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凌在拿着水管喷洒花坛。
圆形的大花坛里,灯盏花开得正艳,烧饼花的花苞才刚刚裹红,那肉铺老板娘是个热情厚道的人,当初给的花籽都特别好,两种花都是白色、粉色、大红、紫红样样都有,开花的时候,五颜六色,特别漂亮。
樱花已经开始凋谢了,西府海棠正在盛开期,一树的粉色花朵,比云霞还灿烂。
小萱和胖虫儿一人拎着一个小桶在来来回回地跑,忙着给小萱那棵宝贝小银杏树浇水。
祁含嫣躺在楝树和柿树之间的网兜吊床里晃晃悠悠地吃着零食,铺着花褥子的躺椅在楝树下沐浴着斑驳的阳光……
小蕤跑到过道口,又突然转身跑回前院,然后很快转回,怀里多了个看上去非常专业的相机。
他就在过道口的位置,左腿跪地,举起相机开始咔嚓咔嚓地照。
几个人显然是都习惯了小蕤的做法,继续干着各自的事,对他的古怪举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蕤一连咔嚓了十来下,才站起身跑到程新庭跟前:“大晌午的吃烤串是不是有点傻?我们老家只有夏天的夜市才有烤羊肉串。”
程新庭熟练地穿着板筋?c-h-a??,瞟了小蕤一眼:“晚上吃太多肉不好,中午吃,下午活动,这样是最合理的。”
柳葳在那边笑:“程叔叔,您是不是所有的生活习惯都必须符合科学的依据?”
程新庭说:“没有,凭感觉,我如果听说一种新的东西,会仔细考虑,觉得确实比我原来的习惯有道理,我就会改,而且改的很彻底。”
柳凌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这心态和毅力一般人达不到。”
一般人即便拥有开放的心态,能坦然承认新的事物要优于自己原来所坚持的,但要付诸行动来彻底改变自己的固有习惯,却往往做不到。
程新庭说:“人生不易,我只是想对自己好一点而已。”
小蕤突然把相机对准了程新庭:“程叔叔你早晚要成大?c-h-a??家,我要照张你未成名时期的生活照,等将来你成了大名人,肯定值钱。”
柳凌和柳葳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一笑。
年前,小蕤跟在曾广同身边三个多月,一直到柳长青和孙嫦娥回中原,他都确定不下来自己究竟想学什么,曾广同非常想让他在书法或绘画方面发展。
可小蕤觉得自己不行。
他是个感情丰富细腻,但却不会每天耽溺于幻想的人,柳家人最重要的特质之一——脚踏实地,在小蕤身上也体现得彻底。
他对曾广同说,他虽然毛笔字写得不错,但那只是跟一般人比,而他很清楚,不要说是大书法家,他只需要想想自己家里几个人写的字,就应该知道自己的水平是不可能靠书法安身立命的。
绘画就更加不可能,他一点基础都没有,即便曾广同愿意手把手教他,对他倾囊相授,他现在开始也已经太晚了,他等不及了,他想和叔叔们一样,早点挣钱拿回家。
元旦期间,小蕤偶然跟着那喆看了一场几位摄影爱好者联合举办的作品展,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摄影,他觉得如果拍得够好,照片也可以表达很深刻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比起书法和绘画,摄影器材显然要容易掌握得多。
小蕤说,他如果不能成为一个专业的摄影师,靠出卖摄影作品来养活自己,那就开一家婚纱摄影馆,他发现京都有很多专门的婚纱摄影店,荣泽却一家都没有。
小蕤相信,就冲荣泽人爱追逐时尚的?c-h-a??,拍婚纱照肯定很快就会在荣泽形成一种风尚,如果开一家婚纱摄影店,不愁没有生意。
虽然大家都觉得小蕤的想法很天真,靠拍婚纱照挣钱养活自己这事有点玄,可既然小蕤喜欢,大家就都表示支持。
小蕤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行以后再学别的,只要肯动手干,总有一天小蕤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职业。
那喆所在的京都工大就有摄影专业,许应山和工大一位副校长有过一面之交,就凭着同桌吃过一次饭的交情,许应山就把事情办好了。
许应山说,小蕤只是旁听课程,不需要学籍,不存在包分配和京都户口之类的麻烦事,所以这事根本没难度,那位副校长因为这事能够结交到他,倒是人家占了他的便宜呢。
小蕤去工大上课的前一天,猫儿翘了一节政治课,去给他买了这架进口相机,说是小叔的命令。
相机看上去很牛逼很专业,小蕤非常非常喜欢,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抱着,他对相机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爱不释手。
发现小蕤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喜欢摄影,柳凌和猫儿他们在担心小蕤以后工作的同时,也挺高兴,毕竟,爱好和职业正好能够重合的概率还是很低的,每一个赶上的人都很幸运。
小蕤前后左右认真地给程新庭拍了好几张,弄得程新庭哭笑不得,他以为小蕤是开玩笑呢。
小蕤又跑到了程新庭的右前方,镜头对准程新庭来回地转,嘴里还在碎碎念:“自然,平静,一看就是日常状态,等成了名人,这种原始老照片肯定值钱……”
即便有机会,我也不想成为名人,程新庭穿着签子想。
第317章 来临
小蕤为未来的名人拍完了照,跑过去想帮着柳葳刷水池。
柳葳不让他下水:“快完了,你别沾脚了,去给猫儿打个电话,看孩儿几点能回来?”
猫儿上大学后,周一到周五就没时间去戴教官家里学习了,可他又不愿意丢掉太极这个爱好,于是和戴教官商量了一下,周末两天多学点招式,平时自己在家里和柳凌拆招练习。
因为一周只有两天学习时间,猫儿十分珍惜,正好戴家老爷子也收了两个徒弟,都已经跟他学习了二三十年了,半个家人似的,猫儿每次去的时候,除了接受戴教官和戴家老爷子的指导,两位师叔也会跟猫儿过过手喂喂招,这样方式学习,效果非常好,所以猫儿每次去至少是一晌,一去一天的时候也经常出现。
小蕤飞跑着去了前院,没一分钟,猫儿、毛建勇和一个身材高挑、衣着时尚的漂亮姑娘一起出现。
猫儿和柳凌、程新庭他们打着招呼,又说了句“俺小蕤哥搁前头帮我蒸饭咧”,就跑到池子那边,不听柳葳不让他下水的吆喝,脱了鞋袜跳进池子。
小萱和胖虫儿浇完银杏树后,爬到了东北角那棵黄连木伸到墙外的一根树枝上,悬空和小树林里玩耍的小孩子说话,发现猫儿回来了,小萱大声问:“哥哥,你今儿咋这么早可回来了咧?”
柳凌正好浇完了花,过来把水管递给猫儿,猫儿把沉积在底部的泥冲起来,柳葳用笤帚往出水口扫:“戴伯伯他二哥今儿过生儿,人家全家晌午去饭店。孩儿,今儿有风,您俩不敢上恁高。”
小萱专门晃荡了两下自己站着的树枝:“没事儿,树枝儿可粗。”
柳葳说:“这孬货胆儿越来越大,等过完暑假回家上学,不知咋气咱奶奶咧。”
猫儿说:“没事,有小?c-h-a??雷那俩孬货垫底,咱奶奶早就习惯了。”
离得那么远,小萱居然听到了俩人的对话,小家伙大声抗议:“俺爸爸说我是好孩儿,我才不会气俺奶奶咧。”
柳葳笑起来:“中中中,俺小萱是最好哩孩儿,不会气奶奶。”
胖虫儿说:“奶奶说哩,您家最气人最孬哩是柳岸哥。”
小萱补充:”就是,柳岸哥孬哩屁都放不出。“
猫儿掉过头去,把水管捏瘪了,让水成为细细的一条线往黄连树那边喷:“您俩孬货,敢诬蔑哥哥。”
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水流根本到不了那边,可俩小家伙还是哇哇大叫着乱躲,一边还不示弱地继续喊:“就是柳岸哥最孬,给小雲哥小雷哥绑树上不叫下来……”
……
这边小哥儿几个在打嘴仗,烧烤炉那边也挺热闹。
那喆看到漂亮姑娘进来就想往程新庭身后躲,可又明白躲不过去,就十分心虚地喊了声:“姐。”
原来这姑娘是那辉。
那辉隔着烤炉,兜手就在那喆后脑勺上来了三下:“这就是燕胡山风景区?你长本事了是吧?连我都敢骗了是吧?”
那喆的脸通红,连连赔笑:“不是姐,我本来是要跟霍志平他们一起去燕胡山的,可霍志平女朋友那边出点事,我……”
那辉扬起巴掌又准备打人,那喆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那辉咬牙切齿:“被抓了现行还敢跟我撒谎,那喆你是想翻天啊?”
那喆举手投降:“不是姐不是,我我我我是怕你生气……”
姐弟俩斗气,一群人都乐呵呵地看热闹,没一个过去劝的。
毛建勇还撇着他的温州腔普通话在旁边撩火:“说谎的小孩儿就得揍,要不他改不了。”
那喆大叫:“毛建勇,你再起一句哄,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追不到我姐?”
“我要帮你气她,就更追不上了吧?”毛建勇说着还扭头问那辉,“我说的对吧?”
程新庭看人都到齐了,已经把碳燃着,正在拿羊肉?c-h-a??备开始烤,闻声抬头看毛建勇:“你这什么智商啊?”
小蕤正好从前院跑回来,他订正:“程叔叔,应该是情商。”
程新庭点头:“对,情商,毛老板你就这情商啊?”
那辉剜了毛建勇一眼:“你有那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