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吃着馍摇摇头:“不用,等去咱那屋儿了再说,他就是搁家老没意思,写信打发时间咧,这几天他那些狐朋狗友都一回来,他一天到晚哩出去花天酒地,就没工夫搁那儿装模作样哩无病呻吟了。”
柳侠在上窑坡帮忙干活的时候,和柳凌说起了陈震北的那封信,柳凌告诉他,他回到家后,已经收到陈震北两封信了,时间都是在柳侠这封之后。
柳凌说,陈震北什么正经事都没有,他就是闲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他那几个最要好的发小们都还没回到京都,他每天只能和他姐家那几个孩子逗闷子,年龄相差太多,结果是越逗越郁闷。
柳侠奇怪:“京都恁多好玩哩地方,震北哥也不是就那几个发小朋友,他还能找不到地方耍?居然天天搁家陪着几个半大外甥儿找罪受?”
柳凌说:“他跟正常人逻辑不一样,他说他不能去和他的那些同学朋友们耍,因为他实太帅了,同学朋友哩爹娘看见他就想给他介绍漂亮姑娘,可他觉得那些漂亮姑娘都配不上自己,但这话他又没办法跟朋友们哩爹娘说,所以干脆不去给自己找麻烦。”。
猫儿非常震惊地说:“天底下还有陈叔叔这样厚脸皮哩人咧?我以为俺六叔那脸皮就是最厚了咧!”
柳海非常自豪地说:“我最多排第二,您陈叔叔那脸皮,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咧,他夸起自己我都替他脸红。”
柳凌说:“那厚脸皮这两封信里都还在抱怨我把他推下车了咧,他说咱家一大群都是孩儿,不会出现女孩儿们被他迷哩神魂颠倒那种事,所以他只有来咱家最保险。”。
当时连柳长青和柳魁都被陈震北的厚脸皮给震住了,不过柳长青听柳凌说了他去陈震北家的感受后,说:“要是这样,下次他如果真想跟你回来耍几天,就让他来吧,少耍几天,该过节哩时候让他回去,不耽误他跟家里人团聚就妥了。”
等回到他们自己住的窑洞,柳凌拆开了陈震北的信,他看了一遍后,让柳侠也看了看。
信里确实没什么正经事,陈震北就好像是在记录他回到家那两天的流水账一样,所以,柳侠也觉得柳凌说的对,陈震北就是闲的了。
不过柳凌说这几天陈震北的发小们回到家后、他就只顾得上花天酒地、没工夫再写信的预言却没说对。
因为年三十,柳凌又收到了一封那个厚脸皮的信。
第114章
立春已经快半个月了,所以虽然山里的风依然带着凛冽的寒意,但空气中却已经氤氲着一丝春天的味道。
半个月前那场不大的雪早已经踪迹无存了,柳家大院子里今天是一片明媚的阳光,虽然这样的天气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像过年,但也真算得是一个舒服宜人的好天气。
女人们一大早起来就又开始忙碌,春节就是这样,只要不到那一天,总觉得还有许多需要准备的。
昨天天擦黑的时候才把最后两块石桩子和树枝栏杆弄好,柳侠他们吃过饭都已经八点多了,一个个都累得腰酸背痛,兄弟几个躺在炕上聊着天,不知不觉就横七竖八地睡着了。
所以柳侠这两天都没顾得上给猫儿做奖状,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耽误了。
今儿柳侠一起床就先把他准备好的做奖状的画给拿了出来,他本来打算吃了饭回自己住的窑洞做的,因为柳雲和柳雷俩小东西实在太闹腾了,他估计在堂屋连边角都裁不好,就得让俩小家伙给扯个稀巴烂。
可俩小家伙白天不需要砸夯打桩的劳作,晚上又能小猪一般的随便睡,所以这两天起的比柳侠和猫儿还早,起来之后就挨着屋子祸害。
今天早上柳凌起来后还特意把门从外面给搭上,暗示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可俩小家伙却非常自信于自己的直觉,不屈不挠地拍门,踢门、跺门、大喊大叫,终于成功地把柳海、柳侠和猫儿赶下了床。
现在,俩人看柳侠和猫儿居然要回西边的屋子,上前就抱着了柳侠的腿,然后坐在他的脚上,抬头看着他:“不叫跑。”
柳侠指着刚刚放下了碗,正对着太阳伸懒腰的柳海:“他不跑,孩儿去找他耍。”
柳雲摇头:“不,小叔耍。”
柳雷看看柳海:“六叔孬,弹孩儿头。”柳海一高兴就喜欢弹俩小家伙的脑瓜崩,俩小东西记着了。
孙嫦娥端着泔水出来倒,看见俩人和柳侠耍赖的样子,对柳侠说:“成天不回来,回来了孩儿老稀罕猫儿您俩,跟孩儿耍会儿,孩儿现在懂事了,不会拿着您哩砚台跟毛笔乱耍了。”
猫儿给俩小家伙定规矩:“敢抓纸、撕纸,耍墨水,屁股打八瓣。”
俩小东西点头:“小叔抱,哥哥画,?j-ian??。”
猫儿严词拒绝:“那是您小莘哥哄人咧,哥哥不会画眼镜,再说了,我今儿要是敢给您画,奶奶非把屁股给我打烂不可。”
三十了,大的活计都干完了,男人们基本算清闲下来了。
柳川在帮着秀梅和苏晓慧准备精致些的菜品;柳魁坐在石桌前给柳葳、柳蕤的通知书填写家长意见。
柳长青坐在炕上,拿着麻将坯子指导柳凌刻幺鸡;
柳海今年也想学刻章,正拿着个白萝卜在练习,也坐在柳长青身边,以便随时接受指导。
柳侠把那张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有着高山草地森林湖泊的风景挂历图的边都裁掉,然后包上了整齐的深绿色边,和画面的色彩非常协调。
柳雲和柳雷居然真的很乖,并排坐在他左边看着他干活,几次好奇,忍不住伸手想去抓,临了都又忍住了,吧咂吧咂小嘴看着柳侠。
猫儿把柳侠裁下来的彩色纸边给他俩,俩人马上高高兴兴地把它们撕成碎屑,洒对方一头。
柳侠把奖状底板做好了,正要问柳长青今年该给猫儿怎么命名,孙玉芳先推门进来了,然后是柳长春、柳茂和柳钰。
天天见面,跟一家人一样,所以也没什么客套,孙玉芳马上洗了手卷起袖子去帮秀梅他们干活;柳茂坐在柳魁身边,拿起了柳蕤的寒假作业看;
柳长春坐在炕沿上看柳海刻萝卜,柳钰挤在柳凌身边看他刻幺鸡。
孙嫦娥提过半编织袋花生递给柳茂:“帮我再剥点,我觉得我准备哩有点少,孩儿们都待见吃,多炸点搁那儿叫他们当零嘴吧。”
柳侠把制作好的底板举到柳长青脸前:“伯,你看美不美?”
柳长青、柳长春、柳凌、柳钰、柳海都抬头看,柳长青点点头:“嗯,好看哩很。”
柳海一咏三叹地说:“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意境淡泊高远,当奖状最合适不过了。”
柳凌说:“孩儿,我觉得你越来越有眼光了,并且做哩也越来越细发,真漂亮。”
猫儿与有荣焉地咧着嘴笑:“俺小叔每一年给我做哩都可漂亮可美。”
柳侠问:“那今年给孩儿颁啥奖呀?我觉得孩儿比三好学生还好哩多。”
柳海咧嘴:“哟,您都听听,幺儿夸猫儿哩时候比震北哥夸自己还叫人起鸡皮疙瘩,啥话都好意思说出口,那你干脆写上世界第一好孩儿柳岸算了,你说是不是三哥?”
柳川摆着粉蒸肉盘子,头也不回地说:“我觉得孩儿真哩可好,不光学习好、懂事,还会自己做饭,孩儿都会给幺儿包饺子了,写世界第一好孩儿也没啥不中哩。”
秀梅接腔:“写吧写吧,就写世界第一好孩儿,我光看着孩儿把那屋儿收拾哩恁干净,就觉得谁也比不上咱孩儿。”
柳侠得意地笑,把猫儿揽过来使劲抱了一下:“孩儿,咱谦虚点,别学哩跟您六叔和震北叔叔一样脸皮恁厚,世界第一好孩儿就算了,咱写个五好学生吧。”
“五好学生?”包括猫儿在内的众人集体看柳侠。
柳侠理直气壮地说:“对啊,至少是五好啊,孩儿除了学习好,品德好,体育好,还身体好,晚上小叔搂着跟个小火炉样;长哩好,小帅哥一枚,这不就是五好嘛!”
柳凌举了一下手:“赞成,今年就颁发给猫儿五好小帅哥称号吧!”
柳侠十分嘚瑟地说:“六哥,你赶紧给我刻个章,这是我今年特别给孩儿哩新命名,除下咱家哩章,我得单独再加盖个我哩章,以示隆重!”
居然有人看得上自己的手艺,柳海十分兴奋:“说,刻啥?就你哩名儿?那有点太简单了吧?不够我发挥呀!”
柳侠想了想:“刻俺单位哩全称,然后底下是我哩名儿。”
柳海龇牙咧嘴:“那,那字有点太多了吧?就这么一个小萝卜儿,算了算了,我绝对可以克服困难,高质量完成任务。
哎,猫儿,过来,跟着六叔学学刻章,以后万一考试不及格想自己偷填个通知书啦,偷偷收您小叔个挂号信甚至汇款单啦,都可以自己盖个章冒充一下……”
柳侠指着柳海叫:“就叫你刻个萝卜章,你就敢教孩儿这孬主意,六哥你找打哩是不是?”
柳海一本正经地说:“真哩,现在人家就有人弄萝卜刻个单位哩公章,自己写一份介绍信一盖,冒充业务员去订货,对方高接远迎,吃、喝、住,啥都不要钱,订个假合同还能吃回扣咧!
您想想,不要一分钱,随便吃随便喝,还有回扣拿,多美!我觉得猫儿以后干这个就中,一个萝卜搞定全套,空手套白狼,多划算啊。”
孙嫦娥说:“小海你个小鳖儿,这么多孩儿搁跟前咧,你就敢胡说,看我不拧你哩嘴。”
柳海嘻嘻笑:“妈,艺不压身,我这是想教猫儿多学点武艺哩呀,来猫儿,赶紧来,学学以后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