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小屁孩。”鞠婧祎传来一阵轻笑,带着少有的温柔宠溺,赵嘉敏的心口也随着一软,但下一句,却让赵嘉敏想揍她,“怕了赶紧回家找妈妈。”
“你,小心。”
说完,赵嘉敏飞速挂断了电话。
鞠婧祎根本不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功力才能忍住自己问出那一句。
你是在意我吗?
不然鞠婧祎有何必要向她解释什么?
明明她是做了就做了根本不喜欢解释的人。
被挂了电话的鞠婧祎满脸问号。
这小屁孩又咋了。
不过鞠婧祎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对她来说很麻烦的问题。
今天她还要值夜班,忙的要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帮忙打理赵嘉敏的情绪。
“我就问你,他什么时候才能好?”
“患者需要静养,我们也只能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静养,除了这个就是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你们是不是故意拖延!”
经过病房,鞠婧祎便听到一大段争执不休,不过她连目光都未偏移一刻,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小鞠。”
白承泽从后面追来,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上还隐约带着血腥气。
他听到病房的动静,好奇的张望了一番,朝她挑眉,“唉,也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这么有闲心,你去帮忙。”
“诶,可别。”白承泽与她并肩朝前走去,见她眉眼间显现出细微的纹路,抬手嗅了嗅自己的外套,嘀咕道,“我刚换的干净衣服啊,鼻子咋这么灵。”
鞠婧祎没有回答他,退开离他三步远才开口问道,“有消息了?”
“没有。”白承泽掸平自己的衣领,摇头晃脑地叹道,“让我一个妇产科的去打听肿瘤科的消息,也亏你想的出来。”
鞠婧祎面不改色,“小孩子你应该最熟悉才对。”
“拜托。”白承泽哭笑不得,“我只对产道熟悉,至于里面生出来的小孩子,我可就不熟悉了。”
说着,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瞥了眼鞠婧祎,挪揄道,“我说鞠大小姐什么都会就差上天入地三十六变,原来连小孩子都不会对付。”
“白大医生高估我了。”鞠婧祎耸了耸肩,“我什么都不会,只是我必须会而已。”
白承泽语文水平几乎能与乔森持平,根本没有听懂她的弯弯绕绕,干脆换了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做?”
鞠婧祎,“去看看呗。今晚我夜班。”
“那成。”想想自己也没有帮鞠婧祎做成事,白承泽心里有些愧疚,“下次找我,一定帮得上忙。”
“嗯。”鞠婧祎看见前方一道倩影,脚步一顿,“不去打个招呼?”
白承泽自然也看见了,眼神蓦地一黯,“算了。”
“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知道以雯雯的脾气,她肯定会答应。”白承泽摇摇头,“但我不愿意,我不想让她因为其他原因硬逼着自己与我和好。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开心,我不想分手了,也弄得她不开心。”
说着说着,他察觉到身边鞠婧祎的眼神有些异样。
准确来说,有惊讶,有迷惑,有意外,总之就是一切面对不同寻常的情况所会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
“怎么了?”
鞠婧祎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只是,有些惊讶。”
鞠婧祎笑笑,像是看着什么稀奇的东西,“一直以为只有心思细腻的女生才会想太多,没想到,你这样的也会替别人想这么多。”
“呵。”白承泽叹了口气,“感情可不是女生的专属,只要你喜欢上一个人,自然而然会因为她而‘想太多’。”
这就是感情,难以捉摸。
是吗?
鞠婧祎回想起零还在的时光,那时候,她似乎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和零在一起就足够了,连零身边时常出现的赵嘉敏都一直放纵。
那时的她,并没有像白承泽一样‘想太多’。
她那时候是不是对零的关心太少了?
与其说是放心,还是说,她不够喜欢零?
甚至如同白承泽所说,她只是借机取暖而已。
“白承泽。”
“嗯?”
“在你看来,我对零,不是爱吗?”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倔强与勇往直前的无畏,可如今,却多了分犹疑。
这分犹疑,现在看似渺小,却很有可能会从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而毁掉她。
鞠婧祎很想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这个信念才能走到现在,因为有了这个信念,她那已经陷入泥沼的人生才有了希望和方向,她才能一直走下去。
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一直的坚持是假象,那么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搞错,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父亲对母亲还有自己的爱呢?
一个不懂爱的人,何谈爱?
白承泽看着鞠婧祎脸上鲜少出现的失落与茫然,那眼神却执着得很,如同一束黑暗中的光,如果熄灭,那么就是彻底陷入黑暗。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份踌躇,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决定。
白承泽沉默许久,他低着头,薄唇微微抿起,不用开口,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沉重。
“是。”
鞠婧祎先是一喜,紧接着愣住,“那你。”
白承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那天是我过分了,虽然你对零的感情,并不是情人之间的爱,却是亲人之间的爱。”
“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对她的,是亲人之间的依赖。”
“只是那时候你太缺少温暖了,所以你误会了。”
而且那时他和严雯也不在她的身边,如果没有季零,这丫头该怎么办啊。
“是吗?”
鞠婧祎有些恍惚,但差点混乱的心情终于被白承泽的安抚拨云见天,不再作乱,总算平静了不少。
“可我只会依赖她,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迷茫之后,只剩失落。
“不,我想,零走的时候,应该也很满足吧。”白承泽想起之前他与严雯讨论过的话题,再看向鞠婧祎,突然有些庆幸,如果不是与严雯聊过,恐怕现在他也没法让鞠婧祎相信自己的话,“在你靠近她汲取温暖的时候,她也在依靠你啊。”
想起之前还因为严雯对鞠婧祎太好而吃醋,白承泽嘴边笑意变得嘲讽。
嘲讽自己。
嘲讽自己太幼稚了,直到把自己最珍贵的丢失,才学会成长。
“是吗?”
“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如果你对她来说是一个累赘,是一个包袱,她又何必和你在一起?”
有句话到了嘴边,却猛地停住。
白承泽看着鞠婧祎的头顶,目光生涩。
有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鞠婧祎呢?
“谢了。”鞠婧祎抬起头,眼中怅惘消失不见,她还是原来那个鞠婧祎,“没想到我也会被你安慰。”
“你这说的什么话。”
白承泽干脆把刚刚的念头甩到一边,有些事,就该让时间尘封,何必再次挖出来昭告天下呢?
谁知道,会不会伤人。
“我怎么就不能安慰人了?”
“行行行。”鞠婧祎懒得和他掰扯,转身朝门外走去,“说吧,今天想吃什么,我请。”
“好嘞!”白承泽双眼放光,“我要吃酸菜鱼!”
大厅另一头,赵嘉敏看着这边,神色不明,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乔森看看那边再看看这边,勾起手指挠了挠下巴,左思右想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羡慕了?”
对于这个形容,他觉得很满意。
“你才羡慕。”果不其然接了个白眼。
“你要是不羡慕,刚刚就不该说‘你才羡慕’这四个字。”乔森老神在在的,发现了赵嘉敏的秘密让他激动万分,“换做平时,你应该连一个字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