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能变出无数个分身,咱要是学会分身术,不说多,分十个八个总不成问题吧?到时候咱分出三个专门去旅游,哎,五哥?”
柳凌站在窗外,身上还系着围裙:“饭快凉了孩儿。”
他挺不愿意来催柳侠的,可是,饭已经放快俩钟头了,再不吃真就凉透了。
“马上完马上完。”柳侠笑嘻嘻地说,却坐着一动不动。
柳凌笑着大声说:“猫儿,以后少带点相片,您小叔现在比大熊猫眼圈还重。”
柳侠叫起来:“哪有?我这么精神抖擞,哪有黑眼圈?”
“没黑眼圈也不能整晚上不睡。”柳凌笑着转身走了,他和柳葳现在跟柳岸通电话的次数不比柳侠少,所以柳侠和柳岸通话时,他和柳葳基本不去凑热闹。
“小叔,你夜儿黑没睡?”
“别听您五叔瞎说,我就是跟毛建勇他俩吃饭时间长了点,半夜才回来,回来后看了一会儿相片就睡了。”
“相片又不会跑,你啥时候都能看,以后不敢再熬夜了哦。”
“没熬,就看了一会儿。”
“好好,就看了一会儿,不过以后,别再半夜看了。现在你去吃饭吧,我也该看书复习了。”
“中,那孩儿,再见。”
“再见,记得去唱歌时候别要太靠里头的房间,尽量靠大门口和安全通道,还有,最好别要饮料,要白开水或比较淡的茶都可以。”上次和柳葳通电话,柳葳说国内有些娱乐消费场所往饮料里加料,引诱人吸毒。
“嗯,知了,小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会轻易上当。”
“那就好,那,生日快乐小叔,再见。”
收起电话,柳侠楞了几秒钟,然后拿起相册,看着站在雪地里微笑着注视他的青年说:“三十了,老了,你还没搁家,一点不快乐。”
家里暖气很足,房间的温度一直保持在二十三度,柳凌只把稀饭热了一下,菜和馍不带汤,感觉上不凉,柳侠直接就吃了。
他七点半开始跟柳岸通电话,说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早饭吃完,已经十点了。
柳凌收拾着碗筷说:“去补会儿觉吧,曾大伯他们一会儿就该过来了,到时候你要是呵欠连天,看着老没礼貌。”
柳侠今天的安排是:中午在家吃捞面条,这是荣泽一带的规矩,生日的中午都要吃面条,就曾广同和柳凌他们几个;晚上和朋友们去饭店,吃饭之后去唱歌。
柳凌前一段一边跟着王正维办理案子,一边准备一篇重要论文,忙得晨昏颠倒,前天论文经王正维检查后已经寄出,这两天轻松了许多,今天他哪里都不去,就在家给柳侠过生日。
柳侠正在打呵欠,闻言一下子捂住了嘴:“呃——,那,曾大伯来了你喊我。”
柳凌把碗放进水池里:“知了,快去吧。”
柳侠打着呵欠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哎,我记得清早小葳吆喝,说你煮鸡蛋太多,这不是没多少吗?”
餐桌中央的馍筐里,放着二十来个煮好的鸡蛋,柳侠这几年的生日,都是煮几十个鸡蛋,今年看着还少一些呢。
柳凌冲着盘子说:“是没多少,小葳大惊小怪。”
“哦。”柳侠拍着嘴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今天早上,千秋实业集团的高层会议,高管们一进会议室,先一人领到一个白煮蛋。
面面相觑之后,年正涛问发鸡蛋的女孩子:“不吃成吗?我吃过早饭了,而且我也不爱吃鸡蛋。”
助理小姑娘说:“我不知道,老板早上亲自拿来的,他说的是一人一个,我们也都有。”
陆光明问:“你们?都指谁?”
助理说:“这层楼所有人。”
有人问:“老板说为什么要吃鸡蛋了吗?”
助理说:“老板家的谁过生日,老板说他们老家的风俗,过生日那天,要吃白煮蛋,叫咬灾,吃掉的鸡蛋越多,过生日的人未来这一年就越平安吉祥。”
陆光明拿着自己那个就在桌子上磕了一圈,对年正涛说:“吃吧,一个鸡蛋,撑不着你。”
陈震北最后进来的时候,放鸡蛋的盘子里已经?c-h-a??净净了,他笑着感谢大家,说以后年年都会请大家吃几次鸡蛋。
这一年多,他和柳凌还是极少联系,可三天前的深夜,他接到了柳凌的电话。
柳凌说,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一直听到柳侠在喊救命,可他周围一片漆黑,怎么都找不到柳侠。
柳凌说,他做过很多次噩梦,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醒来后还记得那么清楚,并且难受得好像还在经历梦中的情形。
对这种玄妙的事,陈震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幺儿那么好的孩子,老天不会真让他出什么事的。
昨天晚上,柳凌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说明天是柳侠的生日,想给他那边送几个鸡蛋,帮柳侠咬咬灾,他们这边现在人太少了。
陈震北知道柳凌还在为那个梦不安,就让他多煮点,他公司人多,他把鸡蛋带到公司去,让大家帮柳侠咬灾。
柳凌答应了,今天起大早煮了一百个鸡蛋,数出七十个,天还没亮就从后院隔墙递给了陈震北。
他一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尤其是目前他和陈震北的关系,按他的性格肯定要极力避嫌,可这次,他只想着能帮柳侠化解掉灾厄,其他的他根本无暇去想。
他也知道,因为一个梦就疑神疑鬼很荒唐,更知道假如柳侠真的有什么灾难,把希望寄托在这种玩笑似的风俗上非常可笑,可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在遥远的另一个半球,柳岸放下电话,发了会儿呆,也起身洗了一小筐鸡蛋。
他明天下午去学校考试,早上他要先去公司。
让那些对中国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的同学帮忙咬灾肯定不合适,但公司里的人没有问题,讨好上司这种事,在全世界的职场都一样,何况他的要求很容易做到。
只是,他的下属只有十个人,不过,反过来想,总比他一个好太多。
柳侠是被炸酱面的味道呛醒的。
他睁开眼,入眼就是一个散发着香味的大碗。
曾广同大笑着说:“你再睡,大伯就吃饱走了哦。”
柳侠大叫一声坐起来:“说好了你一来俺五哥就喊我,他咋不吭声呢。”
曾广同笑着说:“是我不叫他喊,咱自己家里人,哪儿恁多讲究,你不起来大伯不还是一样吃饭?”
柳侠快速穿好了衣服,跟着曾广同往外走。
老爷子现在是神仙日子,学校几乎不去了,作画也随心所欲,高兴起来一天一副,不高兴几个月不动笔,每次他动笔画,许应山都高兴得跟中了彩票似的。
去年小蕤结婚前他去了柳家岭,一直到今年“五一”才回来,还是被许应山硬给拖回来的,回来之后就长住老杨树胡同了,小柳巷那边,只有在城里应酬时,偶尔会在那里睡个午觉,平时根本不回去。
柳侠以为中午就是炸酱面,一进厨房,被吓了一跳,餐桌上已经摆了七八个盘子,柳凌和程新庭还在灶上忙活,思危带着个兜兜,抱着柳凌的腿急得哇哇叫,柳凌一边翻着锅里的菜一边哄他:“马上好,好了爸爸给你吹着吃”。
江帆坐在餐桌边拆螃蟹上的麻绳,简姐在摆一个果盘,那果盘特别大,至少放了七八种水果,其中几个蒜朵似的果子柳侠不认识。
柳侠跟简姐、江帆打着招呼,过去把思危抱了起来:“爸爸忙,叔叔抱。”
今年国庆假期的一天,王德邻比较清闲,就带了思危、小萱和王海宁一起出去玩,晚上回来,王德邻说他朋友请到一个特别有名气的大师,他心血来潮,就跑过去请大师给三个孩子都算了一卦。
大师说思危五行缺木,矫治的方法非常简单,认个命里“木”行特别强的人做干爸?c-h-a??就成了,王德邻一下就想到了柳凌,因为“柳”是生命力最强的木,没听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么,随便弄根树枝插地上,甚至不用管反正,随随便便就能成活。
柳凌姓柳,而姓是世世代代都不变的,所以思危认姓柳的人当干爹干妈最好,王德邻当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师,大师说他的想法甚好。
而且,大师给小萱算的时候,说他和思危的八字有兄弟之相,如果两个人能成为兄弟,对两个人的命运都有加成作用。
因此,王德邻一定要把思危认在柳凌身上,他怕柳凌不同意,还直接拉了曾广同来当说客。
其实不用曾广同游说,就小萱抱着思危不放的?c-h-a??,柳凌就不能不同意。
从那以后,思危就成了柳家的半个成员,小萱在京都期间,思危晚上也不回自己家去,小萱走的时候惦记着想把思危也带走,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自己的新弟弟,不过大家担心思危太小,怕他水土不服,就没让他去。
思危和柳凌也没有举行认亲仪式,王德邻说,认干亲是大事,不能草率,要让大师看个黄道吉日才行。
柳侠和柳葳对这件事喜闻乐见,反正平时思危就很黏柳凌,对着柳凌一直都是“爸爸爸爸”的叫,认不认的也没多大差别。
其实,两个人还有一点点私心,就是大师说的和思危成为兄弟,对小萱的命运也有加成,他们做小叔做大哥的,当然希望全家的宝贝小萱拥有最好的命运啊。
思危看着特聪明机灵,嘴巴却跟小萱一样笨,快三岁了,除了“爸爸”一喊一大串,其他都是一个字两个字地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