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斯做的饭菜偏中式,四个人三菜一汤正好。
宁远随意的说起了几个案子,宁舟也说了点他们医院科室里的笑料,把格丽斯和宁杭宇都逗笑了,饭桌上大家的气氛都非常的融洽。
等到宁杭宇起身去添饭的时候,宁舟从牙缝里挤字:“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我都把气氛铺垫的这么好了!”
宁远也从牙缝里挤字:“怎么也得吃顿好饭啊!说不定最后一顿了。”
格丽斯奇怪的看着他俩:“你们干什么呢?”
“没事!”
两兄弟异口同声。
格丽斯刚要说什么,宁杭宇添完饭回来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
等吃完了饭,宁远抢着冲进厨房里洗碗,还拽着宁舟跟他一起——说是洗碗其实也就是把碗筷都扔进洗碗机里而已。
等碗洗完了,宁远的心理准备也快做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就朝客厅走过去。
客厅里格丽斯和宁杭宇正在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宁远走了过来异常严肃的说:“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件事。”
宁杭宇点了点头:“什么事?”
宁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心跳的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喜欢男人。”
说完以后,他竟然感觉到异常的轻松。
就好像一块日日夜夜盘旋在他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里的女主播还在喋喋不休着如今民主党的竞选局势。
很快宁杭宇抬手用遥控器把电视闭了,女主播的声音就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戛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
沈烈打开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很黑。只有零散的月光偶尔顺着被风吹开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银色的光斑。
这个场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所以他竟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每天晚上回来,宁远都会先进屋顺手把灯打开,然后跑去厨房做饭,他就会把宁远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挂到衣架上,切点水果放在客厅里。
等吃完饭,沈烈会自觉主动的去洗碗——当然也是把碗放进洗碗机而已——等他洗完他们会在客厅看半个小时的新闻,吃点水果,新闻结束后他们回去书房工作,他坐在椅子上,宁远买了一个松松软软的懒人沙发,他会坐在沙发上看看书。
等工作完了他们会一起去洗澡,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擦枪走火,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等到去床上。
这种一个人的时光还真的是很久没有经历了。
沈烈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陪伴和习惯真的是最要人命的东西。
“再说多少遍都是可以的,但结果是不会变的,”宁远漆黑的眼睛温和又坚定的看着他父母,“我喜欢男人。”
格丽斯和宁杭宇都没说话,宁舟也没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格丽斯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宁远过来:“孩子,真的不能对女人动心吗?”
宁远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把脸靠在了格丽斯的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有很喜欢的男人,我只知道,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格丽斯有些犹豫的把手放在了他松软的发顶上,顿了一下,摸了摸:“宝贝,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但是你知道的,我和爸爸都一样爱你。”
宁远抬起脸,那双又圆又大的小狗眼里s-hi漉漉的:“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
“不,孩子,”格丽斯温柔的打断了他,“你没有让我们失望,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你唯一可能会让我们失望的,就是过的不开心。”
宁远知道格丽斯和宁杭宇很爱自己,但没想到真的爱到连他喜欢男人都能接受,还真的希望他们幸福的地步。
他把脸又埋进格丽斯的膝盖里,声音开始颤抖:“我在十岁那年遇到你们,是我用一生都还不完的福分。”
格丽斯的眼眶也红了,她低头郑重的亲了下宁远的发顶。
宁杭宇没有说话,站起来捅了捅宁舟:“出来跟我抽根烟。”
宁舟原本歪在沙发上,立马一骨碌爬起来,跟着自己老爸走到阳台上。
宁杭宇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递给了宁舟,又叼了一根在嘴里。
宁舟狗腿的把打火机拿出来,给两个人点上火。
宁杭宇自己闷头抽了半根烟,没有说话。
等这一根烟马上燃尽了,宁杭宇才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宁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但宁舟知道,这个男人需要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陪着。
他们爷俩回到客厅的时候,宁远已经坐回沙发上了,宁杭宇咳嗽了一声:“下次把……带回来见见。”说完就溜达回房间了。
宁远本来还很担心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父亲,这下眼睛都亮了:“一定!”
宁远半夜睡不着,家里隔音不好还不敢给沈烈打电话,只能给他发短信。
——跟我回家吧。
发完以后他甜蜜的把这条短信看了又看,可是沈烈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样,一直都没有回信。
半个小时后,宁远手里握着手机头一歪,开始打起小呼噜。
沈烈昨天晚上确实睡得早,因为他之前总是做噩梦,所以睡眠质量不好,宁远出来对他进行心理辅导之外,也总是托朋友全世界各地搜集助眠效果好的香薰,导致他已经习惯在香薰的陪伴下入眠,昨晚哪怕宁远不在也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烈按亮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宁远的短信。他唇角翘了又平,平了又翘,根本控制不住。
高兴了不到一分钟,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第三法庭
陪审团、法官、检察官、辩方律师、被告、书记员都已经就位,多诺万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开始今天的庭审。
按照已经确定好的流程,今天应该是最后一个证人,也就是控方证人宁舟出庭作证,沈烈站起来对法官说:“控方请求传召证人——”
还没等说完,辩方律师里昂就站了起来,打断了沈烈:“法官阁下,事实上,辩方还打算传召一位证人。”
沈烈冷冷的看过去,象征x_ing的翻了翻流程表:“文件上很明确的写到辩方已经没有要新传唤的证人了。”
多诺万法官点头:“我同意,你们确实没有新证人了。”
“并不是新证人,法官阁下,”里昂假笑,“辩方申请重新传唤克莱恩瑞德。”
坐在观审席的克莱恩瞪大双眼,反手指着自己,很是惊讶。
事实上除了里昂和文森特,所有人都很惊讶。
里昂刚要陈述理由,沈烈抢先道:“法官阁下,申请趋前?”
多诺万法官朝他们招了招手。
沈烈和里昂走到法官席前面,沈烈咬牙:“法官阁下,克莱恩已经出庭作证过一次,辩方也已经明确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辩方要求再次传唤其出庭,我认为是非常没有道理也是非常不符合规定的。”
多诺万法官把目光移到里昂身上:“辩护律师?”
里昂从容道:“我们有证据证明,瑞德先生是同x_ing恋,让陪审团也知道这点是非常有必要的。”
多诺万法官皱着眉:“检察官?”
沈烈的嘴唇抿的很紧。
第166章 一场豪赌
沈烈冷笑一声:“法官阁下,辩方这个要求太无理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克莱恩是同x_ing恋,那又如何?同x_ing恋就不存在被强j-ian的可能x_ing了吗?”
里昂争辩道:“一旦证明瑞德先生的x_ing取向是男人,那么他和我当事人之间所谓的‘强j-ian’就极有可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荒谬!”沈烈差点怒吼出声,最后还是有点理智压低了音量没有让陪审团听见,“法官阁下,这太荒谬了,x_ing取向与是否被强j-ian之间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克莱恩是一个女人,辩方还会有这个提议吗?我们还会有现在这场对话吗?根本不会!因为辩方自己非常明白,一个女人如果被强j-ian了,这与她的x_ing取向没有关系,而与男人的力量、控制、绝对x_ing别优势有关,那怎么换成一个男人就不一样了?”沈烈反手指向陪审团,“辩方律师的策略我太明白了,他试图向陪审团证明瑞德先生是同x_ing恋,然后把圈子外的人对于个别同x_ing恋群体的诸如滥交等恶意偏见强加于瑞德先生身上,对他进行再一次的恶意羞辱——但恕我直言,”沈烈一字一顿,“辩方的这个要求让我看不到除了能给陪审团带来偏见以外的丝毫用处!”
对多诺万法官说完,沈烈侧头很是愤怒的瞪着里昂:“而即使是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这招也未免太卑劣了点。”
“法官阁下——”里昂正试图继续争辩,却被多诺万法官打断了。
“检察官,人身攻击是没有必要又十分没有礼貌的,”多诺万法官先是批评了沈烈刚才不恰当的最后一句评论,然后又道,“但是我同意控方的观点,再次盘问只会让陪审团对证人产生偏见,这违反了我们的初衷,因此辩方要求被驳回,你们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