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的时候,林裴多洗了两把脸。
联邦那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林裴联系了对方一次,对方让他继续等消息,然后挂断了电话,林裴有些回过神了。
能源会议期间,联邦什么都能让步,帝国军部的需求摆在首位。
按道理说,他应该觉得非常愤怒,严词拒绝这种手术,凭他的身手,就连越狱都未必没有胜算,然而坐在花园里晒着日头读着书籍的林裴一点想采取措施的心思都没有,说实话,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兴趣。
联邦特工的本能,是把联邦利益放在首位,其次是联邦尊严,至于生死,那还得往后排。
手术做就做吧,反正做完了他也就忘记了,联邦特工生涯就此终结,也算是种解脱。
唯一的风险是他有精神病史,记忆植入手术可能会对他造成不可修复的精神伤害。
林裴翻着诗集,正好翻到不知名诗人的那页,名字叫《茱莉亚夫人》。
年轻的诗人给已婚的伯爵夫人写情书。
他说:茱莉亚夫人,您的丈夫优雅而仁慈,拥有世界上一切的美德,我请求上帝,把所有的祝福与幸运都赐予正直的人。
他说,茱莉亚夫人……
林裴看这种东西就是为了催眠,不知道为什么,翻到那一页的时候,他顿住了。
诗人最后也没有说出他对伯爵夫人的感情。
他只是说:我尊敬的茱莉亚夫人……
诗人的舌头上跳着这几个字,好像在念一行情诗。
入夜时,他和林斯说:“不用再注s_h_è 镇定剂了,我配合检查,记忆植入手术我随时可以做。”他看着林斯,合上了手中的诗集。
林斯望向他,似乎是顿住了,并没有如林裴所想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年轻的将军在高位待久了,做什么都透出股莫测感,连喜怒都教人难以揣测。
两三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夜里,林裴睡在床上,忽然刷一下睁开了眼,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屋子里昏暗至极,脚步声轻的几乎听不出来。门外猫头鹰今夜静极了。
林裴伸手打开灯,看着朝他走过来的人,他发现今晚的林斯神色有些异样。林斯滴酒不沾,可他凑近的时候,林裴闻到了酒精味,他第一反应是消毒酒精,以为林斯受伤了,心中一跳,从床上坐起来,检查了一下却发现没有,一抬头,林斯正望着他。
林裴没收回手,眼中锐利起来,凑近了些,轻轻嗅了下,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两人对视了很久,终于,林裴伸手将人揽住了,扯着领子压在了身下,床一下子陷下去,他低头吻他,动作有些激烈。
感觉到浓烈的酒气,林裴皱了下眉,拽着林斯头发的手一点点用力,吻得更用力了。林斯一点都没挣扎,任由他折腾。
起床给林斯倒热水的时候,林裴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病。他坐在床头,给林斯喂了点温水,喝多了的林斯和平时没多大不一样,就是反应慢半拍,更不爱说话了。
林裴问他:“为什么喝酒?”
林斯捏着空的玻璃杯没说话,林裴从他手中把空杯子拿出来,给他倒了杯新的,怕他烫着,又兑了凉白开。林裴自己都非常震惊于自己的耐心。
林斯坐在床头喝温水。
林裴问他,“头晕吗?”
林斯好半天没说话。
林裴看了他很久,余光瞥见林斯手上的戒指,他眉头跳了下,抬手扯了下自己的衬衫领子透了口气。
林斯没出声,林裴从他手中捞出空玻璃杯时,忽然又低头吻他,手抓住了林斯的肩,他将人用力地抵在了床头,砰一声响。被单上,他抓着林斯的手,扯着那枚戒指,一点点往外褪。
就在褪下来的那一瞬间,林斯弯了下手指,他看着林裴,眼中没什么醉意了。
林裴倒也没多诧异,手中反而更用力了,“真是装的?”他笑了笑,“装醉?”
林斯低声道:“是啊。”
“想干什么?”
“想和你上床。”
林裴笑了下,“这么缺男人cao?”
林斯停顿了一会儿,没接话,任由林裴低下头吻着他。
林裴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弟弟?”
林斯没回答他,低声道,“很快就结束了。”
林裴抬头看他,觉得他指的是记忆移植手术。
林斯抬手抚着林裴的后颈,过了许久才道:“你和拉斐尔·兰顿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裴没想到他问拉斐尔,眉头抽了下,半天才接话,“你问他干什么?”
林斯一点点摩挲着他的后颈,“你和他接吻,我看见了。”
林裴顿了很久,起身看着林斯,半天才跳出一句,“你嫉妒?”
“嗯。”林斯顿了下,一双漆黑的眼静静望着林裴,“你和他上过床了?”
林裴觉得酒精确实影响了林斯,搁在平时,这种话,林斯说不出来,没人猜得到林斯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着林斯道,“对,我和他上过了。”他贴着林斯的脸颊,低声道:“他非常令人惊喜,比你有意思,床上叫的也比你好听。”
林斯看着他,许久都没说话。
林裴抬头摸了下林斯的头发,“你那弟弟怕是不喜欢你吧,喜欢你,能拍那种东西?林斯,清醒一点,别说他死了,他活着时,他也未必喜欢你。”他揉了下林斯的头发,林斯身上的味道一点点往他鼻子里钻。
林斯闭上眼,似乎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至少面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抓着林裴的手没放开,林裴感觉自己的手骨快被捏碎了。
终于,林斯抬手扯下了衣襟上的金属胸章,又轻轻扯了下领子,特工对于危险有种几乎本能的敏锐,同一时刻,林裴的瞳孔微微缩了下。
林斯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手c-h-a进他的头发,用力地低头吻他。
林裴猛地用力,没挣扎开,他难掩诧异,林斯一直没和他动过手,他一直以为林斯没什么力气,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他盯着林斯,“你疯了?”唇齿中有血腥味,他此刻忽然怀疑林斯是真的醉了,虽然他瞧着正常。
林斯抬手松了下衣服的领子,一双眼瞧不出情绪,林裴被他盯着有些头皮直发麻,他发现自己竟然挣不开林斯,那一瞬间,他终于开始震惊。
他挣不开林斯,这是个什么概念?
林裴正蒙着,不知道林斯想干什么,一抬头,却发现林斯眼神清明无比。
林裴愣了下,感觉林斯的神色似乎不太对,下一刻他才发现林斯在干什么,他在自己给自己扩张,林裴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终于刷一下松了手中的力道,怕伤着他,林斯低头看了他一眼,汗一点点渗出来。
林裴全程都震惊不已,结束后,他也没缓过神来,抱着林斯久久没说话,那是一个极为混乱的夜晚。
天亮时,等林斯真的睡过去了,酒气也散了,林裴终于伸出手给他轻轻掖了下被子,林斯的呼吸太近,几乎是蹭着他的脖颈,他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下他额头,等作出动作后他才反应过来,怔了下,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弯了下手,手指上忽然多了个东西,林裴一顿,抬手看了眼,发现是枚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同一瞬间,他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疼痛,碎片式的片段划过,他猛地皱了下眉。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望过来,手里头拿着块虚拟屏幕记录数据,回过头对着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说:“审讯还继续吗?”
“精神状况怎么样?”
“很糟糕。”
脚步声靠近,一个男人凑到他耳边,问:“还记得林斯吗?”
精神濒临崩溃的年轻男人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道喑哑的声音,所有的景象与声音都是模糊的,唯独那一句话非常清晰。
“记得,我哥。”
那语气平静到渗人,冰冰冷冷的,凑近的男人直接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吓着了。
第57章
林裴凌晨两点多,下床找止疼片,脑海中似乎有刀片刮着钢板,滋啦——滋啦——所有的思绪切得七零八碎。
缓过来些后,他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下去神志清明了许多,忽然觉得脖子疼,抬头一摸,一脖子的血,他记起上床时,林斯的衬衫金属扣子卡进他的脖子,差点把他颈动脉划开,林斯那会儿也不知道是真疯假疯,他一耳光竟是舍不得甩下去。
林裴擦了把脖子上的血,没做声,算自己倒霉。
他拿了块热毛巾,绞干了,又走回到房间里,林斯还没醒,灯扭开了一点,林裴瞧见枕头上与林斯侧脸上都有他擦上去的血,拿热毛巾小心地给他擦了擦。
林斯睁开了眼,宿醉刚过,意识还没清醒。
林裴看了他很久,林斯似乎没反应过来,瞳孔微微放大,林裴忽然眯了下眼睛,手撑在了床上,毛巾刚好压在了林斯团成一团的军装,他摸到了枪。
他看着林斯双腿发软的样子,放在枪上的手动了下。
他拔出了枪,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虎口剧烈一震,枪脱手而出,下一刻枪口直接抵在了他的额头,林裴顿住了,随即看见林斯忽然回过神来,立刻收了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裴看了他很久,问他,“想毙了我?”
“枪里没子弹。”林斯顿了很久,低声道:“你从前和我发生争执,朝我开过枪,后来你过来找我,我都记得会把子弹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