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夏眼皮一掀：“滚。”
“哟，不做偶像了对好朋友的态度也变了，伤心。”他做作地捂心口。
“吃你的火锅吧，闭嘴行不行？”
发小偏不：“今天喊我出来吃饭不就为了开导开导你么？”
这当口，甘夏又挂了个来电。发小瞄了一眼，幸灾乐祸：“别舍不得啊，拉黑名单吧，省得一遍遍挂，多累。”
距离节目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趁着热度，危淮上了个综艺，团队在帮他做歌，不久将要发行专辑。访谈活动一轮一轮，代言广告也纷至沓来，通告满得几乎没时间睡觉。那晚之后，他基本上就联系不上甘夏了。甘夏微博也不发，也不上线，他发的私信统统未读，后来辗转又辗转，他拿到了甘夏的电话号码，却怎么也打不通。加上工作压力大，这么飞快地被暴露在闪光灯下，被品头论足，被斥责，被调侃，被过度夸赞，被黑，睡不好觉，他愈发焦躁。
甘夏关了机，捞了个鹌鹑蛋，放在碗里戳了戳，叹了口气。
他是喜欢危淮的。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一个，喜欢到有点克制不住自己，表达出了那样的情意。他小时候就很想做偶像，甚至从小就异想天开地严苛要求自己，循规蹈矩，从不做过分出格的事情，每每想任x_ing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以后被扒出来这都是黑历史啊，不行！于是又回到正轨。乃至高中他意识到自己是个gay时——他喜欢上了学校新来的物理老师，更是立马就跑了。后来他义无反顾地跑去星宸当练习生，一门心思投入练习，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练，终于等到了机会，却还是半路夭折了。那时候他失魂落魄，又愤怒又无力，躺在医院，恨不得杀人。
“我觉得我是没这个命吧。”甘夏说。
发小喝着啤酒，不以为意：“云光和逐日不是打算把几个比较火的练习生凑个组合么，你自己拒了，说自己没这命？”
甘夏看了他一眼，“别人我不知道，但叶星吸毒，这组合迟到得崩，我难道还能自己往火坑里跳？”
“我靠，”发小竖起大拇指，“会玩。”
甘夏把鹌鹑蛋吃了，说：“挺好的。上回你不还担心我要出道跟危淮的关系怎么处理么，现在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你跟他打完一炮就跑了，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伟大？”
甘夏无声一笑，“他……我能看出来他真的挺喜欢我的，但我们不合适吧。我跟他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迟到得分，何必等感情都磨没了，最后搞得不愉快？不如这个时候留点美好回忆。跟他……一方面是难得遇到一个这样喜欢的，赶紧摆脱一下处男之身；另一方面，我心里不舒服啊，我不知道他骗没骗我，但不管怎么样，感觉就是他抢了我的第一，哎，有点难受，有点复杂，就想让他也难受一下。”
“你都主动献身了他还难受啥？”
“我这不跑了么。”甘夏说，他垂眸无意识地用筷子戳了戳酱料，“他如果真心喜欢我的话，应该会挺难受的吧。不过过一阵就好了，时间能冲淡一切。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喜欢也喜欢不到哪去吧。”
发小点点头，显然认可他这句，“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啊？”
“当个网络歌手吧。然后可能会出国读大学，我妈八百年前就想我出国陪她了。”
发小有点惊讶，“你这是彻底放弃你的偶像梦了？”
甘夏笑了一下，“太累了，而且主要是发现，放下包袱去谈个恋爱或许还蛮好的。”
“那就祝福你吧。”他俩碰了个杯。
第11章
“为什么不理我啊…？”
“甘夏？”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啊……别不理我。”
“甘夏……”
“……我们，算什么？”
危淮发完最后这条，还是没有等到回复。他倒在酒店的床上，觉得疲惫。明天早上五点他要起来赶飞机，可是此刻他毫无睡意。他把头埋进被单，闭上眼睛，想起初见。
他走进大厅，一眼看到了甘夏。他扫视大厅，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旁边。
在来参加节目前，公司的人找过他。其实也没什么，夸奖了一下他的认真努力，希望他珍惜这次机会，也指了一条路给他，那条路就是甘夏。甘夏流量高，又有后台，镜头绝不会少，跟在他旁边蹭一蹭，可以迅速刷一波存在感。“当然，最后是吸粉还是招黑，要看你本身。”
坐到甘夏身边，危淮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里。他不敢和他打招呼，不敢看他，生怕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对就“招黑”了。他甚至隐隐后悔自己选了这个位置，身旁的甘夏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偶尔瞥他，看到的也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直到甘夏上台表演，他几乎看直了眼。
甘夏特别努力，特别认真。
危淮从床上坐起来，拿手机开始翻当时节目的“深夜练习室”花絮看。
甘夏人真好。
一边刷花絮一边回忆镜头里的那些日子，疲惫，但是心中也有燃烧的火焰。
危淮刷完所有的花絮，然后忍不住去逛微博。他知道他和甘夏有很多cp粉，有时候看她们脑补自己和甘夏的互动，觉得很有趣。他上的是他很久以前的生活号，没什么人知道是他，荒废许久，最近被他拿出来用了。当然也关注了甘夏，于是一刷新，刷出来甘夏一条带视频的微博。
“hello大家好~好久不见，想念你们。最近没有上微博，也没参加活动，因为有点私人事务在计划中。接下来也可能有很长的时间无法上线和大家互动，所以今天发一个小小的福利，就是这个弹唱视频。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感谢一路陪伴的所有朋友。我曾经特别想成为偶像，先后在两个公司当了五年练习生，但是种种原因，没办法按照我想象的步调出道。一开始有点遗憾和难过，不过我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到了新的目标和梦想，希望以后有机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惊喜。”
危淮点开视频。穿着白色衬衫的甘夏，抱着吉他，他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没什么妆，朝镜头笑，显得又乖又帅，“一首我最近很喜欢的歌，Through our lives。”
“……你要如何原谅时光遗失的过程，要如何才能容忍它发生。”
“你要如何离别仍需游荡的旅人，要如何让缘分就是缘分。如何凝视缘分看我们的每种眼神……”
“而我，而我。”
不停的。
无悔的。
与你的。
“……总有的。”
进度条走到终点，危淮退出视频界面，有点发愣。他登上大号，未关注人私信、提及、评论以及新增粉丝，都是一片红艳艳的数据。他却只看到了和甘夏私信那一栏的冷寂，他点进去，发现消息还是没有显示已读。
他的手有些颤抖，退出微博又打了一遍那个好像永远不会接通的号码。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接通了。
两边都有片刻寂静，然后那边传来带着笑意的一声：“喂？”
危淮的嗓音艰涩：“甘夏。”
“嗯。”
“是我，危淮。”
“我知道。”
“我们……”危淮深呼吸一口，“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吧，吃个饭什么的。”
“不了，你很忙吧。而且我过两天就出国了。”
危淮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砸懵了。他抱着一点希望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一定。主要是过去上学，上完学看我妈的意见吧，也可能不回来了。”
“……为什么？我们、我们不是？”
那边叹了口气，轻轻的，似乎有点无奈：“你现在是偶像啊，我们不合适——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在圈内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保持一份稳定的恋情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们有过愉快的一段回忆，就已经很足够了。你现在这么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觉得我们也没认识多久，谈不上爱得死去活来，我个人是不赞成为了这样的一点喜欢而赔上前程的。你走到现在也付出了很多，你是普通家庭，应该不想这一切都付之一炬吧？而且，换做当初是我拿了第一，我也会保持今天的态度。好了，我话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