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奇走到一座高大宏伟的铁门前,叹了一口气,想着上一次回来也已经是半年多前了。一个闪着光的摄像头顿时扭过脖子对准了来人,亚奇把右眼对准了门边的虹膜扫描器,识别器里白光一闪而过,电子屏幕上“滴”了一声,但是大门并没有开。接着一行红色的小字在屏幕上跳了出来——“通行权限被否认”。
“……”
亚奇对着摄像头直挺挺地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又扫了一次右眼,但大铁门依然没开。
“逗我。”亚奇直接抄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对着摄像头扔了过去,力道正好,“啪”的一声摄像头上的小红点就熄灭了。
亚奇卷起袖子三两下翻过了大铁门,一路也不知道开启了多少红外警报。他无比嫌弃地看了一眼豪宅的正门,绕到了别墅后面,借着一颗大树跳进了三楼的阳台。可他还没站稳,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他了。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鹰钩鼻,两鬓花白,头顶光秃秃的,但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十分精神——山姆·卡森,这幢别墅的所有者。
轮椅上的男人只是沉默地看了亚奇一眼,虽然他只字不语,但y-in沉的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我早告诉过你了”的责备。
“我说,老头,”亚奇毫不在意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指身后,“你再不把那棵树砍了,迟早别人也得这样摸进来。”
“我又没叫你回来,诺兰,你想要什么?”
“哎哎,别这么冷冰冰的,”亚奇脱掉了自己的手套,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老妖婆呢?饿死我了,前菜我想要炸鱿鱼圈蘸辣蛋黄酱,主食要罗勒烤土豆加迷迭香红酒小羊排,嗯最好再来份番茄r_ou_酱意大利面还有甜点就来芒果慕斯芝士蛋糕以及树莓酸n_ai。”
亚奇语速飞快地报完了一大堆菜名,然后就莫名想起了凯德,忽然觉得自己更饿了。
“……”卡森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了轮椅就打算走。
“等等等等,我当然也是有正事的。”亚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SB从背后拍在了老人胸口,“这是盐湖城地下那个主控电脑里的所有资料,但谁知道那贱|人自己还在纽约,你看看这份资料里有没有什么能让我找到他的线索?”
卡森自己推着轮椅往长廊另一边滑去,低声甩下一句:“你跟我来。”
“我饿死了,你就不能先给我点吃的吗。”
“……”
“好——饿——卡森你听我的肚子都在叫了!”
“……”
亚奇一路鬼哭狼嚎地走了过去,直到他们路过了一扇半开着的门,亚奇发现里面粉色的床单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洋娃娃。
“咦,弗洛妮卡也在这儿?”某人眼睛一亮。
卡森终于点点头开口说了一句话:“放假了,希瑟有别的任务在身,就把她扔这儿放养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一个杏红色头发的小姑娘嘴里含着木奉木奉糖,扒着门框探出脑袋,惊喜地喊道:“亚奇?”
“你回来啦!”小姑娘从门里蹦跶出来对着亚奇的大腿来了一个熊抱。
亚奇顺手把弗洛妮卡抱了起来,让她坐进自己臂弯里:“嗯,好像变重了。”
“是变高了!”弗洛妮卡抗议似的踢了亚奇一脚,一双细细的小腿并没有什么力道。
“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再找你玩。”亚奇拍了拍小女孩的脸颊,把她放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顺走了她手里的木奉木奉糖,一口塞进自己嘴里。趁着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亚奇如同幻影移形一般闪消失在了楼梯口,留下刚回过神来的弗洛妮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卡森卖力地将轮椅推到楼梯口,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到楼下的会议室,卡森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墙壁上的投影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张巨大的树状图,每一束大分支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这张图里的每一种颜色都对应了一个现在还在纽约黑市上活跃的帮派,而每一棵树终端的小圆点都代表了一个人。你也知道我腿脚不方便,他们就是我行走的眼睛和耳朵。”卡森解释道,“无论有没有事,他们都会在暗网上和我定期联系,我们在纽约大部分的活也是靠这些人接到手的。”
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亚奇还是稍微吃了一惊:“难怪你什么都知道。”
“但是近一年来,每个月都有几个眼线和我失去联系。”卡森连着又翻了几页幻灯片,所有失去联系的分支都从实线变成了虚线。
“起初少了几个人我也没太在意,毕竟做这行的,随时都可能遇上什么三长两短,但这几个月我明显感觉到我眼线少的太快了。不过倒是听说纽约警察局反黑组新来了一个主任,我就请人去查了查那些人失联的原因。”
“有的是‘意外’死亡,有的死于帮会内战,有的离开了纽约,还有的直接拒绝继续和我们合作了,其实真的被抓进去的只占了少数。说起来,我还和另外一个老同行比了比,在过去六个月,我眼线失联的发生率比他家高出了75%。是有人盯上我了。”
“你觉得……”亚奇咽了一口唾沫,“是他干的?”
“那还能有谁呢?”卡森慢条斯理地说道,“杀了我手下的人还留我的名片,一边威胁我还一边给我添堵。这是我经营了三十几年的情报网络,没有它你们的工作就会变得极其危险。最近你不在,上周杰克差点出事,因为我的一个眼线给我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说罢卡森又点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一束分支末端的小圆点变红放大,屏幕上出现一个人的照片档案。
“有追踪这个人吗?”亚奇问道,“或许是个线索。”
“当然有,等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再也不会说话了。”
亚奇拖长尾音地哦了一声。
“但是我找到了他的手机,里面有最近一个星期他的GPS记录。我暂时有一些想法,但是需要更多的证据。”卡森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扫过了空荡荡的会议室,投影仪在他脸上打上一层薄薄的冷光,“其实,现在我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我不想再拖了。在把这个问题解决之前,我不会再接其他任何任务。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
“在那之前,我先看看你废这么大劲儿弄来的东西有没有用。”卡森扬了扬手中的USB,“好了,去找吃的吧。”
与此同时,纽约联邦调查分局。
被停职之后凯德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整理线索,他主要把研究重心都放在了“艾瑞克”和匿名者之间的联系上。
不过他最近找到了一点新的突破点,这让他每天路过那群埋头研究“艾瑞克”是谁的探员们时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快感。谁让上面让他避嫌,不准他参加“艾瑞克”的搜捕,所以无论别人问他什么“艾瑞克”的事儿他都拿一句“我也不清楚”搪塞过去,哦,除了“艾瑞克”热爱零食这点。
其实“艾瑞克”很少提及他的个人生活,再加上说起话来整天满嘴跑火车,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但前段时间他常做噩梦的时候,凯德有两次听他呓语提及了“萨沙”这个名字。
他从来都没有深究过那个“萨沙”是谁,反正“艾瑞克”不愿意讲,谁也问不出来。但凯德觉得那一定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或许是女友,或许是母亲,或许是艾瑞克曾经提及的,那个他都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妹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萨沙”是一个来自东欧的名字,而且“艾瑞克”听的懂俄语。就以上两点,在美国都不算太常见,加在一起他几乎可以断言“艾瑞克”有一定的东欧背景,或许是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是来自东欧某个国家的二代移民。
之前在整理“匿名者”档案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份之前被搁置了的资料——近三十年来,一百三十五例涉及一颗子弹穿过额头致死的案件。
他尝试着在这些案例中寻找关键词“萨沙”,并没有发现任何匹配的结果,然后他又搜索了关键词“俄罗斯”,发现了一共十起案件,主要是东欧黑|帮闹事,三起毒品走私四起谋杀以及两起街头斗殴,其中一起还被锁了他没有权限查看。凯德猜测档案上锁或许是因为案件涉及间谍行动,毕竟俄罗斯在美国土地上除了间谍就是佣兵的形象也不算是空x_u_e来风。
等凯德把每一份案子都仔细看完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看的每一起案子里的凶手不是还蹲在监狱里就是已经死了,多半还没有合法的公民身份,从档案里的照片来看也找不出和“艾瑞克”有半点相似。
或许艾瑞克根本就不是匿名者,或许艾瑞克染了金发还一直带着蓝色隐形眼镜,或许匿名者和这一百三十五例作案手法相同的案子也完全没有关系……凯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在自己书桌上趴了一会儿,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打人使不上力的无奈。
所以,那份上锁的案子,还有去看的必要吗?
凯德捏了捏眉心,心底一万个想放弃,但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那份上锁档案的大致内容,忽然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发现那份文件的案发地点就发生在纽约,也就是说,纸质的那份档案现在也锁在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