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想阿虎毕竟才两岁多,也只是凡体而已,光靠精气可能有些不够。於是它回头叼起阿虎,阿虎倒也乖乖地让它叼着,回到它藏身的大洞穴。
把阿虎小心地藏好之後,它外出去采集了一些甜美多汁的水果和对身体大有助益的野菜,回到洞穴给阿虎吃。
阿虎看着那堆和他以前吃食不一样的东西,不明所以。
『我不能帮你找肉来,你也不能吃肉,吃了肉就不能跟着我。』
阿虎像是听懂了,盯着眼前的食物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一个果子吃下去。
从此,阿虎便开始跟着它,一蛇一虎形影不离。它自己不太吃东西,但每隔几天就会帮阿虎找蔬果来吃,阿虎吃多了、吃惯了,有时也会自己去找,因为没有吃肉而欠缺的部分,则由它用精气补强,几个月下来,倒也壮了一圈。
愿意吃蔬果的老虎不多,它心里盘算着说不定可以引渡阿虎修行、跳脱杀戮的轮回,也可以和它作伴,毕竟不怕它的动物可不好找。
阿虎也没有嫌弃这种没肉的生活,乖乖地跟在它身边,吃菜叶果子,把大白蛇当成同伴一样。比较可惜的是,想帮大白蛇舔毛的时候发现它没有毛,只能舔冰冰凉凉滑滑的身体,有些不习惯。
它们一起踏上了寻找躲避天劫方法的旅程。
大白蛇心想,如果真能找得到方法,以後也可以帮阿虎。
他们找了整整三年,虽然这对它而言就像人类过一天这麽短,但是却因为苦无结果而显得漫长。
若不是找不到曾经躲开天劫的妖物,就是大家都没听过妖物能躲开天劫的。
不过大家更惊讶的是它都九百多岁了才遇到第一个天劫。
『我老爸三百多岁就遇到天劫了,是火劫,因为它贪恋财物和美色,杀了很多人类,结果被天火烧死。』一只狼妖用後腿搔了搔头这麽说。
『我祖母活了两百五十岁之後开始吃素,可是还是在四百多岁的时候遇到水劫,不晓得被冲到哪里去了。』一只鼠妖用双脚站立的姿势若有所思地说。
『我只听说光靠自己是不可能躲过天劫的,可是又不知道要靠谁。』一只七百多岁的狸猫正跟它面临相同的问题。
靠自己是不可能的吗?它想也是。如果道行够高或是心地够善良就可以躲过天劫的话,一定有更多妖物躲过天劫的。再说,它是一只有九百多年道行、打一出生就不喜欢吃肉的大蛇,这世上除人类和神仙,大概没有其他妖物比它道行还高。
靠人类帮它渡过天劫?不要把它打死就很万幸了。
靠神仙?行的话神使早就帮它了,毕竟当它小时候因为不想吞食活物而快饿死的时候,就是神使出现救它的。
日子就在这样漫无目的的探问下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然後,天劫降临的日子还是到了。
那一天,它摊在大大的草原上,肚子朝上随性地躺着。
『我活九百多年已经很够了,别的妖物就算躲过两次天劫也不一定活得比我久。』
旁边的阿虎在它身边担心地走来走去,不时抬头对着突然密布乌云的天空咆哮。
『我被劈了之後,头部当中会出现一颗珠子,你把它吞了,应该可以增加两百年的道行,然後你就可以不受缺乏肉食的影响,安心修行了。』
它交代好遗言,看着天空开始闪烁能照亮天际的耀眼光芒,心想如果能第一道雷就把它劈死也不错,它不用受苦,雷神使也可以省点力。
突然,阿虎扑到它身上一口咬住它的肚子。
『阿虎,你做什麽?快放开!』它扭了扭身体,阿虎跌了几下却仍不为所动,打定主意要和它一起承受雷劫。
见阿虎意志如此坚定,它更不敢扭动得太用力,要是不小心摔着阿虎,它要怎麽逃离这个落满天雷的地方不被波及呢?
雷劫近在眼前,它只得迅速地将身体变小,希望快些脱离阿虎的尖牙。
可是阿虎跟它相处这几年,也知道了它的能耐,所以无论大白蛇变大变小,它都跟着改变嘴上的力道,不松开就是不松开。
大白蛇发现没用,硬是将身体缩到比阿虎牙齿还细、如盲蛇般的大小,想从它齿缝中溜走,钻入土内安静地接受雷劫。
没想到正要从阿虎嘴里滑出,阿虎把头轻轻一甩,将白蛇抛高,然後一口将它整个含入嘴里。
『阿虎?!』
一落进阿虎嘴里,视线便暗了下来,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然後它感觉到明显的上下晃动,心想一定是阿虎正快速跑着,想带它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吓得它差点魂飞魄散,就害怕这个正快速奔跑着的动物会受到连累,再也无法跑动。
不过情况竟没有任何变化,阿虎仍是带着它不停奔跑,这让它稍稍松了一口气。第一道天雷或许是因为阿虎突然奔离,让雷神使一时失了准,然而,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阿虎不可能全数躲过。
果然,第二道天雷就这麽直直地落在阿虎背上,阿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它因为被藏在嘴里,只感觉到些许电流。
『阿虎,你不要这样,让我出去吧!』它趁着阿虎倒地,稍微变大身体,想用自身的力量撑开阿虎的嘴。
阿虎察觉它的意图,竟用前脚在地上刨出个和嘴巴一样大小的洞,然後将嘴巴整个埋了进去,藉此阻止它离开。但是这个动作对阿虎来说是很辛苦的,因为把嘴巴埋进去,也会跟着不能呼吸,只能用鼻子和土地间些微的缝隙得到空气。
第三道天雷打在阿虎身边三寸之处,将地上烧出一个大洞,冒出阵阵的烟来。
『阿虎……』怎麽也撑不开阿虎的嘴巴,它知道阿虎必定是费尽了心思阻止它。方才耳边又响起第三道雷声,但竟然没有打在阿虎身上,它心想这应该是雷神使给阿虎的警告,但也隐约觉得阿虎不会因此而惧怕。
它在心中叹了口气,既感动又伤心。
『好吧,我不阻止你了,我们就同生共死吧!』说完它又将身体变小,安分地盘在阿虎舌头上。
阿虎这才离开了那个地洞,但还是不放心地趴卧下来,把脸埋在两只前脚内。
身边的落雷不停地打下来,将他们周围照亮得有如白昼,声响之大几乎就要震坏它们的耳膜,但是阿虎除了不由自主地被那夸张的雷声吓得抖了一下以外,就没有其他反应了,它甚至闭上了眼睛,安心地感受白蛇的存在,等待雷击的到来。
落雷引火,他们的四周迅速地烧了起来。
阿虎动也不动,宁静得好像是在微风中睡一个暖暖的午觉。
嘴里的白蛇在心中不停地向神使求救,请它救救阿虎这个无辜的生命。
也不知道经过多久的时间,最後一道落雷将它们身边的土地都劈裂,然後终於回归宁静,只剩下熊熊大火燃烧草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