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裴点了下头。
“他人呢?”
林裴回头示意朱利亚带这群人过去。
林裴跟了上去,刚一走到监控室,他听见一个年轻特工震惊至极地朝里头喊了声,“所长!”
季老爷正在喝茶,吓得连杯子都扔出去了。
男人是联邦特工组黑十字的所长,上校军衔,卧底在边境涉罪团伙八年,联邦调查局核心人物之一。
不到半个小时,大半个联邦首都的特工都知道了MI军情处六组组长卧底在路法西多日,终于成功干翻了隔壁调查局的卧底。
两个小时后,林裴站在办公室中,看着双眼赤红竭力咆哮的上司,努力试着拿报告挡住溅到他脸上的唾沫。
“你真是太厉害了!!!人家卧底了八年,你一铲子就给人铲上来了!”气得宛如癫痫的上司朝林裴挥舞着病历本,“二十七处骨折!脾脏受损!肺器官衰竭!营养素滥用!呼吸道重度感染!你就差强j-ian他了!”
林裴微微侧头避开了飞舞的唾沫,没说话。
他觉得劳伯对他有误会,他真的没有强j-ian男人这种癖好。劳伯是秃头上司的名字。林裴想了下,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窗户外头,一群组员偷偷趴了一排,看着满屋子横飞的唾沫,目不忍视。
林裴被骂了整整六个小时,出门时脚踩不到实地,他有种被骂到灵魂出窍的感觉。
这注定是个难过的节,MI六组整个组被降级,一群人被派到远离首都的副都海日星,在着名霍乱城市阿波罗城的街头维持治安。
从首都一级特工一夜之间变成了三流城市的街警,一行人在阿波罗城街头冻得浑身僵硬,小玫瑰用一个比喻句生动形象地形容了下他们的处境,一群在圣诞夜被撵出家门的狗,几个组员流着鼻涕看了对方几眼,恨不得抱头痛哭。
林裴:“……”
这个节大约只能跟强j-ian犯和抢劫犯一起过了,对了,还有满城泛滥的毒品以及到处拉皮条的毒贩。
阿波罗城是联邦着名霍乱城市,这里随便拉个人十个有八个是狱里头刚放出来的,还有两个是逃狱出来的。在这里维持治安,和当狱警没什么差别。
林裴领着崩溃的组员去了阿波罗城的警局,警局几乎是空的,一群联邦警察在食堂围成一圈裹着大衣玩牌,推门进去的林裴:“……”
如果说MI军情处到处是行尸走r_ou_,那阿波罗城的警局大约是个停尸场。
林裴在阿波罗城待了两天,见到了传说级的官方cao作。
警局的电话一直处于打爆状态,听口音报警的大多是外乡人,警官会一边打牌一边告诉对方,“我们很快到达现场,照顾好自己!”然后回头问林裴,“来一杯朗姆酒?”
林裴:“你们一直都这样?”
“是啊。”
林裴没说话。
阿波罗城的警方非常坚信,混乱是常态,是规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电话声响彻楼下接听室,林裴从桌上捞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抓了黑色风衣搭在肩上往外走,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卷地风雪中。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站在屏幕前看着报警地点的监控,穿着黑色制服风衣的男人闯进了正在火拼的毒贩交锋现场,掏出了证件,经过简单交涉后,他把两个贩毒团伙的头目摁着脑袋塞进了下水道。
监控屏幕前,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阿波罗城警方:“你们组长……”
“自由的联邦战士啊,”小玫瑰正在和通讯员金发小伙儿调情,随口哼唱起了联邦国歌,“跟着火走,跟着光走……”
阿波罗城警方:“……”
海日星只有阿波罗一座主城,四十八条街道,六百多万人口,林裴在阿波罗城警局待了半个月,全阿波罗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尤其他在摄像头下把人塞到下水道里去后。
那视频在阿波罗城星网首页飘了半个月,火遍了年轻人的文化圈。
在联邦平民眼中,联邦特工是非常神秘的一群人,他们掌控着国家机密,执行各种机密任务,压低帽檐消失在人群中,银色的胸章反s_h_è 出一两束光。
他们是神秘的国家兵器。
如果非得这么说的话,MI小组可能是国家的粉碎机,阿波罗城那两日连大街上都清静了许多。
今日是阿波罗城着名的亡灵日,雪落满了宫殿的尖顶,这是阿波罗城唯一的一个节日,一年三度,这一日,全阿波罗城的罪犯都保持了沉寂,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赶赴家周围的神祠,庄严的钟声响彻整个阿波罗城。
这是外乡人唯一可以平安穿过阿波罗城的日子。
披着黑色长袍的长者背诵着古老,从宽大的黑色长袍中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握住使徒的手。
林裴坐在神祠里昏昏欲睡,警局放了一天假,他难得能够休息一天。他没有信仰,来教堂是因为这里有免费的暖气和烤r_ou_发放。
朱利亚是个虔诚的信仰者,她相信一切的神,她望着林裴,忽然说了一句话。
她说的是她家乡的方言,林裴没懂。
“凡人终将重逢。”
朱利亚对林裴笑了下,“我家乡的先知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人世间,凡人终将重逢。”
“什么意思?”
“死亡是与故去的亲友久别重逢。”
林裴看着她的神色忽觉异样,他问道:“那位先知是?”
“我母亲。”
林裴一下子没了声音,他想说句什么,没能说出来。
入夜时分,林裴晃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吧,他奖金被扣干净了,一穷二白,喝酒都不敢点贵的。酒吧里有些昏暗,放着低沉的老歌,老板娘养的黄金蟒盘在色素酒架子上,林裴随手摸了下蟒蛇的脑袋,黄金蟒亲昵地蹭了下他手心,用尾巴给他卷过来一瓶酒。
这些古老的地球生物陪着人类在星际里流浪至今,多数已经变异,少数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模样,珍贵非常。
林裴尤其喜欢这条黄金蟒,他喜欢所有的生命,热烈燃烧的、蓬勃欲发的、旺盛的生命。
他轻轻将酒瓶碰了下黄金蟒的脑袋,“节日快乐!”仰头一口干了酒。
他左手边不远处坐了个男人,正好是灯光昏暗处,男人左手的戒指反s_h_è 着光,他望向林裴,屋子里放着上个世纪的联邦老歌,他的视线越发昏沉下去,最后一点光都照不见了。
男人戴着帽子,非常常见的鸭舌帽,将他的整张脸都隐在了黑暗中。酒保过来问他要喝点什么,外乡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十多分钟后,喝着酒的林裴注意到左手边的动静,蹭着他手心的黄金蟒跟他一齐扭头看去。
喝醉了的陌生中年男人把手搭在外乡人的肩上,说是请他喝酒,随手往杯子里扔了两粒高纯度的压缩药丸。毒品是阿波罗城酒吧的一大特色,当地随便哪个人兜里都能掏出一大把红红绿绿的药丸,现代文明下,这些东西都是直接合成,纯度高的可怕。
联邦禁毒史上,阿波罗城是永远绕不过去的一个名词,这座城市代表着x_ing、欲望、暴力以及泛滥成灾的致死疾病。
林裴看过去的时候,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被一群醉酒毒贩围住的男人瞧上去很年轻,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不说话,乍一眼看去像个住在象牙塔里的青年。林裴看了他一眼,灯光有些暗,他看不清男人的容貌,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儿。阿波罗的霍乱街道,强j-ian犯、杀人犯、抢劫犯猖獗无比,每天都有人被当街打死,即便今天是亡灵节,这种人也不该出现在这儿。
林裴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总有些外乡年轻人喜欢来阿波罗城的霍乱街道寻求刺激,警局一半以上报警电话都是这帮人打的,除了有病外林裴想不出其他词形容这帮人,前两天林裴刚救了俩,一群警察差点被炸死,俩小年轻还骂警察来得太慢,林裴当时就觉得,这帮人被当众轮j-ian几次才能知道成年人生活的艰辛。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破裂的巨大声音在酒吧里响起来。
林裴摁着两个毒贩的脖子,把两人的脸狠狠摁在了柜台上,玻璃直接碎了一地。围着的一群醉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均是回不过神来,林裴从衣兜里掏出证件。
事实证明官方证件没有丝毫的震慑力,一群酒鬼开始从皮裤里拔出枪来,林裴收了证件,两分钟后,前台的酒柜里被整整齐齐塞进去二十多个人头,只留下脖子以下在外头扒拉。
呜咽声此起彼伏。林裴把证件扔给老板,让他明天带着东西去警局报销。
他这才看向角落里那年轻男人,“喝过了?”他敲了下吧台上的杯子,他注意到动静的时候有些晚,没看见这男人喝没喝。
男人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下,林裴忽然觉得这五官有些熟悉,这男人长的挺好看的。在他的注视下,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低声道:“没有。”
声音也挺好听的。
林裴的心中忽然有些异样,他看着那男人,好半天,他伸手从桌上抓了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这男人明显是外乡人,今晚亡灵节一过,明天他估计连这条街都出不去。
林裴意外地有些骂不出来。
男人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林裴问他:“外地人?”
“嗯。”
“证件给我。”
男人好半天没有动静,林裴回头看了他一眼,狭窄昏暗的廊道里充斥着廉价香水的味道,酒吧隔壁就是红灯区,林裴看了男人好一会儿,问道:“身份证件呢?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