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多久才能见你。”
张启山答不上来,司令部目前在长沙城区还好一些,想要见吴邪或者吴邪想要见他坐个车不消功夫,但是如果退至浏阳河,这百里路走来犹如千里。
日军攻打长沙也是决心坚定,势必要突破防线攻陷长沙。以这个战争形势,那岂是短期可以结束的?
张启山叹气,将人搂入怀中,道:“击退日军。”
张启山不知道的是,这长沙会战是从1939年一直持续到1944年,整整五年光景。抗战阵线不止浏阳河,乃至整个湖南省。吴邪若想见张启山,那是比登天还难了。
吴邪埋在张启山怀中,眼泪往下掉着,却不出声。他闷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我等你。”
四十四
张启山放心不下吴邪,他知道如果军部一旦撤离城区,中统势必有所行动。思量再三,张启山拆分一个机动队共百人留在城区,以护城名义。
大军撤离当日,吴邪穿着黑色风衣站在车边远远看着张启山。张启山回头看着吴邪,他身后不远处是中统长沙站站长杜兵。
今日大军启程,许多人来送,无论是真心相待还是心怀鬼胎。
副官已将车门拉开,张启山看了一眼,转身朝吴邪走去。
春日刚至,还是有些凉意。张启山将吴邪风衣紧了紧,又整了整他的衣领,用不高不低杜兵刚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张启山在这世上一遭,亲人与我年少去世,唯留你与文夕伴我身侧,我至前线奋勇杀敌,为的就是你和文夕。如果你与文夕有个三长两短,我张启山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放过至你二人于死地之人。”
吴邪仰着脸看着张启山,一声不吭。张启山叹气,将他拥入怀中,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百人任你调遣,若当真中统与你过不去,只管杀,万事有我。我只要你答应我,必须好好儿活着等我回来。”
吴邪闷声点头,张启山松开他,仔仔细细又瞧了瞧他,转身大步走到汽车边,上了车。
军部车队行驶不快,却也很快就消失在吴邪眼前。
吴邪慢慢低下头,瞧着地面许久,坐回车上。
也只有乱世才会叫人无限思念安逸,惶惶不可终日是如今战乱年代的真实写照。吴邪想起他在大学时代坐在电脑前与同学一起打游戏时端着枪总觉得所向披靡。那时候同学们就经常说,乱世出英雄,若自己生在战乱年代,说不定就是一旷世英雄。
可当真身在乱世,太平二字就成了绝望的设想。
活着,就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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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爱上了广播,广播总是长时间开着,机械的声音播报全国战况,或惨烈或胜利。他终于还是狠下心把文夕送进了私塾,管家心疼他不开口讲话免不得受欺负。
吴邪却执拗的说,只有逼着他,他才有可能开口。
况且大少爷不能真的就成了大少爷,专门请了教书先生来府上教课,那么文夕永远也只能是个大少爷。
他不知民间疾苦,往后也不会成才。
送文夕上学从来都是吴邪亲自去,等文夕开始听课,他就晃悠着在他的私塾学校里到处转转,偶尔看到围着红围巾的女孩,都会想起方红。
他最终也没能救了她,她还曾高兴的对吴邪说,她要做吴邪的入党介绍人。长沙地下党重建的速度很快,可也比不上中统打击的速度。
严教授说,内部有内j-ian。
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而长沙城内所谓的日军特务到底有没有消灭干净,谁也不知道。
吴邪身后一直跟着中统的尾巴,中统在伺机而动。他们希望吴邪与地下党接头好让他们逮个正着。但是吴邪自张启山离开长沙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也许严教授考虑过吴邪的处境,又或许他们自顾不暇来不及请吴邪加入组织并帮忙。
吴邪找个长椅刚要坐下,教文夕国文的老师抱着教案朝这边走来,吴邪又重新站好,微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她有些讶异吴邪没有离开,看了看文夕上课的方向,道:“文夕要上一天的课,吴先生……”
“我不是在等他,我只是喜欢学校的氛围,在这里坐一坐。”吴邪说话很柔和,这让一些不熟悉他的人,认为他应该是一个儒雅有礼的父亲。
哪里和小佛爷划得上等号。
吴邪客气与国文老师道了别,坐在长椅上看着私塾里有一些学生成群结队的玩闹。
手腕上的二响环有些大了,吴邪知道自己肯定是瘦了,瘦到不注意些二响环会掉落的地步。吴邪叹气,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无意间看见皮下high少给自己植入的芯片居然发出红色的亮点。
吴邪瞪大眼,他猛地起身。
那红点像是没电了似的,微弱的闪烁几次便又沉寂下去。
吴邪一把握住植入芯片的位置,那应该是GPS定位。这么久了,它从来没有过反应,现在有反应代表什么?
High少下了墓,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吗?
吴邪扭头寻找,他想看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吴邪额头上出了一丝薄汗,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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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他妈都在这儿转十圈儿了!”
胖子握着方向盘心下很是急躁,他忍不住吼身边拿着手机和电脑不停敲敲打打的high少。
High少急一头汗,道:“他真的就在这附近,刚才地标显示了!胖爷你再开,慢点开,我要找到准确定位。”
“你怎么知道他会在长沙?!”
胖子和high少是三天前来到长沙的,一路从杭州开车开过来。胖子虽然觉得high少很不靠谱,可high少的模样看起来信誓旦旦不像有假。
“吴邪下墓前一直在查一个人,叫张启山。”
胖子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方向盘刚打了个方向,high突然叫起来:“停停停!!就在这儿!”
“我停你大爷!”胖子骂起来,把车调了头,停好,“你眼瞎啊,那是警亭,警察叔叔看着你呢,你是不傻!”
胖子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high少也跳下车,拿着手机跑到刚才汽车掉头的位置。
GPS定位果然闪烁起来。胖子低着头瞪大眼,然后抬头看周围,瞧了半晌,又看看high少,他觉得头皮发紧,伸手抓抓头,道:“这他妈是个十字路口啊。”
High少四周看了看,远处警察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正大步走过来:“你们要不要命了?”
胖子拽着high少,一个劲儿道歉,跑回路边:“张启山是谁?”
High少坐在马路牙子上,颓丧的看着马路中央:“张氏一族,之前三叔说过。老九门的张大佛爷,张启山。”
胖子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长沙人!”
“嗯。”high少看着手机上GPS,他是前几天突然佛至心灵想起来吴邪之前怪异的反应,然后才去查吴邪当时查的那份资料。
其实来长沙他只是试试,没有十分把握。可谁知道竟然真的在长沙。
“你说小三爷在这儿的话……”胖子一摊手,“哪儿有?”
High少很苦恼,他把芯片植入吴邪身上,然后带他下墓,他觉得吴邪是从自己手上丢的。吴三省虽然没有怪过他,可吴三省自吴邪失踪以后就几乎没再出过门,有许多人来请吴三省下斗都被拒,high少知道,吴邪的失踪还是给吴三省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痛。
手指无意识的拨拉手机,弹窗在手指下来回纷飞,胖子看high少这难受劲儿,也不舍得骂了,只能跟着唉声叹气。
“胖爷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high少抱着双臂,搭在双膝上,“如果我们按照他去找张启山的思路走的话……他有没有可能确实在这儿,只是,这儿是七十年前的这儿?”
High少说得乱七八糟,可胖子却神奇一般的听懂了。
他瞪大眼与high少对视,过了两分钟,俩人才猛然回神,不约而同起身朝汽车跑去。
High少打开车门,打开电脑,输入长沙地图,然后开始搜索长沙七十年前。
胖子在一边探头看,然后觉得实在是热,心热体热,启动汽车打开空调呼呼的吹。电脑搜索七十年前的长沙,能在百度上出现的东西实在太少。
烈日下研究了半晌,high少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道:“这里原先应该是一所学校,一所名为兴德的私塾。”high少合上笔记本,看着前方,道,“我们得去一趟博物馆,得和了解长沙历史的老师傅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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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近期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可把管家给急坏了。吴邪三餐正常,平日送送文夕,余下时间读读书,并不见有什么病痛,可怎么就瘦成这样。
管家寻了许多食疗的法子,都不管用。吴邪一日比一日瘦,医生也检查过,说是体虚内弱,开了许多增补的方子。
是否奏效倒不好说,管家这不熬了药,正要端到书房去。
“小佛爷别看书了,歇会儿吧。”药汁儿泛苦,管家备了蜜饯。吴邪瞧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叹气:“管家,我真没病。”
吴邪穿着睡衣长袍,本来佛爷还在时,还有些圆润,后来虽然瘦了一些,可精瘦的身材正正好,谁知道这一瘦就像是刹不住车,一路瘦下来,再这么瘦下去怕是要脱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