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慌忙起来,从兜里拿出巾帕递给金玉,金玉手忙脚乱擦了。
“可烫着了?”
“没有没有,谢谢小佛爷,奴家有事就先走了。”金玉低着头也不敢看吴邪,说了这话绕过卫兵急匆匆就走了。
那矮个子男人瞧了吴邪一眼,跟着金玉走远。
吴邪皱眉瞧着,好半晌对卫兵说道:“你跟着去看看,他们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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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兵打听完回来,吴邪都已经洗了澡穿了浴袍缩在沙发上看书了。
不过要么也说佛爷府上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吴邪就是让卫兵看看金玉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没想着,卫兵把什么都打听清楚了。
今日闯过来的那个矮个子男人不是别人,竟是含香楼的龟奴,而金玉,早已沦落青楼。
吴邪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手紧紧握着书本。
那卫兵瞧着吴邪脸色,余下也不敢说了。
吴邪冷静一阵,坐回沙发,让卫兵继续说。
金玉沦落青楼,其实与吴邪当日脱不了干系。张启山副官杀了三个日本人,日本大使馆不敢轻易对张启山下手,可这个气却是咽不下去的。
于是这个气便撒到了手无缚j-i之力的金玉身上。
余下那卫兵说的话就避重就轻的尽量捡着好听一些的去说了。
可吴邪心里清楚,那可真不是能一笔带过的。
卫兵走后,吴邪坐在沙发上握着书本发愣。
要说吴邪穿越过来,被张启山保护的滴水不漏,他也知道现在的中国是满目苍夷,更清楚日本之后的暴行。
现在日本在长沙还不稳,有张启山坐镇,他们不敢太过造次。
所以吴邪没有深刻感受到残酷,他还像生活在现代,吃喝玩乐,整日无所事事,过着大少爷一样的生活。
吴邪引以为傲的英雄却做出了一副狗熊模样。
那日若吴邪不c-h-a手,也许金玉不过挨上一顿打,可能断几根肋骨,却好上如今生不如死的生活百倍。
吴邪满脑子都是那个脏兮兮但是眼底纯真的小姑娘,她与今日的金玉两相重合,让吴邪无法喘息。
吴邪终究还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吴邪,熬到半夜歪在沙发上入睡却被梦魇缠身,梦里被金玉掐着脖子质问。
吴邪喘息不过,涨红了脸。
蹲在沙发上拼了命想念张启山。
一边想一边哭。
他在现代是吴三省的拖累,到了这儿,是张启山的拖累。
吴邪抱着抱枕,就这么蹲了一夜。
第二日管家一早就被吴邪吓了一跳,吴邪从沙发上蹭下来,腿麻到没有知觉,栽倒在地,管家慌忙把人扶起来,吴邪靠着管家停了好一会儿,腿像针扎似的疼,疼的吴邪眼眶泛红。
“小佛爷这是窝了一夜血脉不通了,叫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吴邪声音软糯带点哭腔。挨过这针扎的一阵儿,恢复了一些他被管家扶到餐桌前坐下。
吴邪握着刀叉,看着面前精致点心,说道:“管家帮我支些银票,备个车,吃了饭我要出去。”
“小佛爷要多少银票?”
“越多越好。”
六
卫兵这些时候跟着吴邪去了不少地方,却唯独没有去过含香楼。
昨日汇报的卫兵顿时有些惊慌,在吴邪准备下车时,说道:“小佛爷若是要赎金玉小姐,让属下去吧。这地方……别污了小佛爷。”
吴邪看他一眼,从早晨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坏心情又坏上几分。
他掩了掩斗篷,从车上走了下来。
大白日的含香楼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偶有的也只是那些过了夜的客人。
吴邪今日穿着他入佛爷府第一次管家差人做的月牙白的长衫,外头批了一件暗红色盘了狐狸毛的大氅披风。
小脸被埋在里面,粉雕玉琢极为富贵好看。
只是眉间隐有郁色,平添几分冷厉。
这倒真与平日的吴邪不像了。
自吴邪进了含香楼,卫兵背着枪一字排开,阵势一开,把原本恹恹的含香楼给惊了不少。
老鸨还未睡够,尚披散着头发就被人给请到了大厅。
窝火不少。
“这位爷,含香楼白日不迎客,您晚上再来。”老鸨脂粉未涂,瞧来脸色极差,跟吴邪说话时也带几分慢待。
也难怪,含香楼在长沙城里也屹立百年了,人脉深厚,闲杂人等还真是不怕。
吴邪看着那老鸨,道:“我今日就来赎一个人。”
老鸨闻言看了一眼身旁偎着的丫头,转而对吴邪道:“哪位小姐这么得小爷青睐?”
“金玉。”
老鸨脸色变了变,皮笑r_ou_不笑的说道:“怕是不行。”
吴邪嘴角微翘,道:“为何不行?”
“不行自然有不行的道理。”老鸨说了这话,显然不想再跟吴邪纠缠,转身就想走。
吴邪一直藏在披风里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手里稳稳握着一支勃朗宁,直直对着老鸨。
“今日小爷我非带走不可。”
老鸨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瞧着站在这屋子里一帮背着枪的卫兵和眼前这个明明像个瓷娃娃却一副索人命模样的吴邪。
她微微侧首,身旁丫头会意,用力拍了几下手,从含香楼里跑出来一二十个同样端着枪的龟奴,只是枪械陈旧,瞧着似自制土枪。
这阵势一拉开,卫兵就知不好,端了枪将吴邪围在中间,领头的卫兵冷声说道:“老嬷嬷可想清楚,与佛爷为敌可是明智之选?”
老鸨一愣,瞧着卫兵身后护着的吴邪,心下几次翻转:“我怎不知佛爷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个n_ai娃娃。”
“除了佛爷府上,还有谁出门敢带卫兵?!”
老鸨这下当真狐疑起来,要说长沙城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还真是不多。若是张启山府上,倒有几分意思了。
吴邪拨开卫兵,站在前面,冷声说道:“赎金玉,需要多少银票,我一一奉上,我就是封了你的含香楼今日也一定要带走金玉!”
老鸨心下几番转念,衡量利弊,终于叹气:“无论哪个贵客来赎人,我含香楼从来都是高兴的。可,金玉不同。她是被日本人送过来的,送来之前说过,除了平日接客,日本人时不时总要将她领走几日的。若今日被小佛爷带走,我怎么跟日本人交代。”
吴邪握紧拳头,银牙暗咬,忍过一阵恨意,长吁口气,说道:“这好办,若日本人再来找,就让他们上佛爷府。”
吴邪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在身旁桌子上,微微仰着头看着老鸨。
老鸨犹豫半晌,侧首说道:“去瞧瞧金玉起了没,若是起了,叫她收拾了东西下来罢。”
吴邪放下手中的枪,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卫兵看了看吴邪脸色,心底担忧。
过了并不久,金玉被人从楼上带了下来。她瞧见吴邪时,仍然是记忆里,偷偷打量吴邪时那个羞怯目光。
吴邪心底一阵暗痛。
他起身对着金玉伸出手,金玉怯怯伸手任他握了,吴邪带着人,转身走出含香楼。
从上了车到佛爷府,吴邪一直没有说话,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金玉坐得很是拘谨,不敢说话也不敢乱看。
管家一早就觉得吴邪有些反常,听下人说吴邪回来了,就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走到大门口去迎吴邪。
哪知吴邪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小包袱的风尘女子。
管家哑了哑,原本想对吴邪说的话,也没说出去。
吴邪立在院中,扭头看着金玉,微微一笑,道:“你先在佛爷府上住下,别拘谨,当做自己的家。”
吴邪说罢,转身对管家说道:“请管家帮金玉安排个房间。”
管家点点头,引着金玉往旁院走去。
吴邪看着金玉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管家身后走,鼻尖微酸,低着头进了大厅。
他知道,今日硬将金玉赎走,后患无穷。
目前日本军队还未完全进攻长沙,日本大使馆住着的那些人虽然虎视眈眈,但是忌惮张启山在长沙势力,一时半会儿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个梁子,终究还是结了下来。
而,军政两家,是不是会为难张启山就不好说了。
吴邪想,张启山几次警告,不允许自己掺和日本人事务也是怕有张启山兜不住的一天。
吴邪不知道怎么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在离开之前,他也确实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生活。傻白甜的生活在现代也许可以,可是在这儿,只能是个拖累。
吴邪知道张启山不会同意,尤其他清清楚楚每一次历史事件,从开始到过程到结局,莫说改不改历史,就单是卷入战争,能不能活着都是两可。
在不改变历史的前提下,吴邪知道自己一定能想出办法帮助张启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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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让金玉学着做了丫鬟却不许她去照顾吴邪。
吴邪倒是时常去看金玉,看着她端着水拧着抹布擦桌子。
“叫你来府上做丫鬟,委屈了。”
“小佛爷别这么说,金玉要谢谢小佛爷救命之恩。”金玉从来不敢直视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