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来了?”荣怀谨挑挑眉,“军长能确定他跟容景桓在这期间没有任何联系?”
“不能确定。”
荣怀谨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道:“军长若是信我,就带我去见见顾信良吧,我想问问他。”
“你不是之前还一意孤行要放他走吗?”辜明廷脸色有点不好看。“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军长大人。”荣怀谨神情平静地道。
辜明廷气了个半死,但他又不好发作,因为荣怀谨说的是事实,所以他在原地狠狠跺了两下脚,然后又转身出了门。
辜明廷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么纵容荣怀谨,若是因为荣怀谨不听他的话,那也太过荒谬,往常敢于违背他意思的人,要么就成了他的对手,要么就被他揍到服服帖帖,还真没有荣怀谨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荣怀谨虽然表面上不讨好他,但实际上却总是偏帮着他一点的,这就让辜明廷生出几分自己可以把荣怀谨拉拢过来的希望。
但辜明廷不知道,荣怀谨在面对辜明堂那样一个脑残和容景桓那样一个混蛋的时候,别无他选,也只有选辜明廷这么一个还稍微讲点道理的混蛋了。
顾信良很快便被带了上来,辜明廷一脚把他踹到荣怀谨面前,冷冷道:“你要的人。”
荣怀谨看了一眼辜明廷,又看了一眼地上抖成一团的顾信良,叹了口气,道:“军长你能不能出去一下,你这样,我不好问话。”
辜明廷没想到荣怀谨会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来,便忍不住皱了眉头,但对上荣怀谨那双平静但固执的眼睛,他莫名就松动了。
最终辜明廷咳嗽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了。
荣怀谨走到顾信良的身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搬来躺椅让他坐下,顾信良有点受宠若惊,荣怀谨却执意要他坐下。
“如果你有什么不愿意告诉辜明廷的,你可以告诉我,我愿意替你保密。”
荣怀谨这话简直说的可笑至极,顾信良闻言起身就想坐起来,荣怀谨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住他,道:“你坐下。”
顾信良现在是在辜明廷手里,也知道荣怀谨跟辜明廷是一路的,虽然想站起来,但最终却还是躺了下去。
荣怀谨起身去给顾信良倒了一杯水,他把温热的水杯放在顾信良手里,道:“喝口水,再慢慢说。”
顾信良将信将疑地看了荣怀谨一眼,默默抿了一口水,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于是他就放心把那水喝了下去。
“水里我放了蒙汗药。”实际上是荣怀谨戒烟的时候医生开给他的一点镇定剂,如果事情进展不那么顺利的话,也有助于一会的催眠,荣怀谨觉得也许顾信良听不懂镇定剂,所以换了个说法。
顾信良闻言就要跳起来,荣怀谨这会不制止他了,而是叉着手,好整以暇地道:“如果你不说,一会会有专门的催眠医生进来给你催眠,到时候你说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丝毫虚假了。假如你真的干了两面三刀的事情,你以为说出真相以后军长会放过你吗?”
“我不信!”顾信良虽然隐隐约约听过有些西医可以让人将所有的真话都说出来,但还是不怎么相信。
荣怀谨见状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不说,那就一会让医生来问好了。”
说完,荣怀谨便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了。
顾信良原本心里还是很有底的,但看着荣怀谨胸有成竹十分悠闲的样子,自己却忍不住乱想了起来。
辜明廷和荣怀谨都不是什么好鸟,万一被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三心二意,那自己的下场……
顾信良原本是准备听容景桓的话,但听到辜明廷许诺愿意救出他的家小之后,他又动了心,觉得可以当个墙头Cao,若是辜明廷成了事,他当然高枕无忧,若是成不了,他还可以反手捅辜明廷一刀,在容景桓面前讨个好。
这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可没想到,中间横c-h-a一脚出现了这种事。顾信良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来,他怕死,怕极了……
关键是这个时候,顾信良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困倦,而这困倦越来越浓,让他忍不住伸手掐自己的胳膊。
就在顾信良掐着自己的胳膊勉强抵抗困意的时候,一旁的荣怀谨忽然开始缓缓地在这屋里踱步,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均匀,那皮鞋走在地板上。声音‘嗒’‘嗒’‘嗒’地敲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的丧钟一般。
终于,顾信良彻底崩溃了,他抱着头涕泗横流地大声道:“我说!我都说!二少你千万替我担待着一点!”
荣怀谨在这里也是有点担心顾信良会咬着牙死扛,毕竟他的催眠术也是半斤八两,未必能逼顾信良说出真话来,打的就是这个心理战术。
现在顾信良终于肯说了,荣怀谨便默默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道:“你说,我听着,若是我觉得有什么不属实的地方,那抱歉,还是得请医生进来。”
荣怀谨这不咸不淡的话彻底击溃了顾信良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抱着头,语无伦次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不过在关于自己做墙头Cao的这方面,顾信良改了口,只说是容景桓一直逼着他他害怕才那么妥协的,还央求荣怀谨不要说出去。
荣怀谨何等聪明,听到这便心里跟明镜一般,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站起了身,出了门,在反手关上门的时候,荣怀谨低声道:“抱歉,即便是你说了,军长也还是要医生进来。”
说着,荣怀谨便咔哒一声,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很快他便听见了顾信良在里面疯狂拍门和求饶的声音,荣怀谨就站在门口听着,听到顾信良在里面说‘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荣怀谨才算放下了心,缓步走了下去。
而顾信良又坚持不懈地拍了一会,便没有了动静,想必是镇定剂起了效果。
荣怀谨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残忍,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只有让顾信良受点折磨了。
“出来了?”辜明廷看到荣怀谨走出来便从沙发上坐起了身,“问出点什么来了没有?”
“嗯。”荣怀谨点了点头,道:“容景桓在东北跟那边的几个土匪团长都有联系,他觉得这几年伪政府会完蛋,所以提前做好了‘清君侧’的准备,另外海关总长和巡捕房那边也都有容景桓安排的人。”
说完,荣怀谨又凭着记忆,说出了顾信良说的那几个相关人物的名字,他只听得清语音,却不知道确切是哪几个字。
辜明廷听到荣怀谨的话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这些事他派人查了很久才隐隐约约查出一个苗头来,没想到荣怀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顾信良口中问了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辜明廷微微眯了眯眼。
荣怀谨垂了垂眼,“人都有私心罢了。”
顾信良的私心就是他的家小,如果他坚持为容景桓效力,不卖弄那个小聪明也就不会自己亏心,而做奴才做久了的人总是最害怕主子的,越是害怕,背叛之后就会越心慌,越容易露出破绽来。
这些,是荣怀谨不打算告诉辜明廷的,因为他觉得,他就算说了辜明廷也不会理解——辜明廷跟顾信良不是一类人,他是即便做了奴才,也没有奴才那样觉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挂啦
☆、试探
把顾信良的事情处理完毕,辜明廷主动送荣怀谨出了门,他本来准备给荣怀谨叫一辆黄包车,但却被荣怀谨拒绝了。
“我走着回去就好了,正好散散步,黄包车坐久了颠地我尾骨疼。”荣怀谨一本正经地淡淡叙述着一个原本看起来很好玩好笑的事实。
辜明廷看了他两眼,忽然道:“我也想散散步了,我们顺路吧,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这句话说出口,辜明廷一下子又想起荣怀谨在过来的路上说的那句话,于是他问道:“你说你有话对我说,是什么话?”
荣怀谨听到这,微微愕然,然后道:“现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辜明廷略显不悦地哦了一声,却也没追问,只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荣怀谨落后辜明廷一点,辜明廷总想着要跟他说点什么,但回过头便又觉得太显眼,于是就放慢了步子,一点点跟荣怀谨并肩了。
就在辜明廷准备开口的时候,荣怀谨忽然动作十分细微地往后退了一步,辜明廷当时便愣住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鼻子都气歪了。
“荣怀谨!”辜明廷忽然顿住脚步转身道。
荣怀谨抬起头,眼神清澈且有点无辜地看向辜明廷,他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就是不说。
辜明廷被荣怀谨的眼神看得有点没底气,但他还是冷冷开口道:“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到一起,是嫌丢人吗?”
荣怀谨目光动了动,“不跟长官并肩行路不是尊重长官吗?”
……
“现在我又不是你的长官。”
“哦。”
辜明廷觉得再往下说就真的把话说死了,所以他没做声,抬腿就走,荣怀谨这一次却是听了他的话,走到他身侧半尺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军长。”就在辜明廷思索着要怎么开启话题的时候,却是荣怀谨意外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