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走到他身旁,一边锁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回道:“你叫我弗雷德,还叫我别走。”他锁好门,冲绿眼大睁的金发笑了笑,用那种朋友间打探八卦、事实上却又没兴趣得知的轻闲语气问:“谁是弗雷德呀?”
格里芬愣在原地,连腓特烈走远了都没发现,还是对方回过身唤了他的名字,才把他的意识扯回了现实。他抬脚跟上腓特烈的步伐,薄唇紧抿,并未对黑发男人的问题作出回答。
腓特烈看了眼当作没听见他提问的格里芬,并未生气,言笑晏晏又换了个话题:“格里芬先生与未婚妻已经订婚两年多了吧?很少见到你携她一起出游呢,未婚妻小姐工作很忙吗?”
提到未婚妻,格里芬的表情有些暗淡:“我们最近吵架了。”腓特烈佯作讶异,同情地点了点头,但格里芬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的表情僵在脸上:“他生我的气,跑到华盛顿特区出差去了。”
“……哦。”腓特烈调动了所有的脸部神经,才控制住自己的神色。他强压下胸口汹涌而出的各种情绪。“那还真是……”他想了想,对格里芬扯起一抹强憋而出的感慨笑容,“矛盾需要沟通才能破解。希望你们能尽快和好如初。”
格里芬看了他一眼,又侧头望向湖面,对他客套的安慰说辞道了声谢。
格里芬表现得如同大雨后安歇下的湖泊一样平静,但腓特烈的内心却浪涛汹涌。
“他”?究竟是格里芬口误……但如果口误,为什么要提到华盛顿特区?黛博拉这两周明明留在纽约哪都没去。出差去华盛顿特区的难道不是“弗雷德”?
他?
腓特烈攥紧了手掌。
格里芬到底在暗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29和30章,进到格里芬卧室的TENTH和弗雷德都是本人。
第38章 04 世纪之死.01(修)
威廉在与戈登定下的时间的二十分钟后才抵达餐厅。
“警局最近工作很忙。”他解开西装外套与衬衫喉颈处的几粒纽扣,带着歉意的笑脸在戈登的对面坐下,“我是偷溜出来的,最多只能呆一个小时就必须得回去了。”
戈登饮了口酒,状似无奈地摇头:“快了,威廉。很快你就能结束这种薪资微薄、看人脸色的公务员日子了。”
威廉翻阅菜单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他冲侍者随便点了个单,端起冰水喝了口,才不慌不忙地对戈登笑道:“看样子这是对怎样快速扳倒我哥哥有了想法?”
“比起那,”戈登换了个话题,“航天局的朋友跟我透露,那个案子易了主?”他掀起眼皮,用审视的目光端详金发青年的神色,“他说,‘威廉莱昂用更优的方案、更低的投标价、蛊惑人心的口才,成功把项目从格里芬·莱昂手上夺了走’。”
威廉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唇角半是得意半是不羁地挑起:“真是过奖。”
他毫不扭捏地承认,反倒加深了戈登的恼怒。但年长者并未表现出不虞,询问的口吻更像是虚心求教:“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过亿的准备资金?况且这还不是一个亿十个亿的小数目,没有一百亿的流动资金,根本无法拿到竞标的入场券。威廉,你的敲门砖是哪来的?”
“噢?”威廉做了个诧异的表情,瞧上去一脸的出乎意料,“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与你商议后的决定?”他注视着戈登难看下去的面色,神情困惑,“怎么?难道他没告诉过你?”
“你说——”食指沾了沾杯中水,戈登在桌布上写下五个字母,“他?”
威廉微微一笑,隐晦承认:“我想不出我们共同的朋友中,有谁比他更有野望了。”
戈登脸色青黑地冷哼了声,嘴里不知念叨了个什么词,才舒缓了表情,对威廉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我会对格里芬作为董事长不满?”
即使威廉早已从对方陆陆续续对格里芬的抱怨中猜到了答案,但此时仍然摇了摇头,耐心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
戈登低哼了声:“你爸爸提早辞职退位,你哥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却不知道多请教我们这些老人家的意见。瞭望塔是艾德里安时期的构想,格里芬上位后却把我这个知情者从策划中除名。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似乎铁了心地要与我的建议相左。看着公司一天天在他手上落败,我真替你父亲感到心痛。”
侍者端着餐品,面含笑容走进包间。威廉保持着安静,在午餐被呈上桌、侍者也离开后,才对戈登笑了一笑:“从小到大,他一直固执己见,改不了的。”
“我想确认的是,”戈登手执刀叉,慢悠悠切着半熟的牛排,意味深长地问,“我们威廉可不会像他的哥哥那样,我行我素,独断专横?”
威廉立刻明白过来,对方是在凭航天局的案子借题发挥,顺势警告。他露齿一笑:“自然不会。戈登,我没必要拿一件与他确认下就能得知真假的事来骗你。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只是问问。”戈登也放松了神色,“我当然知道你是你们家里最能听取意见的人。”
威廉给了他一个看不透的微笑。
盘中的西班牙海鲜烩饭已经见半。期间戈登只是与威廉闲话家常,问了问一些小威尔的近况。谈及儿子,威廉面上的笑容明显真实了些许,但他很快又把话题扯回了公司,深知让太多人了解自己的儿子并非一件好事。
“瞭望计划的搜索进行得怎么样了?”戈登像是不经意地问起。
“我在大厦的主机里没有找到那份文件。”威廉实话实话,“格里芬从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兄弟。”他耸了耸肩,看着戈登的眼睛说道,“既然你已经逐步掌控了他在希斯培鲁的势力,我看不出一定得拿到原企划案的必要。不过如果那对你至关重要,我可以再回韦斯切斯特找找——”
“算了。”戈登摇摇头,“你说得对。既然我已经拿走了他的r_ou_,接下来,不如做得更直接一点……”
威廉看着他,静默了两三秒,眉梢一挑:“比如?”
“威廉,”戈登放下刀叉,十指交握,眯起了笑眼,道道皱纹在那张保养良好的脸上拉扯开,“现在我与你商量,就是足够信任你。但你呢?有将格里芬一举除去的决心吗?”
威廉怔愣住。“我……”他面露茫然,无意识转动了起左手中指的戒圈,“他间接杀害了我的爱人……”马尔斯的面容浮现在脑海。笑着的、瘪起嘴闹别扭的、横眉冷目的,还有……那张躺在停尸房中没有了呼吸甚至肢体残损的。
威廉只觉呼吸又被攫住。
他迅速从随身携带的药片盒掏出一枚药片服下,过去了一分多钟,才感觉呼吸再度顺畅。威廉在对面人盯视的目光下难堪地笑了笑,语气坚决:“他让我变成了这样,我为什么要对他仁慈?孤立我,将我身边的人赶尽杀绝,做到这种地步,他应该料想的到会有回火的一天。”
“噢……威廉……”戈登以一种怜悯又满意的口吻低声说,“近来不要跟你哥哥一起外出。动手的不是我这边的人,误伤了你就不好了。也别表现得奇怪让他或者你爸爸发现不对劲。”志得意满已经快从男人眼中溢满而出,戈登抑制不住地想翘起嘴角,“我已经迫不及待期盼庆功宴了。”
威廉也挑了挑嘴角。
动手的不是戈登的人?他低头用勺子折磨盘子里的虾仁。那究竟是腓特烈的?还是,其他谁的?
——
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弗雷德从电脑屏幕挪开视线,朝手机瞥过去一眼,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条来自威廉的短信。
「你说你喜欢我,现在是验明真心的时候。」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弗雷德有了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通来自戈登的电话带响了刚刚才安静下的手机。
与戈登的周旋虽不能说精疲力竭,但也煞费头脑。他用了一句又一句的谎来圆威廉的话,戈登在最后听上去似乎总算打消了疑虑。但弗雷德知道不能掉以轻心。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难以根除,特别是对于戈登这类总想把掌控权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他在脑袋里对自己刚刚撒的谎一一做了个记录,一边给威廉写短信:「这代不代表你终于选择了与我合作?」
威廉的回复来得很快,一个「是」字让他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继续写道:「我不喜欢占人便宜。既然你都宣布了我才是金主,不真的给你撒些钱,这个金主我当得实在心虚理亏。最近方便见个面吗?」
两分钟后,威廉发过来了一个时间与见面地点。弗雷德一句「安全吗」正写了一半,威廉紧接着传来了消息:「朋友的餐厅,可以避开格里芬的耳目。」
弗雷德并不信服:「哪位朋友?能否先为我引见一番?我得确保这不是你跟CIA设下的局。」
威廉:「你绑架过这位朋友的小儿子,还将他的大儿子诱哄得团团转。我认为还是不见最好。至于圈套?我要是有心抓你,你还能逍遥自在到现在?」
弗雷德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朋友”究竟指的是谁。他先是一愣,接着又释然一笑。确实,格里芬没本事也没必要在艾德里安的地盘设下耳目。而如果威廉有心检举他,他也的确不可能如今还安然呆在这栋大厦。他想了想,回复道:「但我身上有格里芬的追踪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