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终于有个人的声音在季阳耳边响起。
季阳的目光不由望向了那个毫无声息就出现在身边的人,季阳看着这个有着飘逸长发的人,他不想去探究这人出现的原因,也极力忽略掉心里那点不舒服,淡淡地点头回应说:「是很好看。」
身边的影子又向前移动了稍许,那漆黑的长发总是会最先吸引到季阳的目光。
「可是你却不应该来到这里。」清冷的语气中透出淡淡的不耐,「这里是我的地方。」
「你的……地方?」季阳迟疑地开口询问,四周除了这一棵古树外尽是黑暗,这样的地方有谁会想要呢?
「不错。」那道影子边说边靠近那棵古树,彷佛就要和那棵古树合为一体,「这里是我与渚共有的地方。」
季阳本能地想要张口反驳,却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够反驳什么。
像是还嫌季阳的沮丧不够多一样,那道声音也反问着季阳,「那么你呢?你与渚共同拥有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看到季阳哑口无言的样子,那声音中不免有了几分幸灾乐祸,「原来你也不知道啊,难道你也不曾去寻找过吗?」
根本不等季阳回答,那道声音在下一刻马上转为浓浓的厌恶,「可是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快点离开!不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离开这里!离开!」
季阳没有想到那道身影的态度会瞬间发生巨大变化,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那些古树上的灯火骤然明亮起来,像是一团团火焰向他袭来,季阳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上面炙热的温度。
当那一团团的火焰覆盖在季阳的身上时,他最后的印象便只有那眼前一片白色的光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兰迪庄园的外表似乎因为阴沉的天气而蒙上了一层阴晦,更让头一次来到兰迪庄园的人感觉到几分颓废与衰败,季凡如今就身处其中,这庄园内的压抑气氛使他强忍住扯开领口透气的举动。
季凡此刻来到这里很是费了一番波折,他也不希望会因自己这个举动而让庄园内的其他人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
强忍着不耐,季凡由内心希望这次的一切能够尽早结束。
季凡在穿过了庄园内一道又一道的监控系统后,终于来到了最近传闻中一直在休养的兰迪家族族长的卧房门前,而在那里早已有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等候多时了。
「季先生。」管家先向季凡礼貌地招呼一声,随后便不再多言地推开身后那扇木门。
季凡定了定神,随即踏入那个房间中,而那扇木门也在他身后缓缓关合。
季凡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想要掩住鼻子,以阻挡房间里那根本无法被花香遮盖住的腐朽气味,这种气味让季凡联想到只有腐尸身上才会有的味道,看着厚重床幔后那道模糊的身影,季凡如今不想多做探究,他只要一个答案便好。
「兰迪阁下,十分冒昧地在您休养期间前来打扰您,但是我想这个问题只能由您来解答。」
季凡竭力忽略掉这难闻的气味,神情镇定地向那道彷如雕像的身影询问:「请问兰迪先生,我的弟弟季阳在不久之前是否曾经出现在兰迪庄园中?那么他最后又去了哪里?」
雕像般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从床幔后传出沙哑的声音,尽管这声音不像以前那般悦耳动听,但曾与安斯艾尔·兰迪有过几面之缘的季凡,仍旧从这声音中判断出此刻床幔后的人的确是安斯艾尔·兰迪无疑,并非他人假冒。
「季阳确实曾经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后来他走了。」床幔后暗哑的声音说到这里时,声音中带出了点点虚弱,似乎也明白季凡对于这个答案不会满意,所以又在后面补充说:「他是被渚带走的,渚带走了他……」
季凡本想再问什么,但感觉到床幔后的人似乎再无交谈的欲望,不由皱眉,他这次可以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并不是仅凭这三两句话就可以打发走的。
「兰迪阁下,请问季阳被渚带走时是个什么状况呢?我想,这点您应该能够详细告诉我,不是吗?『据闻』您当时也是身在现场的。」
季凡这类似于威胁的话语引来了安斯艾尔低沉的笑声,似是不屑也似是无法辩解,不待季凡再开口说出什么「不礼貌」的话语,安斯艾尔简明扼要地给了季凡答案。
「渚要来杀我,而季阳恰好出现,虽说谈不上救了我,但的确是给了我恰好的时机,让我足以反击,只不过在反击的时候我误伤到季阳。」
季凡的神经在听到「误伤」两字时有一瞬的紧绷,只是他仍旧镇定心神地问:「那么请问兰迪阁下,您所说的『误伤』到底该作何解释,我的弟弟——季阳,他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
季凡的质问换来的是安斯艾尔良久的沉默,就在季凡更要进一步质问时,安斯艾尔终于回答说:「季阳的伤势在我看来的确是致命的,但——有渚在,或许结果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
季凡慢慢地重复着安斯艾尔的话语,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磨出来的,随后更是眼神不善地盯着床幔,咬牙切齿地说:「那么,阁下,我真的想知道如阁下所说那『致命伤』三个字是不是词如其意,如果这还不算严重的话,那么我真的不清楚什么才是糟糕了。
「而且从阁下这可以说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我真是听不出丝毫的担忧,尤其是有鉴于阁下以往对于季阳的关心与表现。那我可以请阁下再详细描述一次季阳的致命伤在何处吗?」
「胸口。」床幔后的声音越发暗哑,似乎因为说了太多的话而耗费过多精力般,让人感到那声音中的后继无力,「我伤到了他的胸口,穿胸而过。」
安斯艾尔也不想季凡再追问下去地接着说:「渚像发了疯似的要毁掉一切,不过后来他仍是带着季阳离开了,我也应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不过也很凄惨就是了。」
季凡获得了对方最终的答案,虽然安斯艾尔可能是致季阳于死的凶手,但此刻却不是他意气用事的时候,而有鉴于此刻季家与兰迪家族的微妙立场,他也不应该在兰迪庄园再逗留下去,便强忍着把安斯艾尔一枪毙命的怒火匆匆离开。
当兰迪庄园的意外访客来去匆匆的离开后,管家这才踏入庄园主人的卧房,他的脚步万分轻盈,生怕再大一点的动静就会打扰到庄园主人的休息。
管家来到床幔不远处后便停下了,语气间也不由多了几分小心,「阁下,您还好吧?」
没有回应,管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终于在最后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时,管家伸出了手探向床幔处,打算撩开那一层阻隔,只是管家的动作却在下一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