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隽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没什么,不过现在真的不能送你去火车站了。有个老家的亲戚转院到协和,电话打到我这里我得去看一下。”
安思微疑道:“刚才吴钧是不是就是在电话里说这个事啊?怎么啦,情况很严重吗?”
“老人家有心脏病很久了,这次又病发。不过听家里人的意思还好,我过去看看。”
安思微问道:“要不要去我爸爸医院?”
俞明隽一边替她开了车门取出背包递给她一边说道:“没事,招呼我都打好了,一样的。”
安思微想了想也是,俞明隽的亲戚哪个医院敢怠慢啊,也就不提了。
俞明隽看她背上书包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还像个学生呢!不过我建议你下次还是改坐飞机吧。时间和效率是最宝贵的。”
安思微仰头偷袭了他一下,然后笑得春花灿烂一般说道:“对于大佬俞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不是。我们有人力智力但是我们真的很缺钱。你别说捐赠什么的,等我们做得像样一点了再来和您讨点钞票。”她忍不住又抱住俞明隽低低道,“不是做梦吧,不要待会儿我回来了你就不在了。”
“瞎想,囡囡乖。”俞明隽抚了抚她的头发调侃道,“我的腿只走路。”
等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安思微离开,俞明隽上车直往协和医院去。
早上的时候吴钧就打电话过来,说许虹来问自己取10万,原因是母亲住院,可能要再做一次心脏搭桥。
这本来是件极小的事,吴钧不过顺口提起,但是俞明隽有点奇怪,陈素英的心脏搭桥是三年前做的,怎么这么快又要做第二次?因此吴钧又联系了一下许虹,没想到许虹直接打电话给自己了。
当年许旷遇难,保险赔偿加公司抚恤金一共200多万,一下子成了一个香饽饽和烫手山芋。许旷的身世俞明隽再清楚不过,妈妈那边只有一个早年被送走下落不明的舅舅,爸爸这边也只剩下大伯母和堂姐两个亲人。这笔钱许旷外婆那里的远亲倒是没人想分一杯羹,但是许家这边有个叫人头疼的无赖前女婿、许虹的前夫江志杰,在得知许家母女发了一笔横财后就开始频频上门s_ao扰。
许虹无法,只能求助俞明隽,要求俞明隽出面保管这笔弟弟的命换来的钱。俞明隽对于自己充当“里长”或者说“老娘舅”的角色感到十分无奈,但是诚如许虹所说,这是许旷的命换得的钱,要是被无赖流氓讹去,对得起谁?
刚才许虹的那通电话就是来解释为什么母亲病发转院,甚至到了要再次搭桥的程度。许虹说昨天傍晚的时候陈素英在给菩萨上香,念经的时候墙上挂的许旷遗像突然坠落,把她吓了一大跳。再加上她平时偷偷瞒着许虹漏吃药,被昨天的意外激发,当场就胸闷气短送医了。
俞明隽问许虹,许旷的遗像没事吧?
许虹有些鼻音地说:“框和玻璃都坏了,没来得及配,先搁在菩萨像旁边了。”
“许旷是好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吓他伯娘的。俞老板,他是不是在下面缺什么了啊?”
俞明隽听着电话里许虹的抽泣,无来由地觉得烦躁,偏偏许虹还在说:“俞老板,许旷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在你手底下上班也是认认真真的,你知道的,真的是好孩子。我在想是不是给他配个y-in婚,他一个人在下面孤孤单单。年纪轻轻的,连个小孩都没有,将来谁给他端酒啊?”
俞明隽只能应了两声然后挂了电话。
去医院的路上俞明隽脑海里都是乱绪,他想起许虹最后说的那个配y-in婚,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不知道许旷泉下有灵高不高兴他姐姐给他找个老婆回来。
等走到充满消毒水味的住院部已经是中午,吴钧替陈素英安排的是21楼的双人病房,环境好还不像单人病房那样不能医保报销,俞明隽就随着人流上了21楼。
病房门虚掩着,能听到唏唏索索的说话声音。俞明隽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许虹和陈素英闻声望去,坐在看护床上的许虹连忙站起身来迎他,陈素英也小声说道:“俞老板怎么过来了?”
俞明隽放下刚才顺手买的水果坐到陈素英旁边,问道:“还好吗?”
陈素英点点头:“就是大上海的医院不给挂水的……”她还没说完就被许虹打断:“动不动就挂水,你听医生还是医生听你?”许虹给她垫高了枕头,然后转身对俞明隽说道:“俞老板,刚才电话里说不仔细,正好到我妈面前讲一下,让她放心。”
俞明隽望着陈素英说道:“眼下要紧的是您看病。您心里应该明白的,这个病是身体上的器官有问题,和许旷没有什么关系。”
陈素英抹了抹眼睛咕哝道:“没说和许旷有关系。他从小我带大的,我当成儿子的,儿子和妈妈有什么忌讳的。我就是觉得,这是他的念想到我面前了,他有话想对我说。我刚才让许虹去联系大仙了,等我做完手术了回去就找大仙。”
俞明隽长舒一口气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尘归尘土归土了。”
陈素英红着眼望向他,颤颤地说:“你不好这么说的,我天天拜菩萨,拜完菩萨就给许旷烧香,他全都看得到的。”
俞明隽站起身来说道:“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把病看好。您好好休息,要好好养。”
说着他转身出去,许虹连忙跟上。
等到了走廊,俞明隽扶着栏杆向外眺望。住院部外面的蓝天被周遭的大厦割成一块一块,附近的棚户区里人头攒动,耳边是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铃声和喧哗,医院真是叫人倍感烦躁的地方。他始终沉着脸,让许虹十分忐忑,犹豫了一会儿后许虹开口道:“我妈就信这个东西,没有办法。她身体不好,我就只能依着她的想法来。”
俞明隽扭头看她,然后点点头:“你们是许旷的家人,其实没有必要来和我商量的。”
许虹笑了笑:“俞老板,我和我妈是没什么见识的女客。以前靠我爸,我爸走了靠许旷。许旷走了,我们赖着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前我们供不起许旷念书,是你出的钱出的力,送他去大学还是你出的车带我们一家去Z大里转了一圈。后来许旷毕业了到你手底下做工,我担心他没经验给你帮倒忙,他说没事的,你特别照顾他……”
“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俞明隽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也算老亲,能帮则帮,况且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平时多开导开导你妈妈,许旷走了是事实,她又有心脏病,平时应该少想想。”
许虹无言地点点头。
等俞明隽离开后她推门走进病房,两个病号床之间的移门被推开了,另一个病人的家属递了一个香蕉给她,笑着问道:“小许,个是萨宁啊?看起来老有派头个。”
许虹婉拒了那个香蕉回道:“一个亲戚。”
那人哦了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对看起来土土的外地母女说搬就搬来这个紧俏的病房了。
第九章
挤在电梯里下到地下停车场,俞明隽攥着车钥匙暗暗忍耐,随后终于忍不住转身道:“你跟够了没有?”
他面露讥诮冷冷道:“你是和狗仔队学了一身跟踪的本事吗?”
原本跟在俞明隽身后的这个人倒是没有被戳穿的讶异和惊慌,他摊了摊手:“没出师啊,一会儿就被你发现了。是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的我?”
俞明隽启动了远处的车子,转身道:“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吧。”
话刚说完,眼前的这个人就上来握住他的手腕。
俞明隽盯着这只手,眼神愈冷了。
许旷却几乎要落下泪来,他颤颤地说道:“先别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俞明隽甩开手沉声道:“薛桦,你的姿态太难看了。”他冷笑了下,“想想那些迷恋你的年轻女孩儿吧,要是被她们知道她们爱得死去活来的偶像……”
“他们的偶像怎么了?”许旷笑得十分张扬,“爱男人,或者想和男人上床,是这个意思吧?你说的年轻女孩儿是不是也包括安思微?”
俞明隽抽了抽领带冷冷道:“薛桦,你可不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你都混了那么多年,还跑到我面前纠缠不休是不是坍了道行?”
许旷望着他,心里默念着,可我不是薛桦我是许旷啊。
他走上前强硬地捉住俞明隽的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俞明隽,你过得好不好啊?”说完这话,他撇了撇嘴,“这个就跳过吧。俞明隽,安思微是你的爱吗?”
俞明隽微怔,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挣开他的手,由他握着继续说道:“我等了很久,很有耐心,我也觉得自己很努力了,但是老天爷会开玩笑啊。天赋型选手和勤奋型选手就是差太多,好不公平啊。”
许旷握着他的手摩挲,低低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抬起头来朝俞明隽努力地挤出笑容,但是嘴角沉重地扬不起来。
俞明隽被他悲伤的眼神震住了,随后抽出手道:“很抱歉,我忠于自己的选择,也忠于恋人。”
许旷踢了踢脚下根本不存在的石子,干笑了几下仓皇道:“很好啊,要为你鼓鼓掌,也为小安鼓鼓掌。”他捂着嘴克制着,然后突然展臂抱住俞明隽。
俞明隽被他一把拥住,下意识地去推开他,但是颈间感觉到一股s-hi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