”南星笑了笑,“我就是有点困。”
“那就回家睡觉。”徐北啧了一声,车子咻地开出去。
到家徐北先把床上那一套都换了新的,南星歪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看他换被罩铺床单,等徐北弄好了叫他去睡的时候,南星撇撇嘴:“不想动。”
徐北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他,走过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
“什么?”南星搂着他的脖子说。
徐北把人放在床上:“我们事务所之前有个怀孕的姐,吃饭怕烫走路怕累,有人扶绝不自己走,死矫情死矫情的。”
南星仰面看他:“我不是孕妇,也没法儿生孩子。”
“放屁呢,你要能生我现在就压着你生一个足球队。”徐北啧了一声。
“哎,没有足球队,铁人单项都不行,”南星表情很认真,“那你还要我吗?”
这话南星能直接问出来徐北觉得有点儿惊讶,搁以前务必得左绕三圈右绕三圈最后还得他自己猜出来。
“怎么不要,长这么好看身材还好还会做饭的大儿子哪里找去,”徐北给他盖上被子,“行了儿子,快睡。”
南星笑了半天,朝他张开胳膊:“抱一下。”
“哎,抱抱抱。”徐北叹口气,他下午没吃多少,还想等南星睡着了出去买个夜宵什么的。
还是算了吧。
徐北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把南星搂在怀里,久违的身体接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对南星的身体已经有了本能的熟悉,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不是南星的那种。
南星睡得很快,还很沉,徐北翻身下去上了个厕所回来都没听见他哼一声。
他一点点摸索着南星光裸的腰背。
瘦了一大圈。
原本就不胖,现在更是没法儿形容,必须好好养。
不然手感从哪儿来。
但养r_ou_在南星身上挺难实现的,因为n_ain_ai的病,他俩的生活被彻底刷新了,徐北重新调整了手头的案子,尽量把下午的时间空出来,不过时不时还是会出现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情况。
等徐北收到刘斌的微信时才知道这货一声没吭回了美国,微信也是落地了才发的。
徐北联合另外两个开了个视频会,把丫隔空吊打了一顿。
“我现在没时间舌战群儒,”刘斌一脸郁闷,“压了一堆paper要写,想死。”
徐北退出群给他打越洋电话:“还想叫你出来搓一顿呢,走得也太没良心了。”
“得了吧你,”刘斌说,“要感谢就算了,你还不如去请我爸。”
“算了吧,我害怕。”徐北笑着说。
刘斌沉默了两秒,清了清嗓子说:“和你家小男友好着呢?”
“好着啊,”徐北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真他妈是想不到啊,”刘斌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要让以前大学追你的那些妹子知道了,不知道是震惊还是震惊。”
徐北笑着说:“还有人追我?不记得了。”
“你这才叫没良心,”刘斌啧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嘿嘿乐了,“你俩要想修成正果就来美国,我带你们去LV扯证。”
“行啊,”徐北顺着他的话杆子往上爬,“争取赶在你毕业前,食宿包么?”
“包你姥姥啊,”刘斌提高声音骂了一句,“自掏腰包吃狗粮当我傻逼啊?”
徐北乐了半天,挂了电话还笑得停不下来。
天气一夜之间转凉,日子就这么又乱又有序的过着。
南星白天几乎都泡在医院,和李格的关系也缓和了一点儿,有时候还能一块儿搭把手给n_ain_ai擦个身。
n_ain_ai的状态时好时坏,人也在持续消瘦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受罪,医生和他们商量了一下,给n_ain_ai戴上了呼吸机。
南星又问了问具体情况,医生说不排除跟天气有关,人的肺对气温很敏感。
原本以为等供暖了就没事儿了,但供暖日过了了没几天,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流感。
徐北事务所好些人中了招,还打算强撑一把展示职业素养,结果没撑过两天,领导主动放假把人都赶了回去。
徐北下了班拎着一大袋口罩去医院,这些天他一直挺紧张,怕流感传染给n_ain_ai。
n_ain_ai醒着,只是躺在床上c-h-a着管儿,笑一笑说个话都很难,徐北喊了她一声,把口罩袋子放在床下的一个盆里。床头柜上已经放不下东西了,都摆着各种仪器,一直哔哔跳着数字。
医院的暖气很足,n_ain_ai怕热只穿了一件病服,徐北凑到跟前问:“冷不冷?”
n_ain_ai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很轻地说:“不冷。”
护士每天都会来观察情况,徐北走到床尾拿起记录单看了看,一切正常。
“跑过来的?”南星看看他,“一头汗。”
“今天限行,没开车,”徐北笑了笑,“你吃了没?”
“没有,”南星拉住他的手,“一块儿吃吧,我想吃火锅。”
转身出门的时候李格叫住他们:“要么你俩直接回去吧,今晚我陪着。”
最近都是李格和南星轮流陪夜,徐北只有逮着有假的时候过来换一天,他想了想点点头:“行。”
离胡同不远的地方开了家火锅店,徐北和南星去过一次,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儿贵,南星精神不太好,徐北也懒得再去找别的地儿。
火锅店在二楼,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街边一排梧桐树都成了光秃秃的枝桠,能隐约看到对面一片已经拆了的居民楼,就在n_ain_ai住的胡同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