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嗯?”了声,问:“怎样?”她想听听叶泠的看法。
叶泠轻笑声,说:“你的表哥,你问我。”她的话音一转,说:“连晰确实不太聪明,嘴不牢,好哄,不过自那之后,大伙儿都明白套住连晰也没用,没谁再往这方面打主意,就是连晰在这事上吃足了教训也谨慎很多。”她低头在怀里的温徵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连家有两个愁人精,一个是你,一个是连晰。”这个比连晰更愁人,好歹能把连晰拖回去暴打捶得他老老实实的。她怀里这个,别说捶,连骂都没法骂。
温徵羽觉察出来了,叶泠这会儿正在对她左手给巴掌右手给甜枣,但确是在实心实意地掰碎了揉烂了地教她,为她着想。叶泠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细心呵护的劲儿,让温徵羽即觉暖暖的有人这么疼着护着真好,又很不习惯,很别扭,很不好意思。她缩紧身子,往叶泠的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合上眼,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也安心许多。
没过多久,温徵羽便睡熟了。
在叶泠看来,温徵羽心眼实,心软,这辈子遭遇到最坏的事就是有温时熠这么个父亲,处事经验上很是欠缺,这都上赶着要把自己卖了。
温时熠装可怜给她下套,她就往里钻,叶泠也是没话说。
温时熠敢借这笔债,就已经是算计好连怀瑾的嫁妆以及现在这座宅子的,不然,温徵羽拿什么来替他还债。他回到家,温徵羽即使能狠得上心对付他,也狠不下心让温儒老先生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出事。
有马骏在温家,温家的事几乎是即时播报到章太婆那里,连温徵羽把温时熠叫到她妈妈出事的院子时说的那些话马骏都悄悄地录音发给了章太婆。
章太婆并没有c-h-a手。她既然把财产给了温徵羽,是希望温徵羽立起来的,但看自家外孙女这样,仍是气得肝疼,半宿没睡着觉。不过如今温徵羽身边有叶泠,她倒是想看看叶泠怎么c-h-a手。
清晨
温徵羽与叶泠去老先生的院子里用餐,便听到客院里方向有喧哗声。她听了一会儿,是客院里的人要找温时熠,温时熠不出去,他们要往院子里闯,保镖拦住不让,正在那闹。
她和叶泠迈进老先生的院子,便见温时熠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缩得像只鹌鹑。
温时纾在那端着杯子喝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莫测高深。
温儒老先生瞪着温时熠的眼睛正往外喷火,地上洒了满地的碎瓷片,和溅了不少茶水。
叶泠跟进去,打着招呼:“爷爷早,二姑早。”喊来家政人员,把地上收拾了。
叶泠幽幽瞥了眼温时熠:敢把债主接到家里来住,这也是位相当厉害的人才。这是想让债主闹得家无宁日,逼着家人拿钱出来吧。
温徵羽打电话给展程。
不多时,展程匆匆从客院赶来,喊:“大小姐。”
温徵羽说:“你带上人把他们仨打出去。温时熠欠的债跟我们家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让他们该找谁找谁去。”她又看向温时熠,说:“温先生,您惹的事,闹到我家来,我只好请您一起出去了。”
温时纾诧异地看了眼温徵羽,又恍然大悟地扫了眼叶泠。
展程看向温儒老先生。
温儒老先生摆摆手,说:“听大小姐的,现在是她当家。”他说完,饭都没吃就往外走。
温时熠忽然扑到餐桌前,抓起餐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划去。
展程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温时熠的刀,他与温时熠有段距离,夺下刀时,温时熠手里的刀从脖子上划过去,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顺着衣领就往外渗了出来。
温时纾蹭地一下子起身,脸色大变地大喊:“老三你干嘛!”声音都变了调。
温儒老先生回头见到温时熠脖子上的血,吓得魂不附体地大喊声:“三儿!”
叶泠愣了下,定睛朝温时熠的伤口上一看,没裂开,只是划开了皮,轻飘飘地说了句:“没事,他避开了咽喉和动脉血管。”
温时纾顿时愣在当场,随即明白叶泠这话的意思——苦r_ou_计!
温儒老先生刚几步赶到温时熠的身边,听得叶泠的话下意识地朝温时熠的伤口上看去,跟着那满心伤心害怕变成了愤怒,他扬手一记耳光劈在温时熠的脸上,怒不可遏地发出声暴吼:“你给我滚——”他的身子晃了晃,指着温时熠大骂:“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报应东西!”
温时熠被打得懵了下,随即回过神,对叶泠大吼:“你不就是要给连怀瑾报仇吗?你来啊,你冲我来!”他扯开衣领大吼:“来,来,来!来,给一个痛快!”
叶泠很是淡定地回了句:“岳父,我如果算计您,损失的是我老婆和我自己。”
温儒用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吼:“都给我出去!出去!”
叶泠拉着温徵羽转身走了。
温时纾让展程把温时熠拉出去,说:“扔大门外去。”
她上前拍着温儒的背给他顺气,说:“有什么好气的,好歹这个家现在有个能顶事的了。你别嫌叶泠进来搅和,要是没她,我看你们两祖孙这回又得……哎,算算算……您老就别再掺和这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您都说了,现在当家的是小羽,您享享清福得了。去我那住一阵,过几天你外孙生日,让他陪陪你,你就别在这给小羽添乱了。这孩子孝顺,您又心疼儿子,有您在,她为难。”
“他们父女俩本就不和,碍着你,维持个面上和气,私底下早不成样子,倒不如这回您避开,给他们挪地方,让他们分出个高下就消停了,也省得老三总惦记连怀瑾的嫁妆。”
“说点难听的话,羽儿要是出事,老三可就是直接受益人。老三顺风顺水了一辈子,没跌过这么大跟斗,怎么可能甘心,想翻身都快魔症了。”温时纾又叹了口气,说:“连怀瑾死的那次,他拿羽儿当保命牌,渡过那关,太平无事这么多年,尝过甜头过后,只怕还有这心。他和羽儿是亲生父女,如今未必没再拿羽儿当保命符的想法。您老疼儿孙,可这世上卖骨r_ou_卖孩子的人有的是。”
温儒神情都狰狞了,问:“老三是这种人?”
温时纾说:“昨儿晚上我要是点头,羽儿得再替他背五千万的债,就她那点收入,她得累死累活不吃不喝地干十年,这还得是我是她亲姑,不因这点债跟她为难。这么些年,想追羽儿的人少吗,也就只有叶泠近了羽儿的身。叶泠又是怎么接近羽儿的?您这得庆幸她是真心喜欢羽儿,是想对羽儿好,要是换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来,就您孙女这倔脾气……您就自个儿想想后果吧。”
温儒老先生浑身颤抖着许久不语,好半响,才说了句:“你订机票吧!”颓然起身,走路都在晃抖。
温时纾扶住他,说:“您慢点,别摔着。”她还是劝了句:“有您老在,这事让叶泠出手,你宝贝儿子不会缺胳膊断腿。要是我来办,少不得要把他打残关起来了。这事,我们得承叶泠一个人情,虽说她和羽儿是这种关系,也不能占人便宜。”
温儒老先生点点头,又重重地叹口气,什么都没再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温徵羽被叶泠拉出门,脸色都是惨白的。她先是被温时熠的自杀举动吓到了,再是活像被谁在脸上狠狠地扇了好几道耳光。她的耳畔响起她爷爷说温时熠以前不这样的声音,却没想到温时熠竟成了这般模样。她怨温时熠害死她妈妈,但是她一直认为他只是不负责没把她妈妈放在心上,大意下才让他这样,如果他知道会是那后果,他不会一走了之。她也知道这次温时熠是想要家里为他还债,也知道他看重钱,或许觉得只有钱才是他的保障,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为了钱,竟然连尊严都不要了,已经完全不是个人样。
在她眼里,尊严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让温时熠揭下来踩到地上,甩到他们所有人的脸上。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不管欠多少债,总是可以再挣来还上的,就是辛苦点累点罢了。
可他为了钱,竟置家人和尊严全都不顾。
她宁肯她穷到一分钱都没有,她也不愿自己父亲成为这样。
展程在温家这么多年,并没给温时熠难看,亲自把温时熠扶出来。
温时熠并不想走,还是展程硬拉出来对他悄声说了句:“快走!”
温时熠不傻,展程跟着他爸这么多年,自然是不愿见到他出事的,能提醒这么句,显然是他要是不走,那就不用走了,这辈子都不用再走了。
温时熠也没想到自己竟又在叶泠这栽这么大一个跟斗。他被展程掺扶着跌跌撞撞地出了大门,首先见到的就是先他一步出来的叶泠和温徵羽,再就是提着行李箱站在远处的三个债主。
温时熠加快步子冲到温徵羽和叶泠面前,就被马骏、文靖和叶泠的保镖挡住,紧跟着他就看见温徵羽红着双眼用一种格外凄厉的目光朝他看来。她那酷似连怀瑾的脸,再衬上这样的目光,酷似连怀瑾再生,让温时熠忽然一阵心虚。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喊了声:“小羽。”
温徵羽别过脸去,又看到不远处等着温时熠的三人。
叶泠喊了声:“岳父。”
温时熠的脸色一沉,道:“谁是你岳父。”
叶泠长长地“哦”了声,说:“那您是打算自己还债了?”
温时熠沉着脸说:“你什么意思?”
叶泠意味悠长地扫了眼远处的三人,又再扫了眼温时熠,说:“您是明白人,怎么做对您更有利,想必您很清楚。徵羽好了,您才能好,是不是?趴坑里一条道走到黑,多不好。您慢慢想,我们去吃早餐了。”她说完,拉着温徵羽往旁边的座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