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德咬了咬失血的下唇,用口型说了一句“还行”,然后眼前的世界忽然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一头栽进了艾瑞克怀里。
亚奇麻木地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低头看着凯德浓密的睫毛,以及过于安静的眉眼,心想这大概是这个人最后一次把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了吧?
那人好歹说对了一句话,等凯德知道真相以后不知道该有多后悔呢。艾瑞克讽刺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座机上来电记录上那个纽约州的区号,失望和疲倦像洪水一样涌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终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的声音,亚奇抱着凯德大步踏进了冬日凌晨的冷风里。
“哟,”一个个子不高的亚洲男人打开了舱门,神色y-in郁地看着亚奇把怀里的人抱进了机舱,“好久不见。”
“是啊,”亚奇一上机就忙着给凯德系上安全带,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死非洲了呢,莱恩。”
“卡森找你。”莱恩把一个耳机塞进了亚奇耳朵里。
“死不了!”亚奇没好气地对着麦克风吼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掐断了那滋啦滋啦的电流音,耳机连着通讯器一起扔去了一边。
“啧,我们的小狼狗今天心情很糟啊。”
亚奇没理他,二话不说打开了急救箱,从里面翻出输血器。
“等等,”莱恩皱起眉头,“你知道他的血型”
“不知道。”艾瑞克答的干脆,咬着橡胶皮管在自己左臂上面打了个结,针头对着肘正中静脉c-h-a了进去,暗红色的静脉血沿着导管缓缓流了出去。
“你——”莱恩几乎是扑上来要拔凯德手臂上的导管,却被艾瑞克另一只手一把制止了。
“……”艾瑞克沉默着欣赏了三秒莱恩脸上大写的Excuse me,然后低声说道,“我是O。”
“那也可能会起反应!”
艾瑞克拿右手手背蹭了蹭凯德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那s-hi漉漉的皮肤冷得吓人:“嗯,不输太多,就稍微缓一缓。”
半晌,莱恩表情诡异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没病的吧?”
“病你大爷,快把这cao蛋的东西开起来,去医院!”艾瑞克没有输血的那只手抄起急救箱向莱恩脑袋砸了过去,某人连忙逃进了驾驶舱。
当直升飞机摇摇晃晃地起飞了之后,艾瑞克往机舱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真是没想到……”莱恩在驾驶舱里有些感慨地说道,“你竟然为了别人用那个芯片。”他记忆里的亚奇在拉斯维加斯处理完大毒枭之后,毫不犹豫地顺手炸掉了一整个俱乐部。反正刚认识亚奇那会儿,莱恩曾一度揣测他患有第二轴型人格障碍。
“我也没想到。”见凯德嘴唇上添了几丝血色,亚奇也放松了下来,拔掉输血管,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总归是要用的。”
“话说回来,这哥们谁啊?”
“一个FBI。”
“cao,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啊?”那个大写的Excuse me再次回到了莱恩脸上,“你在和我说,我大半夜爬起来开飞机特么是为了救一个——FBI?!”
“……你以为我想吗?”
莱恩骂道:“你趟什么浑水?把他交给其他警察去处理不就成了?!”
“他是因为我才……”亚奇忽然有点沮丧地垂下了脑袋,没有继续说下去。
莱恩短促地哼了一声,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cao控直升飞机上,正色道:“这事儿我不管了。再过五分钟那边有一家大医院。我就打算把他扔在楼顶,你有意见吗?”
“是救援直升机的楼顶?”
“当然不是!只是一座病房楼。救援直升机那里我不会去,监控太多了。当然,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陪他在楼顶吹会儿风,我要回基地。”
“我和你走。”
“那就别磨叽。”莱恩平静地说道。
亚奇抱着凯德跳下了直升飞机,把人放在楼顶楼梯入口边上,然后拉响了警报。
不知道是被冷风还是警报声刺激的,凯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失血过多他觉得冷极了,浑身都抖了起来。亚奇蹲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凯德瞥了一眼那架直升飞机,又把目光投向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其实今天……”亚奇眨了眨眼睛,凑到凯德耳边小声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而我是不是还能抱有一点幻想,等你发现的时候,我们还能是朋友?
涌到唇边的一句谢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在凯德脸颊边印了一个浅浅的吻。冬日凌晨尾巴的暮色里,亚奇最后看了凯德一眼,转身小跑几步然后跳上了莱恩的直升飞机,迅速离开了。
“我现在要回基地还直升机,然后你有什么打算?”
“回纽约。”
“你还有其他的身份证件吗?估计现在你一进机场就会被逮捕。”
“我坐大巴。”
莱恩耸了耸肩:“只要你不赶时间。”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亚奇问道,“我是真的以为你还在非洲。”
“也是巧,我这几天刚好就在这附近的基地溜达。然后大晚上的就接到了卡森的紧急求救,他说你已经很多天没和他联系了,担心你真出事。”
“我和他……在某件事上意见不合,就吵架了。”
“我看是卡森叫你不要来这儿吧。”莱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亚奇嘴角抽搐,没好气地默认了。最后,他还是拿拳头碰了碰莱恩的肩膀:“兄弟,这次还多亏你。”
“谢谢卡森吧,亚奇。说起来,你最近到底都在忙什么啊?听我们NYPD(纽约警察局)的朋友说‘匿名者’最近好像在纽约很活跃啊?”
“所以说,我们有了一个大麻烦。”亚奇苦着脸,“因为活跃的人真不是我啊。”
“那是谁?”
亚奇看向窗外零星的灯火,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在夜里飞过黑色的大海——浪涛中也总有那么几点明光彻夜不息。那个时候,还有人告诉他,那是灯塔、码头、或港湾。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掉!马!了!
之前有读者说站错了cp,或者说不知道亚奇是干啥的,然而我觉得自己已经埋了一堆线索imply艾瑞克就是亚奇了(泪眼汪汪)。
另外Ryan是个中国人,中文名叫锐安~他单独还有一个BG的故事/w\
明天还有一更哦~么哒~
☆、42
大约半年前。墨西哥,坎昆。
某个五星级酒店的私有沙滩上,大字躺着一个男人。他带着墨镜,金棕色的短发几乎和沙滩是一个颜色的。他已经像尸体一样在那里躺了近三个小时了,不曾动过,也没睡着。
“闭上你的眼睛。用声音去听,用身体去感受。”记忆里低沉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如同烟雾一样盘旋着上升,“男孩,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听到不远处海浪吐着白色的泡泡温柔地亲吻着沙滩,有时候冲得急了,它们会重重地撞在礁石上,碎成千万滴晶莹的水滴,以不同的速度和力道跌回海里。他听到水里人们的欢闹,有小孩尖叫着踩着水跑过,有成年男女高声笑着呼喊,被泼起的水花里偶尔夹杂着一两道海鸥的锐鸣。
他感到有一只水鸟好奇地啄了啄他的脚尖,然后扑棱着翅膀飞走,卷起一阵小旋风,扬起一层薄薄的细沙。他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它每一次有力的收缩舒张都带动着血液奔走流过身体里每一条通道,抵达全身所有微小的地方,感受着那里的细胞都如同他深呼吸后的胸腔,因为新鲜的氧气而快乐地膨胀。他享受着身体与沙粒的亲密接触,享受着微风吻过他裸|露的肌肤。有时候他还能根据体表温度的变化来感受天上来去的云彩,它们偶尔调皮地遮住部分阳光,再迅速地离开。
没错,假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告别那些精心策划的伪装,告别所有黑暗中漫长的等待,还有最后全力以赴的一击必杀。他现在全身放松,几乎就想溺死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下。
突然,他感觉有人正在向他走来。她的脚步很轻,赤着脚,是个女人。他几乎能够感受到每一步她的脚掌在白色的沙子里陷落,然后在她抬起腿的瞬间,那些细碎的颗粒又沿着她趾间缝隙如同小瀑布一般滑下。
然而男人并不想睁开眼,因为他深爱着这种在视觉被剥夺后的敏感。
身前的阳光好像被挡住了,女人卷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在他身边坐下,那气息夹杂着海边的腥咸,在正午灼灼的热气里显得愈发缠绵悱恻。接着一只冰凉且光洁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颇有技巧地在胸口饶了两个圈,然后逗弄似的滑过他腹部紧致的肌r_ou_。“帅哥,有空陪我喝一杯酒么?”她的声音成熟而沙哑,带着x_ing感的西班牙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