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言抓着他的右手,像是想让他自己想起什么来。陈斯祈玩笑道,“五个不一边短,没什么问题。那么你发现我有长出第六根手指的潜力?”
“我扔了你的戒指。”无论怎么暗示,陈斯祈都想不起来。他只是被沈玖言提醒了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戴过戒指。相比之下,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半个小时前戴上了镣铐。
本还想让沈玖言讲讲原由,再看他那张菜脸也就住了口。说好的随便聊聊,竟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那边玩吗,什么时候走?”
沈玖言刚因为私自带陈斯祈出去转了一圈被何遥一顿臭骂,何遥虽然也顾及陈斯祈身体,但更怕他出去伤人闯祸,这一点还真不愧是米靖的兄弟。
“明后天?我去买票。”沈玖言觉得这件事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再去比较好。反倒是陈斯祈无所谓地给了他一巴掌,“别苦着脸胡思乱想了,我铺子还没锁门,估计东西都丢光了,你要是可怜我这做小本生的,就放我回去。”
“我可怜你?”沈玖言让他一巴掌拍得回神,刚刚的顾虑愣也给生生拍忘了。不过顺着陈斯祈的话,他想起前不久陆潇发来的小报告。“那你干嘛把自己的钱全部捐了?你是想饿死吗?”
“这不也没死嘛。”不用想陈斯祈都知道是陆潇那混球干的好事,“不过我不还买了个能挣钱的铺子嘛。”
沈玖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他,虽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但越是笑容可掬,温和无害越让人害怕。“你现在真得清醒?”陈斯祈抖了抖手腕上的锁链,“如果我不清醒能让你把我栓上?得了,现在也够晚的了,你是走是留想好了,我要去睡觉了。”
他说着,还真自顾自地往床边挪。“其实你也不用糊弄我,都是防狼的念头,还有必要掩饰那架势吗?我也就是脑子不机密了才会哭哭啼啼像个姑娘,和谁都要捣上一乱。”
“但我觉得那样的你比较真。”
“少来,孩子气就叫真那是因为翘,你给我解开,我睡的不舒服。”
陈斯祈一边说一边脱衣服,沈玖言目光跟着他手向下移,竟忘了自己该干什么。“喂。”陈斯祈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九爷,你精虫上脑的太快了吧,小心早亡。”
解了陈斯祈手脚束缚,沈玖言有些不放心地又去找了趟何遥。话还没说两句阿沙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九爷,教主跑了!”
年根底的火车站活能挤死只蚊子,要不是冬天没蚊子不然也真是造福人类了。陈斯祈从休息室挨个找过,进了最里面那个。
“教主!”白敬飏猛地冲了过来,抱着陈斯祈往后退了一步。“想死我了,教主~教主~你去哪儿了?”
陈斯祈让他撞得差点闪了脖子,他任由白敬飏抱着,等到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推开他。“车票呢?过来。”
陈斯祈拉着白敬飏进了厕所,白敬飏不放心地探头往外看。“陆潇说你被九爷软禁了,是真的?”陈斯祈没回答,他没想到沈玖言的速度会这么快。他总是把沈玖言当孩子,却忘了时间是个消磨人的好东西。
“教主,用不用我帮你把他们引来?”白敬飏估计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被陆潇一叫就冲出来躺枪。陈斯祈摇摇头,他看着厕所门口的影子快速缩短,本就苍白无力的光照在沈玖言身上,竟有些恐怖。
沈玖言意外地看了眼白敬飏,绅士地打招呼,“好久不见。”白敬飏将陈斯祈护在身后,像个与猛兽夺食的小崽,黑白分明的瞳眸却将他与这些人分开,他终究是个过正常人生活的人。
陈斯祈无视白敬飏这种无意义的保护,有些无奈地问,“我回去收拾铺子都不行吗?”
“你伤还没有好利索。”沈玖言没有人别人进来,也没有影响到其他旅客。本就有些狭小的空间压缩着几人间微妙的气氛,让人误以为他们只是朋友偶然相遇,停下来彼此慰问。
沈玖言继续说,“你想让他成为第二个林轩吗?”他试着让自己说出话不那么伤人,但疯子本就敏感,除非无风,不然他就会感到冷。
陈斯祈将手搭在白敬飏肩上,微微用力。过长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哪怕被人看到,也是空白。白敬飏担心地回头看着他,被沈玖言一把推开。
“斯祈!”白敬飏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陈斯祈没有趁机会逃跑。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回去吧。”
寒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里灌进来,打碎他本就脆弱的几个音节。眼前的人因为逃的匆忙没有穿外衣,连脖子上的项圈也是半掩的。沈玖言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他身上,接触到他的皮肤才发现冷得出奇。
“下次逃跑记得多穿点衣服。”沈玖言几乎是用感慨的声音说着,“白敬飏,把车票给我,该检票了。”
白敬飏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他还要毁尸灭迹。沈玖言头疼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混世魔王吗?车票拿来,我和他去。少背着牛头不认账,车票就一张这种梗你还是用来骗看电视了的老大妈吧。”
“…你带行李了吗?”
“说得好像你带了似得。”沈玖言耻笑道,“小盆友就要有个小盆友的样,着急长大干什么?”如果林轩当年不是太天真,也不会死了。
陈斯祈甩掉他的衣服,拿了白敬飏准备好的两张火车票就走。“帮我和陆潇带句话,盐罐子以后少吃点,别年纪轻轻就咸死了。”
说完,他快速追上陈斯祈,一块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潇多管闲事嘛,也是有原因滴
第79章 等你放弃(六)
人人赶着回家,连晚上的火车都挤满了人。因为去的地方被人遗忘太久,他们坐的火车还是最慢的绿皮火车,虽然很有年代感,大冬天却冷得让人痛哭。
陆潇买的车票有一个靠窗户,让陈斯祈抢了。他找好了位置倒头就睡,也不怕一觉起来感冒了。沈玖言坐在他边上给他披衣服,呼出哈气模糊了他不知何时戴上的眼镜。他稍稍往里坐了些,心里吐槽这破硬座,却也庆幸好歹这边只能坐俩人,临着过道那边就是三个人的坐,俩胖子把中间一个瘦子挤成了汉堡里的芝士,不知什么时候就腾空而起被挤出来了。
“好玩吗?”陈斯祈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问。他看上去还算平静,目光借着玻璃反s_h_è 看着沈玖言。“我小时候每次坐这种车都巴不得后面有炮撵着,不然怎么也开不快,还要给别的车让路。”
孩子都是x_ing急的,常人大多也不想感受过程艰苦,而是直接享受成果的甘甜。
沈玖言给他买了个n_ai茶,去找热水冲上,回来的时候座位就被占了。陈斯祈埋着脸大肆嘲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这些对于曾经时常坐火车的人而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反倒是沈玖言这种人一下适应不了,弄得有些无所适从,光看着呆萌了。
“玩牌吗?”陈斯祈拿出一副牌,“没想到竟然会用上,你看车停了。”
广播接着陈斯祈的话继续,火车将在xx站停站三十分钟。
幸好今年这路上没什么大学,不然就不知要停多久了。陈斯祈伸着拦腰差点踢倒对面的人,绿皮火车果然一如既往的对高个人不友好,要是真这么坐上一天,说不定他就要被憋死了。
“这么久?”本也没多长的路,愣因为这左停右停而连山都没进。陈斯祈头也不抬地洗着手里的牌,也不怕吵到别人。对面两个年轻姑娘互相靠着梦周公,在往远看大部分人也或站或坐地打着瞌睡,样子看上去恨不得一睡不起。
想来也是,都忙了一年,就等着这时候赶快回家与家人团聚。哪像他,记忆中也没有这种分离时的不舍,更不会有回家时的喜悦。
他轻轻拍了沈玖言一下,让他留意远处一个偷偷摸摸的男子,手脚麻利地偷走了熟睡人的钱包,然后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想追怕也是爱莫能助。
沈玖言算是长了见识,收回目光问他,“玩什么?”
陈斯祈报出个很没技术含量的名字,“拉火车。”他给两人依次发牌,不知怎的话匣子就开了。他说,“如果两个人玩的话拉火车比较公平,我以前和…我以前玩别的就经常输,他们都耍赖。”
显然他是又想不起人了。陈斯祈觉得自己特别亏,万一以前谁欠了他钱,现在怕是不用担心换了。
家在哪里,他记得,那座城市什么样子,他也记得。可他不记得和自己有关的人,不记得安冼告诉他的,那两个过世的父母是否还活着。
如果不是习惯忘记,他早就该察觉到自己记忆里的漏洞,偏偏自己不愿直视。
“哦?那你也够笨的。”竟然人家耍赖都没看出来。沈玖言接过他的牌理了理,没七。“我怎么觉得你在暗示我你在作弊啊?”
“我干什么了?”陈斯祈故作天真地看他,“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别逼逼。”说着,他先放了张黑桃七。沈玖言跟了张黑桃八,他后面有黑桃十,中间却是断的。陈斯祈拿着黑桃九在他眼前晃了晃,孩子气地正面朝上放一边,就是不出。
“我以前最喜欢憋人牌,谁也出不了也可以,我喜欢让人说好话求饶。”
说话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分明是不分对象的捉弄,看他那样子像是又不怎么清醒了。
沈玖言被他卡着出不了牌,还真说了不少自认为不要face的话。让他这么一闹就玩了一局就过去半个多钟头,火车又开始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