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一直有一种冲动,我很想告诉他本宫在东北各种厉害,坐拥几千万小弟,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还想告诉他本宫在四川也各种厉害,是某个无良家族的二少,虽然伦家现在可能以为我早就死掉了。
但是碍于我当时还模棱两可地划分着我与普通人之间的界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既然他觉得我是个不求上进的啃老族,那么我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啃老族。他说寡人是什么,寡人就是什么。
不过还是看不惯他那种十分鄙视的小眼神,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转移话题,继续聊他伟大的霸霸:“所以说你霸霸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啊?”他用一种各种不耐烦的表情看着我,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是我仍然穷追不舍地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看来我最近被他的“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洗脑出了复读机模式。
“我父亲去世了。”
......?What?纳尼?......我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
“已经很久了,差不多十年,那个时候我还不怎么记事。”
“然后......”
“Stop!我知道了,我不逼你说。”不想听接下来众叛亲离的桥段。
“你没逼我啊......”
“不用再说了。”
他很有眼色地停止了这个话题,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好远,快要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才想起来应该聊点什么才对,于是就尴尬地进行着一个一个互不相关的无聊话题。那天我还是跟着他上了楼,然后见到了他亲爱的麻麻,还是一如既往地趴在门缝里看他,然后用强光手电照照我们俩,不知道为什么,被强光手电的白光刺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我莫名的感觉自己心中有愧......
虽然他父亲的去世并不是我的原因,但是莫名地,感觉自己心中有愧。
就像以前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每次做听力里面的听问题选答语题的时候常常会有的疑惑——为什么A说:“My mother is sick.”B就一定要说:“I'm sorry.”呢?明明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啊......
直到那天才突然明白了,虽然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也许是关系比较好的原因,听到这件事之后心中莫名地感到愧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根本无法解释到底是心痛还是心酸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能描述出愧疚而已,想要好好表达出这种陈杂的感情却没话可说,只能对着A做一个最诚恳的表情,说:“I'm sorry.”
其实那天感觉到愧疚之后,也想对着癫痫很无厘头地说上一句:“I'm sorry.”但是无奈他一直都是一副平静而且无所谓的表情,我害怕说出口之后就被他当做SB对待了。
那之后我们又很普通地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还是照常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等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突然变得娇羞了,就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以前可以站在路对面一声河东狮吼:“癫——痫——”,现在更加习惯于等他慢悠悠地从学校门口晃到路这边,然后再“嗖嗖”几步跑过去跟在他背后。
娇羞当然不止娇羞在这一个方面,我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天天讥讽对方,聊的话题取材也更加老少皆宜了,说话的方式语气以及措辞莫名其妙地变得比以前温和许多;同时,我也不会再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伸脚绊他,他也逐渐不再每天踹我一脚;两个人也不会互相折磨对方,更不会揪下爬山虎互抽,或许这种变化速率就像加多了二氧化锰一样,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实在是不习惯。
他或许也有同样的感觉吧,因为有一天,我们两个本来很沉默地走在路边,气氛很尴尬的样子,他突然问我:“如果一个恶友突然对你彬彬有礼的话,他们之间是不是就疏远了?”
我大概回忆了一下那些讲青春讲友情的电视剧、电影,发现确实是这个样子,想起自己浑浑噩噩的青春也颇有感触,于是做出一副目视前方表情凝重的装13样,用很正经的语气说:“或许吧。”
结果他回我一句:“嗯,好,我们两个疏远了。”
我一脸懵,只能说:“啊?”
其实这件事到底体现出什么中心思想我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不过却一直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逐渐地,傍晚时的气温也高的让人不太喘得过气,一天到晚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更加弄得人十分压抑,我猜江南的夏天这时才正式到来,每天晚上都有种热的不太睡得着的感觉,我猜我是这几年在东北和俄罗斯被冻得怕热了,以前在四川也没有过这种要命的感觉啊。
热的半死不活,某精英的父母家境贫寒也没有在他卧室里装空调,我就整晚热着,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再半梦半醒上一会儿,这样子就是一晚上——或许是被睡眠质量影响的,那段时间我等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总是有些魂不守舍。
看着那些本地人小学弟小学妹也照样骑着电动哈哈笑,我猜这种天气应该对本地人没什么影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挺羡慕他们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我魂不守舍到了一定程度,有一天癫痫突然跑来给我说,他最近天天晚上都不怎么睡得着,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再半梦半醒上一会儿,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诶?他明明是本地人怎么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哦,其实我也一样,原来你们本地人也会热的睡不着啊?”
“嗯?什么热的睡不着?现在还没开始热呀......我是比较nervous.”
“哦,你为什么那么nervous?”
“要中考了啊,太可怕了......”
“哦......”原来就这件事。
“我听说男的总说‘哦’会找不着对象的。”
“哦。”
然后很顺理成章的,就到了他中考的那几天,本来前四天前三天前两天的时候他还在拼了命的跟我抱怨,宣泄他的nervous,可是到了最后一天,他却一副超脱了凡尘的老和尚的样子,看得我心里都各种没底,突然想到某天看动漫的时候看到的一个科普小知识——糖分可以保证头脑活跃,就跑到小商店里给他买了一大堆木奉木奉糖,叫他考试的时候吃。结果他告诉我那样会被当做作弊处理......
所以到最后我还是没能为他人生中第一次大考做任何帮助。
第130章 考试差点迟到
中考前一天的晚上,我不知道他到底睡得怎么样,不过我是整个晚上都没睡着,顶多也是半梦半醒脑海中闪过一大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的问题。
不仅仅是热的,而且还担心他考试的事情。
如果他听了他亲爱的麻麻的话,每天下午早早回家不在放学的路上和我逗留,他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写完作业,早点睡觉,第二天白天好好听课,不会犯困注意力集中,然后就全都听懂了。然而每天跟我逗留,就是无限重复的恶x_ing循环,于是他初三最后一个月没有好好努力,中考考题不会做,没考上好高中,考不上好大学,然后一辈子游手好闲浑浑噩噩——这么想想我好像直接害了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一个晚上把我愧疚的没睡好。
再想想他多年前去世的伟大的霸霸,还有他亲爱的麻麻,他父亲的在天之灵等着他长大了做一翻事业来告慰,他母亲等着他长大了做一番事业来供养,如果我害了这么一个人的一生......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免冠徒跣,以头抢地”。
他中考第一天,我整个白天都躺在床上,不仅仅是补觉,而且是在为我如何赎罪换取良心的平安做打算,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没什么头绪,本来是想跑到他家那栋小破楼里,向他亲爱的麻麻坦白我fall in love with your son,然后我只要愿意剥削小弟就能有钱到没边儿,阿姨恭喜你钓了个金龟婿。
但是一般人要是听到自己儿子钓了个金龟婿应该会不笑反怒吧,虽然他亲爱的麻麻脑回路比较清奇,但是也不能去冒这个险,而且现在目测那个BOY都不知道我fall in love with him了,如果我跟他手牵手站在他麻麻面前,发誓我们深爱着对方,至死不渝,或许第一个情况并不是他麻麻过来抽我,而是他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啊?”
思来想去最后我能做的只有在他初中阶段最重要的这最后几天,我还能每天守在学校门口,等他考完试,然后再护送他披星戴月地从那危机四伏的偏僻小巷子里步行回家,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开车接送他。
但是无奈我虽然高中的时候就考上了驾照,飙车飙到二百多码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买过自己的车,而是到处借别人的瞎开,如今借住的家庭户主是个老头,没车没驾照,再过几年也老的考不成驾照了;如果去当地的张部借车,结果被他们得知我是要接送一个BOY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一定会被嘲笑的没有人样。所以还是算了吧。
于是我仍旧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是还在下午那个点准时坐在学校门口等他,然后步行送他回家,这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全部了,其实也很想替他考试啊,但是想到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初中生,而且还是学渣,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把那点小渣渣都忘光了,跑去替他考试可能考的比他的本来水平还要低。
那我就是更加直接而且是蓄意害了一个人的一生。
于是我那天下午也仅仅是如同往日一样坐在学校门口等他,一个人看起来很蠢很呆萌的样子坐在学校对面那家小商店门口的塑料桌椅旁,傻愣愣地盯着远处地教学楼瞅个没完,周围围绕了一大堆家长,同样都是傻愣愣的样子——或者是焦灼地与别的家长语气抑扬顿挫地争论着,互相倒苦水;或者是一副处于崩溃边缘的样子到处来来往往踱来踱去;要不然就是跟我一样,表情很地很呆萌地注视着教学楼,脑海里面闪过一个一个不怎么抓得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