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掌门真人。”清言低头行礼。
掌门真人走后,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看着云儿。
云儿心想完了,也不知道文松那小子是怎么告的状,早知道就不把他揍得那么狠了。
正垂着头等着挨训呢,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什么动静,抬起头来一看,师父早已走远了。
……
裴先生躺在白老板铺子后的房间里,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气血翻涌,又吐了两口血,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但眼前依旧一片金星,他抓住身侧人的衣袖,紧紧闭着眼睛,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人俯下身来,语调少了平日的轻浮与不正经,难得地温和:“你说什么?”
“不要……告诉、双楼……”裴先生断断续续地说完,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白老板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角,撇撇嘴低声嘟哝了一句:“已经说了,我也没办法。”
“他这是怎么了?”坐在桌前喝茶的阎薛将杯子放下,放低了声音问他。
“老毛病了,没事。”白老板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整个人窝在椅子里,舒服地扭了扭脖子,才小声道:“你这家伙怎么来的这么快?”
“刚巧在附近办事,就过来看看。”阎薛倾了倾身,也压低了声音,“怎么就突然犯病了?”
“唉……”白老板重重叹了口气,“情绪太激动了呗!”他摇头,“真是孽缘,都怪那个不长眼的小鬼头!”
为了不吵醒裴先生,他俩难得没有吵架,像这样平平静静地坐下来说话,已经久远到记忆当中搜寻不到了。
“这关键时期,可别出什么岔子,到底怎么回事?”阎薛的面色郑重了些。
白老板看一眼床上的人,见他眉头微蹙,显然昏睡的正沉,才压低声音轻声道:“是太清派。”
阎薛眉头一挑,知道事情不简单:“他们找到这里了?”
白老板摇摇头:“应该不是,”他沉吟了一下,“来的是个小娃娃,听说他叫了鹿华师叔。”
阎薛捏住茶杯的手一收,白老板连忙一瞪眼:“我的杯子!”
修长的五指松开,那杯子虽然没碎,却有了几条细微的裂痕,阎薛却没在意,神情严肃,竟然朝天上拱了拱手:“那岂不是……‘那位’的弟子?”
第 10 章
白老板点头:“既然叫他师叔,想来是没错的。”他再看一眼裴先生,声音越发地低,“那小娃娃说,他在师父的柜子里,看到了鹿华的画像。”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门板被踢爆的声音,阎薛没来得及起身,这扇门也已经被踢开,他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门,以免声响过大将裴先生吓醒。
来者是妖兽族的太子,靳双楼。
“阿裴!阿裴!”靳双楼一眼瞥见躺在床上的裴先生,猛扑在床前,颤抖着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在见到床边的那一滩血迹时停住了手,他猛然回头:“他怎么了?!”
“你小点声,别惊着他!”白老板嗔怪地瞪他一眼,“现在还没事,你再这么折腾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靳双楼立即闭上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站起身来,将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扯掉往地上一扔,竭力控制自己的愤怒,瞪着眼压低了声音:“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当心我拆了这里!”
“不想让他活命了你就拆。”白老板依旧窝在椅子里,连眼皮也没抬。
“别急别急,裴先生没事。”阎薛连忙打圆场。
“这叫没事?”靳双楼眼睛一瞪。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白老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要是不想救他,就离开这里。”
靳双楼刚想发火,突然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低头,看见裴先生面色苍白,双眼依旧紧紧闭着,像是没有醒来。
“阿裴!你怎么样?”靳双楼眼中的血红之色退却,“哪里不舒服?”
“不关白老板的事……”裴先生嘴唇蠕动,声音细若游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仿佛累极了一般,又昏睡过去。
靳双楼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是想要将那双冰凉的手暖热,他深深呼吸,许久才低着头,轻声道:“抱歉,方才是我太着急了。”
白老板将茶杯放下,从袖子里摸出扇子摇了摇:“嗯,我大人有大量,姑且原谅你。”
俗话说,关心则乱,其实他是理解的。
“他到底怎么了?”靳双楼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语气却却已平静多了。
“你也知道他一向体弱,这次不过是急怒攻心,才引发了旧疾罢了。”白老板慢悠悠的摇着扇子,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儿。
但白老板自己心里清楚,裴先生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好起来。
但他不能告诉靳双楼,无论如何,眼前都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只有先稳定下来,等事情过去再说。
“急怒攻心?”靳双楼的拳头握紧,看得出来,他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冷了下去,“因何事急怒攻心?”
白老板沉默了,伸手暗地里拽了拽阎薛的袖子,示意他赶紧替自己想个理由。
阎薛咳了一声:“我听说好像是遇上个不听话的小鬼,跟红药吵起来了?”
“啊!是啊是啊!”白老板赶紧应和道,“你也知道他一向护短,红药就是他的命根子。”
靳双楼的眉头挑了挑,显然是不信。
阎薛走到窗边,将猫在窗台底下偷听的红药提溜出来。
红药只得苦着脸认错:“双楼哥哥红药知错了,红药不是诚心要气先生的!”
白老板在桌子底下冲红药伸了伸大拇指。
红药只当没看见,继续苦着脸装可怜:“红药再也不敢了,求双楼哥哥饶命啊!”
靳双楼默然地看着她。
白老板说的对,红药是阿裴的命根子,别说是揍她一顿,就是惹她不高兴了,阿裴都会好几天不理他。
他确实对红药毫无办法。
……
“白老板,先生真的没事吗?”红药踮起脚尖,努力的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桌面。
“真的。”白老板摸摸她的头,以示奖励“你方才做得很好,来骗路引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也不能告诉先生。”红药吐了吐舌头,讨价还价。
“你这小丫头!”白老板无奈,“好吧,不告诉。”白老板看了一眼后堂,以防止被别人听到“不过以后,你不要再跟那个叫云儿的小娃娃来往了,除非你还想把先生气病。”
“为什么啊白老板?”红药不解。
“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白老板显然不想解释,但神色却很认真,显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记住了哦!”
红药噘起嘴巴来,转身便跑出店门去玩儿了。
“哼!我才不要听你的呢!大不了不让你们知道就是了!”
……
这两天,因为靳双楼都执意留在这里不肯回去,妖兽族派来的使者来了一波又一波,不但没将他请回去,反而留下了不少伺候的人。
简直成了他的地盘。
白老板被吵的烦不胜烦,又要看着裴先生不能搬出去躲清静,每日里除了四处溜达溜达,沾花惹Cao之外,唯一的消遣便是跟靳双楼吵嘴逗乐。
但凡是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必得跟靳双楼吵一架,两人相看生厌,不得已白老板将裴先生旁边那间房腾了出来给他。
靳双楼从妖兽族赶来时正在试礼服,一路狂奔使得绣娘们花空了心思才织就的华服就这么被撕的破破烂烂。
但是太子殿下冲她们笑一笑,绣娘们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不仅照旧兢兢业业地赶工,还顺带着给那位躺在床上的瘦弱公子也做了两身。
妖兽族的太子,虽然桀骜不逊,乖张任x_ing,但也不是傻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相信了白老板他们的话,但他自然不会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虽然白老板早已有所交代,但到底还是会有疏漏之处,很快靳双楼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在听手下重复了一遍那小娃娃的话之后,靳双楼手中的黑石茶杯直接被他捏碎,他双眸血色迸现,顿时整个人便y-in沉下来。
汇报消息的妖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已经记不清楚少主多少年没有这样生气过了?
在他们妖兽族,生气的时候,原本青色或者黑色的眸子便会变成血红,红色越深,说明血统越纯正,怒气也越盛,战斗力也愈强。
但是少主是太子,血统高贵,天生的黑眸中便带有一丝血色,平日里无论他如何生气,眸色都不会变化。
除了五百年前那一次。
那一次,他双眸暗红如同滴血,比现在还要可怕。
正回忆着,外间传来匆忙地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侍女在门外小声禀报:“少主,裴先生又吐血了。”
靳双楼血色的红眸一闪,重新化作黑色,只是其中一条血线却越发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