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乐换了件小动物外套,这回是小熊,小羊外套在阳台上随风飘摇,丁子乐窝在沙发上捧着茶看本地新闻。
“果然是中老年人,”钱澄换了一道水,“没想到还有人看新闻的。”
“了解些东西有什么不好,还能跟办公室的阿姨聊聊。”丁子乐屈指敲了一下杯子,“你挡着我了。”
“真不该表扬你,一表扬就嚣张。我回屋了啊。”钱澄把拖把放在阳台,又带着风一溜烟跑进了屋。
“摔了不关我事。”丁子乐把视线挪回电视。
“今晚八时,我市一名中年女子在跨海大桥欲跳海轻生,被警方及时救起,目前已送往医院救治,让我们来看前方记者发来的报道……”
每个月都有人跳海,小城市果然没什么大新闻。丁子乐打了个哈欠,换了个频道,还是综艺节目好。
事实证明,有豪车的加成可以带来一些好运气。钱澄接连几天送货都非常愉快,丁子乐的车在打入冷宫一两年之后居然迎来了第二春,简直可喜可贺。
“你看见没,今天那几个小朋友看到你的车眼睛都直了。”钱澄一边往电子账本里记账,一边挺愉快地说,丁子乐今天心情看上去也不错,尽管来的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也顺利把东西送出了。
就是返程有点不太愉快。
车往前开了十米又堵住了。丁子乐估计这车在五分钟之内这样又开又停的起码循环了有二十次。现在更好,干脆就不动了。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钱澄摇下车窗,往外瞄了一眼,“明天才平安夜。”
“不懂得。”丁子乐看着前面的车排成长龙,一对对红色尾灯简直犹如春节的红灯笼闪闪烁烁。他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手机导航上主干道红彤彤堵成了一片:“运气真好,全堵上了。”
“啊,耽误你时间了。”钱澄仰了仰脖子,挺有诚意地说,“怪我,今天就两箱,应该坐个公交过来的。”
“又没怪你的意思,”丁子乐摇下车窗,风一下扑了过来,把脑子吹得清醒了些,他决定还是接受钱澄的道歉,“一会儿请我吃碗四果汤吧。”
“好,”钱澄点点头,“可以加很多的芋圆和陈皮。”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肯定是单身狗窝在家里玩连连看的日子,今天晚上街上居然就已经有了节日的气息,两个人挪去吃了四果汤又艰难地挪回家,丁子乐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
钱澄很兴奋,上楼的时候都快蹦了起来。
“这么开心。”丁子乐跟在后面嘟囔了一句,钱澄回头笑着看他:“是,非常十分极其开心。”
大概是因为赚了钱。
丁子乐不知道钱澄赚了多少钱,也不知道钱究竟能给人带来多少快乐。他进屋换了鞋,准备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个中老年人养生觉,钱澄钻进屋子里很快又蹿了出来。
“哎,小丁。”
“干嘛?”丁子乐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冬眠大计,看到钱澄手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那个,我也没什么好送的。”钱澄挠了挠头,“这个给你吧,聊表心意。”
丁子乐认出那是他批发的众多小礼包之一,以钱澄的贫寒程度送这个级别的礼物是非常正常的事。
“谢谢,”丁子乐伸手接过,捏了捏,“你的礼包量挺足的啊,不会亏本?”
“我加了点别的。”钱澄笑着说,“就自己弄了个小玩意儿。”
“能拆开看看吗?”丁子乐好奇地瞄了一眼。
“行啊,”钱澄倒是很大方,“不过不能退货。”
“你这样开店我会投诉你的。”
话是这么说,等丁子乐把东西掏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吃惊。
一个挺可爱的小羊娃娃,应该是用羊毛毡戳出来的,弄得还挺别致。
“你做的啊?”他又看了看小礼包,里面都是些糖果之类的,哄小朋友的东西。
“说了不许退货。”钱澄打算强买强卖了,“是啊,还可以吧。”
“这话不应该我说吗?”丁子乐来回欣赏了一下,“挺不错的,看不出你这么心灵手巧。”
“我比你想象得巧多了。”钱澄有些得意,“小时候我还钉花片呢。”
“那是什么?”
“就是那种小女孩穿的鞋子嘛,有小铂片什么的,都是人手工钉上去的,以前我帮我妈弄过。”钱澄比划着说,“眼睛都要看瞎了,还是这个容易些。”
“难不成你还想给我钉双绣花鞋么。”丁子乐又看了看小羊,笑道,“很好看。”
“你要喜欢,刺绣也行啊。”钱澄极力展现着手工小能手的特x_ing,“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别,太贵重的礼物不敢要。”丁子乐把东西收进小礼包,“真的谢谢你。”
“小丁,其实更重的礼物你也是能要的。”钱澄顿了顿,“谢谢你之前把我拉回来。”
“怎么?”丁子乐有些搞不清情况。
“就是上回你劝我不要去投钱的事。”钱澄说,“前几天,我同事跳海了。”
一辈子只能在电视里看新闻中老年人丁子乐突然感觉到他的神经兴奋得突突狂跳,大概是被办公室里那些阿姨给传染了。
有人跳海啊!还是身边的人啊!多么特别的死法!虽然放在新闻上一报就没什么特别的……但丁子乐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振。
“不过救回来了。”钱澄又赶紧补充,“这几天都没来上班。”
丁子乐回忆了一下:“就是上回在肯德基的?”
“嗯,”钱澄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听说她把自己家的房子给抵押了,现在钱全被吞了……受的打击太大吧应该。”
“怎么会陷这么深。”丁子乐皱了皱眉,看来这事还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我还以为投几万小打小闹就算了。”
“谁知道,贪念一被挑起来,是没有尽头的。”钱澄勉强笑了一下,“我也就是手头没钱,不然应该就跟她一样了。”
“不一样。”丁子乐攥着小袋子,“你好歹还听劝,我劝你都没用多少力气的,一下子策反了。”
“怎么说得好像我特别没原则似的。”钱澄笑了,“还策反。”
“你有吗?”丁子乐笑着反问。
“没有。”钱澄举连忙双手投降,“真是……我说不过你。”
“我去洗澡了。”丁子乐晃了一下小袋子,“很木奉的礼物。”
失眠了。
钱澄觉得自己最近很容易失眠,明明已经换了厚被子,明明已经把被窝捂得暖烘烘的,结果还是像煎饼似的翻来覆去最后把自己卷成了糯米团子还是无法安然入眠。
他掏出手机,点开账本又看了一遍。有些上涨的数字让他安心了一点。
脑子里没来由就想起林姐的事儿来。
钱澄翻了个身。
他是真没想到林姐居然搞得这么惨。前两天听单位同事说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毕竟林姐之前请假的时候说要出门转转,钱澄都以为她已经一跃飞升为人生赢家了。
其实那天回去之后他就没怎么跟林姐再谈起这件事,原本也有想劝一劝的心思,不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也只是同事的关系,林姐那种下一秒我就要成为世界首富的自信和热情让他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人被洗脑的时候,就只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钱澄知道,如果那天丁子乐没劝他,他可能也就将信将疑地把钱给撒出去了。
虽然他这点钱人家可能也觉得没什么好骗的,可这也算是钱澄这些日子以来的全部积蓄。
钱澄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他一直运气不是很好,也许就这回,丁子乐大概可以算是他的贵人。
终于向贵人表达了谢意,钱澄这些天一直惦念着的事总算得以解决。他又翻了个身顺便翻了一遍手机,看见了大姐几分钟前发的朋友圈,连忙拨了个电话过去。
“吓死我了你。”钱景正长吁短叹地泡着脚,天一转冷她就容易手脚冰凉,她抬头看了看时间,“我记得你平时挺早睡的啊,最近怎么堕落了。”
“你现在怎么还这么淡定啊。”钱澄笑了起来,“你是我姐吗?要是放以前早就大呼小叫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怀孕了啊。”
“说明我成熟了嘛。”钱景不由地笑了,“我自己都挺意外的,就前几天胃口不太好,还以为病了呢,去医院一查才知道。”
“……有没有你这么随意的啊。”钱澄挺兴奋的,虽然怀孩子的不是他,但毕竟是大姐,大姐的喜事也是他的喜事。
“随意点好,省得难过。”钱景在电话那头说。
“哎,孕妇应该早睡早起维持正常作息啊。”钱澄愣了一下,还是不卡壳地把该说的说完。
“我要是早睡早起,家里生意谁做啊。”钱景知道小弟一向提这种难以实践的建议,但也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没那么娇气,等显怀了我再开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