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忽然狠狠地咬了口林裴,林裴一时不察,给这小崽子咬了口血,他低头看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林沛,笑笑没说话,对着那有些懵住的老师道:“兰老师,我家林沛平时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吗?”
“沛沛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学,尊敬师长,爱护同学,那是公认的,这点您放心,我们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非常喜欢他。”兰老师正说话,忽然惊叫出声,“林先生您的手……”
林裴低头看了眼,小崽子牙口真利,血都渗出来了,他看了眼何鹤,何鹤立刻道:“没事,我们家沛沛就喜欢咬他哥哥的手,越喜欢越咬,小时候都靠着这磨牙呢!兰老师您别见怪!”
兰老师诧异道:“是、是吗?”
何鹤道:“可不是,你看,还在咬。”他抬眼看了眼林裴,声音低了下去,“血都滴衣服上了。”
林裴对着兰老师笑笑,“属狗的,好这一口。”
林沛的眼睛一瞬间跟狼似的,绿的发青。
好不容易兰老师走了,林裴刷一下松开了林沛,林沛被他推了下,松了口,林裴看了眼自己一手的血,也没生气,反倒笑了下,何鹤从一旁的白骁兜里掏出止血剂给林裴喷了点,看了眼气得攥紧拳头的林沛,幽幽笑道:“你哥有凝血障碍,你是想咬死他呢?”
林沛气急败坏地说了句“关我什么事?”一抬头瞧见林裴掀起眼皮看他,他竟再是吼不出东西,整个人一直在抖,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忍都忍不住。
林裴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哭什么?”
“你们欺负人。”林沛嗓子都是哑的。
“谁欺负你了?还给你安排女同学做朋友呢。”林裴笑了下。
“你们欺负人!”
林裴瞧了他半晌,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下林沛的脑袋,“妈那天也偷偷哭了大半个晚上,你说她什么也不懂,你嫌她在外头丢你的人,嗯?”
林沛一直在忍眼泪,闻声忽然抬头看林裴,林裴抬手轻轻扯了下领带,把那张稿纸夹在了桌子上小提琴的弦中,轻轻一声响,“她对你好,你别跟没瞧见似的,再有下次,”他看了眼林沛,没再说下去,警告却没少一分。
林沛被他那一眼看得猛地止住了哭。
何鹤瞧了眼林裴,林裴收了神色,林沛都哭成这样了,他也不可能再给他难堪,毕竟是他亲弟弟。他见好就收,瞧林沛还在红着眼盯着他,心里觉得好笑,起身走了,何鹤也跟着林裴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林沛站在原地,哭倒是没再哭了,一张脸上全是泪痕,他抽噎了下,忽然用力地别开了视线。
林裴与何鹤离开学校后,何鹤要回去继续处理公务,告别后,林裴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他去了趟军部采购处。
接到索亚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军部的超市里挑东西,他打算回去找林斯,顺便带点东西回去填满真空储藏柜,一接到电话他就懵了,索亚和他说,林斯开着会忽然吐血,林裴脑子空白了一瞬间,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往外冲,一到医院气都没喘匀,直奔电梯,在电梯里他后背都有些止不住地发凉。
他浑身都是冷汗。
电梯一停,他就往禁区跑,正好医生出来,他直接越过医生冲了进去,一推开门,看见林斯也不知道是睡的还是醒的,躺在床上没动,林裴心脏直接停了一拍,腿一软差点就没站住。
确定林斯只是睡过去后,林裴定了半天,仍然觉得自己有些晕,他忽然退了出来,那医生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见林裴挡自己跟前了。
“将军他怎么了?”
“先生你是?”
“我是他弟弟。”
医生看了眼一旁的警卫,瞧见警卫没反应,这才翻了下虚拟数据,低声道:“胃出血,有点严重。”
林裴的脸刷一下白了,反倒是医生被他的脸色吓着了,安慰了他一句,“已经做了手术,脱离危险了。”
“怎么会忽然胃出血?”
“这涉及到军部高层领导人的身体状况,属于军部高级机密,我们只能依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只能大致推测,高强度的工作,不规律的作息,巨大的压力都是原因,不过直接原因是长时间停止摄食。”
林裴反应了半天,终于骂了一句“cao!”
他再次进屋的时候,林斯还睡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放轻脚步才走上前去,林斯的脸色相当差,林裴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瞧了大半天,终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抬手把房间里的光线调暗了几个度。
林裴心中是有火的,可一下子全熄了,他将手放在林斯的枕头上,手竟是不怎么敢碰他。
林斯是傍晚醒过来的,一睁开眼,他就顿住了。
林裴正盯着林斯的手,听见窸窣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眼,心莫名就软了,一点脾气都没了,“醒了?”他伸手扶了下林斯。
林斯盯着他顿住了,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
林裴刚想说“你再躺着歇会儿”,下一刻却没忍住,抬手把人抱住了,有些后怕又有些依赖。
林斯僵了下,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总之没动静,终于,他轻轻将下巴搭在了林裴的肩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林裴感觉到林斯把头搭在自己的肩上时,用力地将人勒紧了,像是在汲取着什么,他没再放开林斯。
“你怎么来了?”林斯问了一句。
“收拾东西刚准备回来给你做饭,听索亚说你开着会吐血。”林裴低头,“你要吓死我?”
“我没事。事太多,忘记吃东西了。”
林裴抓着他不放,一个字也没说,忽然又用了力,林斯似乎顿了下,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将人揽住了,“我的错。”林斯低声问道:“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林裴抓着林斯的胳膊。
林斯瞧他闷闷的样子,把人抱住了,“没事了。”他没再说话,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
林裴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专门照顾林斯,他头一次照顾人,倒也像模像样。林斯确实是太累了,军部那群人从前私底下说林斯是机器,可林斯终究不是机器,即便就算他是机器,那也需要维护与保养。林裴看着林斯堆在床头的纸质文件,用大拇指与食指粗略量了下,有些目瞪口呆,半米多高,就一个上午的量,还只是纸质版,没算上电子版。
他趁着林斯没注意,抽出一份看了眼,几乎全部都是密码与术语写的,后面附着表格与建议,他拧着眉看了两分钟。
坐在病床上的林斯翻着东西,抬头看了傻在原地的林裴一眼,忽然笑了下。
林裴犹豫着问他,“你都能看得懂?”
林斯顿了下,轻轻点了头。
林裴有些尴尬,半晌才道:“那你挺不错的。”他想了半天又问,“你能看得完吗?”
林斯又顿了下,轻轻点了下头。
“不错的。”林裴点头,将抽出来的那份文书默默塞了回去,“挺好的。”
林斯看了林裴一会儿,低声道:“这些事以后会逐步交由国会与后座议员处理。”
林裴点点头,在林斯身边坐下了,低头替他收拾他看完的那些文件,忽然低声道:“你那几天怎么就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招你了。”
林斯想了很久,“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林裴抬眸看着他。
林斯一下子没说话。他与林裴的关系最开始就是源自x_ing与征服欲,林裴那时候年纪太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受不了一点诱惑,他见着林裴第一眼起,他就知道林裴会跟着他走。那个年纪的少年都这样,浑身上下都是无处安置的躁动与过剩的荷尔蒙,疯狂地追求新鲜与刺激,容易臣服也容易背叛,没有丝毫的心计,单纯而善良,是的,单纯而善良,从心理到生理都深深地依赖着自己。
可他自己清楚,即便那时候出现在林裴面前的不是他,林裴依旧会陷进去,林裴说他与拉斐尔上了床,他是相信的,林裴天生无法抵挡这一类人。当x_ing与征服欲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干净,他渐渐不安起来,这辈子他经手的事情很少脱轨,可林裴一直出意外。
林裴等了半天,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林斯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转开了话题问道:“最近做心理辅导,有没有想起些新的事?”
林裴先是愣了下,随即和他说了,都是些很小很琐碎的事儿。两人聊了一阵子,林斯继续看文件,林裴在一旁收拾文件。
期间林斯抬头看了眼林裴,林裴在查看监测仪,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数字,认真而专注。
*
林裴表面上不追问,实则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没问林斯,他去问了索菲亚,索菲亚是他心理女医生,军医出身,有一副温柔的嗓音。
他把这事儿和索菲亚说了,又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对面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情感是需要表达的。”
“什么?”
“小少爷,你爱将军吗?”
林裴差点没拿稳通讯仪,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僵硬了半晌才道:“我……我挺喜欢他的。”
索菲亚笑了下,林裴难得害羞,她没再继续追问,而是低声道:“小少爷,你在乎将军,你必须把你的情感表达出来,情感是需要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