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萦回活动了一下手腕:“没事。”他顿了顿,看向安妮,“你还好吧?”
安妮努力整理了一下头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叶总,时先生,今天谢谢你们了。”
时鹤汀点了点头:“需要我叫车送你回去吗?”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今天事情还没做完的,”她感激地冲两人笑了笑,“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就行。真的真的谢谢你们。”她说完鞠了一躬,便转头朝楼上跑去了。
叶萦回站在原地没说话,叹了口气。时鹤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走吧。”
在楼下耽搁了一会儿,好在并不太久。
会场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叶总微微笑着带着一个并不面生的男人进来了,只是他素来不苟言笑,并不是那种好开玩笑的领导,故而也没有人敢真的上前来问。
安妮去洗手间不过收拾了十几分钟便整理好了自己出来了,继续按照叶萦回之前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完成手上剩下的工作。叶萦回留心注意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这次叶氏公司的年会来的不光有职员,还有许多合作伙伴,自然不能怠慢,年会正式开始之前叶萦回一直没有闲下来过,忙得堪比陀螺。
时鹤汀十分自在地在场内闲逛着,遇见认识的人就聊两句,偶有一直好奇地打量他的叶氏的员工,他也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只冲人一笑,对方便不好意思再看他了。
八点还差十分钟,叶萦回似乎总算得闲歇一会儿了,便往时鹤汀这边走来,正要同他说什么,便听旁边传来一声:“萦回。”
叶萦回扭头望去,而后放松地笑了笑:“韩江,好久不见。”
对方也笑了笑:“可不是好久没见,每次拉你出来玩你都说没空。”
叶萦回抱歉地笑笑:“最近太忙,等闲下来了一定约你。”
韩江像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时鹤汀似的,问道:“萦回,这位是?”
“忘记介绍了,”他的语气十分轻松,“这位是时鹤汀,我爱人。”而后又扭头冲时鹤汀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学同学韩江,当然也是叶氏多年的合作伙伴。”
对方惊奇地冲叶萦回挤挤眼睛,好像想要表达什么,半天才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同时鹤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韩江。”
时鹤汀并没注意到对方的这些小动作,只是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炸成了一朵烟花。
他又想起来那晚的玩笑话。
——你到时候怎么介绍我?
——你想我怎么介绍。
——男朋友、老公……随你。
——你说的。
——我说的。
可是他用的是爱人。
第18章 第十八章
男朋友显得不正式,老公又过于轻浮,唯有爱人是比前者正式,比后者稳重,分量重之又重的一个称呼。
旁边韩江仍在和叶萦回聊着,时鹤汀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只觉得一颗心轻得能飘进云里,又沉得重重坠在地上无法抬起。
爱人——我担得起吗?
二人没聊多久,安妮便来提醒叶萦回时间要到了,让他去准备一下。叶萦回走了,韩江好像想要同他再说些什么,才开了个头,便见叶萦回回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讪讪地端着酒离开了。
八点一到,晚会便正式开始了,主持上去开完场,请叶萦回上去讲话。
他今天穿得十分正式,领带端端正正,西服平整得几乎找不到一个褶,袖口是前些天时鹤汀送的那对袖扣,低调又恰到好处。追光正正地打在他身上,所有光芒汇聚于他,所有目光也汇聚于他。
时鹤汀站得很近,几乎能看见他灯光下近乎透明的睫毛。他的眼眸中仍是时鹤汀所熟悉的冷静与沉稳,说话时的语调并不多么澎湃激昂,却仿佛有着抓住人心的力量。时鹤汀见过他工作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的样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的讲话并不冗长,只是总结了一下这一年公司的绩效,感谢了员工的辛勤付出与合作伙伴的倾力支持,最后简单做了个总结便结束了,踏着掌声下了台。主持人再上台,气氛才真正热了起来。
叶萦回下了台,用手轻轻扯了扯领带:“太紧了。”
时鹤汀递上一杯酒:“结束了吗?”
叶萦回接过去:“快结束的时候上去抽个奖就可以了。”
时鹤汀又环视了一圈:“今天没看到叔叔,年会他不过来吗?”
“早八百年就不来了,”叶萦回抿了口酒,“现在跟我妈在泰国玩呢。”
“什么时候走的?”时鹤汀奇道。叶萦回平时周末都要回家吃饭,时鹤汀偶尔还会跟着去蹭,不过叶萦回这段时间忙,周末饭都不一定记得吃,更不要说回家了,所以时鹤汀还真是不知道他们去旅游的事。
叶萦回沉吟片刻:“前天中午吧,到地方了给我发了个微信我才知道的。”
时鹤汀失笑道:“叔叔阿姨真潇洒,还真是说走就走。”他顿了顿,“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家了,明天我回家一趟吧。”
叶萦回点点头:“要我跟你一起吗?”
“没事儿,我自己去吧。”
叶萦回顿了顿,轻声应道:“好。”
年会的节目大多是公司里的人自己准备的,并不一定具备什么专业水准,但是气氛很好,毕竟看着认识的人在舞台上表演节目,展现平时看不到的一面还是非常有意思的。尤其是广告部一个男生,毕业就来了叶氏,面试是叶萦回面的,所以很有些印象。来了公司三年,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不过也一直十分踏实,没出过什么大错,平时看着还挺稳重的一个人,年会居然上去跳了舞,动作姿势都很到位,很有几分专业的意思。
时鹤汀一边同叶萦回聊着一边偶尔往舞台上瞟几眼,总觉得台上那人有点眼熟,不过也没有想起是谁。
晚会接近尾声,就到了于员工而言最有实际意义的环节——抽奖。
工作人员早准备好了一个大的箱子,里面是一堆颜色各异的塑料球。叶萦回按着奖品的等级与数目依次从箱中抽取彩球,抽到便打开念出上面的号码,被抽中的人便欢天喜地地上台领奖。
时鹤汀忍不住好奇地询问站在几步开外的一个还算面熟的小姑娘,应该是在叶萦回公司见过几次:“这个号码是什么?你们的工号吗?”
女孩儿猝不及防被搭讪,不禁有些紧张:“就,发的请柬上有数字……”
时鹤汀若有所思地“唔”了声。
结束已经快十点,时鹤汀因为今天要开车所以并没有喝酒,倒是叶萦回,被下属和其他人灌了不少酒,好在他酒量好,也不怎么上脸,看起来还很像那么回事,并无什么醉态,只是从说话里能看出一点喝了酒的意思。
时鹤汀一面开车一面分心逗他说话,觉得喝了酒的叶萦回很是好玩。又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一茬,忍不住向叶萦回询问起了自己请柬的去向:“我听你们公司的小姑娘说你们年会入场都要有请柬的,那我的请柬呢?”
叶萦回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家眷都是带着入场的,要什么请柬。”
时鹤汀笑了两声,而后渐渐敛了笑意,没再逗叶萦回,专心把车往家开去。
第二天就是元旦假期,时鹤汀同叶萦回一起睡到了十点多才起来。叶萦回七点多本来想起,硬是被时鹤汀拖回了床上,抱着又睡了个回笼觉。
大概是因为确实睡足了觉心情很好,叶萦回起床之后捡着冰箱里余下的不多的材料,做了两份简易版的扬州炒饭,吃完便把时鹤汀送出了家门,十分偷懒地挥了挥手就回去了,没有半分留恋的意思。
时鹤汀失笑地望了眼已经关上的门,然后才慢吞吞地转着钥匙往车库去。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不知道是都在睡觉还是没人在家。
他好长时间没回,险些没找出埋藏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钥匙中的家门钥匙。
“妈?爸?”他一边换鞋一边叫道,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他换完鞋,楼上楼下走了一圈,才确认了家里并没有人这个事实。爸妈不在,保姆不在,甚至连他们家那条大金毛都没在笼子里。
他坐到沙发上,打开微信给时妈妈发了一条询问她在哪儿的消息,然而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复,这才无奈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
其实他这次突然提出回家,一个原因是他的确很久没回来看过爸妈,而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则是——他感觉到了压力。
叶萦回让他感觉到了压力。
叶萦回的确没说过什么话,也从没提出过什么要求,两人的相处更没出现过什么矛盾,一切好像都很好。
可是他称呼他为爱人和家眷。
时鹤汀并不是没谈过恋爱,他也遇上过很喜欢他,真的想要跟他结婚的女孩子,只是往往在对方提出之前,他察觉到了苗头便会提出分手。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渣男,交往期间身为一个男朋友应尽的职责都会做到,没有玩弄对方的感情,更不会脚踏两条船。
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并不足以支持两人跨过那道恋爱和婚姻的分水岭,真正走向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