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也太幼稚了……”
“你不还是个孩子吗，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打你……”
林时雨一边戳叶白的胸肌，一边碎碎念。叶白有些困惑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
“你累了？”
“嗯？还好。”
“不累为什么声音这么小。”
叶白的疑问回响在宽敞明亮的卧室里，比呼呼从落地窗的缝隙吹入房间的风还要刺耳，凝望叶白写满担心的深邃眼神，林时雨感受到心跳加速的频率，每一下都如芒在背，既令他痛苦又令他不安。
“我的真实状态就是这样。”捂着胸口林时雨垂眸，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主治医生以外的人坦白真正的身体状况。“在其他人面前……我会刻意提高音量，来保持以前说话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我还健康，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其实那样负担很大，用力说话会让我的心很痛。我觉得，在你面前没必要隐瞒，所以才用尽可能舒服的音调说话。”
听到林时雨连正常说话都是靠逞强，叶白十分惊讶，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痛就别说话。”
“不说话我们怎么交流……猜？而且你不是最喜欢我说话的样子吗……”
“那也是建立在你健康的基础上，我爱的是活生生的你。”顿了顿叶白抱住林时雨。“不要勉强自己。”
“我不勉强自己，你也不要对我任何期待。”说完林时雨实在忍不下去，拿出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好几声。眼睁睁的看着林时雨咳到眼泪都出来，咳到手帕上沾满血，叶白的呼吸霎时乱了。
“我们现在去医院。”
“没事，这是正常反应。”
“咳血是正常反应吗？！”
“二尖瓣狭窄就会咳血啊。”叶白说他吃肯德基那天，他便是刚刚咳完血才导致嘴角有血迹，这种事对林时雨来说基本是家常便饭。
“不行，现在就去医院。”
叶白的态度很坚持，林时雨也觉得自己的状况有些糟糕，可能是最近在外面浪太久今天实现了人生愿望所以一口气爆发了，但他想在新婚的第一天和终于成为他伴侣的叶白在一起，哪里都不想去。
可怜兮兮的盯着叶白，林时雨难得示弱一次。
“明天也是要去的，今天就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吧，好不好？”
“……”
“新婚第一天，我有好多事想和你做。”
“……”
“我保证不会有事，好吗？”
“……”
说了半天，叶白的态度才有所软化。
“你先休息。”
“嗯！”
听话靠在床上玩手机，林时雨的胸廓以极其失常的频率起伏着，叶白没能注意到，他也装作不知道。
悠闲的度过日光沐浴下的下午，俩人合力用冰箱里的鲱鱼做了能吃的汤当晚饭。觉得只有汤营养不够，叶白特意煮了几个j-i蛋让林时雨吃，吃的林时雨打起嗝来，顺便还吐出几口血，叶白担忧的拉着林时雨出门做饭后消食活动。
手牵着手在落日将沉的海边散步，叶白心情复杂。林时雨可以清楚的体会到叶白握住他的力度，太紧太重让他的指节发出嘎吱的声音，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因为痛而揍叶白脸。可是现在不一样，他知道叶白只是由于不安、只是害怕失去他才握的这么紧，就像他的家人一样。
不，不是像，叶白现在也是他的家人了，是他受家人祝福的合法终身伴侣。
侧过头，林时雨用仿佛去夜总会叫女公关的轻佻语气道。
“叶白，叫老公。”
“难道不该是你来叫我。”原本心事重重的叶白挑眉。
“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嘛。”
“你好起来再说。”
“那叫亲爱的？”
“有点恶心。”
海风很大，吹到身上让人通体舒畅。忽略隐隐作痛的心脏，林时雨愉快的哼着童谣。受他的感染，叶白时刻害怕他出问题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许。
海鸥飞过，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叶白，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一见钟情？”
“嗯。”
“然后你把我当女孩子当了一年？”
“谁叫你装哑巴。”
提到装哑巴三个字林时雨就觉得巨冤，闷死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我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有学中文但是只会看写不太会说，不说话只是怕说错话吓到你，你竟然还说我装哑巴，气死我了。”
“你怎么不早说。”时隔多年终于知道真相的叶白有些惊讶。“别生气。”
“说出来会显得我很喜欢很在意你……”
“你难道不是喜欢我。”
“是啊，我是喜欢你。”
“我能问问，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大概是从你带我去公园喂鱼开始喜欢你的，哇你那时候真的小气，不买饲料留早饭吃剩下的馒头去喂鱼，但是你喂的很认真，我觉得很好，你要是长的丑估计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很显然他们俩都是颜控，林时雨和叶白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笑完清了清嗓子，叶白认真的告诉林时雨。
“不是小气，是买不起。”
“买不起？饲料几块钱诶。”林时雨以为叶白在开玩笑，“你不要因为我胡扯说自己每天吃馒头蘸白开水就开这种玩笑吓唬我。”
“是真的买不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妈坚持不要我爸的赡养费，一个人工作供我上学，送我学钢琴。初一那段时间她失业了，家里的经济紧张到她每天早上亲手给我做馒头吃，几块钱是她要用一天的饭钱。”
“这么缺钱为什么你都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她后来自己去大学旁边做小生意，情况改善了。”
“怪不得你后来有带一些点心给我吃，那是你妈妈做来卖的吗？”
“嗯，她也会做酸梅汤。不过没机会做给你喝。”
“我之前说想喝她做的酸梅汤，你故意骗我说她身价暴涨不给做，就是因为她去世了不好开口拒绝？”
“嗯。”
气温随着海平线尽头即将消退的暮色一起下降，靠着叶白让体温相接暖和一些，林时雨继续道。
“伯母的病最早是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高二。”
“啊……”
回忆起过去暗无天日的时光，叶白的语气淡淡的。
“检查出来的时候她的病已经是晚期了，想工作也没办法。房子卖给她治病，我就住在班主任了解情况以后免费提供给我的地下室里，周末和放学后就去做兼职赚给她买营养品的钱。”
所以高二叶白生日那天，明明是周末却穿着校服的原因，是因为在做兼职吗……林时雨的眼睛有点热。
“叶白，你没编故事骗我吧……”
“嗯。”
“这么困难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是我知道，完全可以帮你。”
“不需要，这是我家里的事情。”
“我现在也是你的家人啊。”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擦掉林时雨眼角的泪水，叶白轻轻吻上他被海风吹得冰冷的额头。“林时雨，你喜欢我的时候，有意识到我是同x_ing吗？有意识到你喜欢我是件不正常的事情吗？”
“美国教育不会特别强调非得喜欢异x_ing，我觉得我喜欢你，是不可抗力，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那就好。”
夕阳已经完全被幽蓝天色覆没溶于海中，停下脚步，回望身后在沙子上走出的长长两排脚印，林时雨抓着胸口，小声说出他隐埋于心的想法。
“叶白，其实我现在很害怕，很害怕会让你难过。”
“不会的，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很开心。”
“高二你生日那天，还记得吧。”
“记得。”
“其实我想送完杯子就跟你和好，然后呢……在毕业的时候帮你申请大学，我们一起出国谈恋爱。”
“嗯。”
“可是回去的时候，我晕倒了。抢救过来以后，医生说我得了这个病，不做心脏移植手术活不过五年，所以我就不准备告白了，想着我默默死掉就好，你不会知道，也不会用为我难过。”
“别说了。”
“我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