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祺和谢瑾华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出声议论此事, 只好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字。
据说太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为皇上挡了箭;据说刺客来势汹汹,在箭上抹了毒;据说太子当场就昏迷了过去。当夫夫俩知道这事时,太子已经昏迷了好几日,在几次病危后, 将将苏醒过来。
据说皇上也受了点小伤,被箭头擦破了胳膊。既然破了皮, 箭上的毒自然也进了他的体内。但他中毒的剂量很浅, 当时又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用嘴为他的伤口吸掉毒血,再加上皇上身边一直有随行的御医能帮他处理伤口,总之皇上这边并没有出什么事。他甚至还有精力在太子的床边连守了几日。
太子的伤就重了很多。
被太子挡下的那一箭原本是冲着皇上的心脏去的。太子比皇上高一些,他用身体护着皇上后, 箭头从肋下穿过, 直接s_h_è 穿了他的身体,箭上的毒迅速融入了他的血液中。箭伤加毒伤, 他几度病危。
好在御医们的医术确实高超,各种珍稀的药材就像不要钱一样地往太子口中灌,太子终于醒了。虽说他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但总算是没有了x_ing命之忧。皇上这才终于腾出手来调查刺杀一事。
刺客已经当场自尽。皇上瞄准的是那些怂恿他生出了秋狩念头的人。
在皇上看来,这场刺杀肯定是暗中谋划了许久的,否则刺客不可能在侍卫的层层保护下成功伤害到他。刺客能根据皇上的行程找准埋伏之处,能根据御前侍卫的轮值换班表找到漏洞,说明皇上身边肯定存在内j-ian!说不定这场秋狩就是刺客算计中的一环,只有皇上离开宫廷,他们才有机会接近啊!
然而,在那些支持皇上去秋狩的人中,又有不少确实是忠臣良子。人都有从众的心理。也许率先提出秋狩这事的甲有问题,但接下来附和的乙丙丁就是无辜的了,他们只是真心觉得秋狩这事确实可行而已。甚至有可能,就连这个甲也是无辜的。只不过,甲在无意间被他身边的某个人利用了而已。
所以,整个事情调查起来的难度很大。
但既然皇上下定了决心,太子又因此差一点没救回来,那么不管这个事情有多复杂,肯定是要调查下去的,并且还必须要尽快拿到调查结果。在调查的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比如说天子近侍暗中结交朝中大臣、收取贿赂什么的。开瑞帝平时可以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但现在却觉得不能忍受。于是,皇上还没有起驾回京,他身边的近侍就先换了好几轮。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叫常得儿的太监受到重用。这是个年轻太监,机灵中又有几分稳重,也擅长钻营,早早就认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常全为干爹。且他就是那个第一时间想到帮皇上吸毒血的人。
这些事情却都和夫夫俩没有关系。他们算是小人物,在这种要命时刻,只能尽力让自己低调、不扎眼,至于立功建业什么的是不能想的。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这也要看这富贵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只是,谢瑾华心里有些不好受。在他的前世,太子因为宫廷y-in私被废。到了今生,宫廷y-in私没有了,本以为太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最后,成为下一任皇帝,却忽然多了一场秋狩,太子又倒霉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大手,能把那些已经错开的命运重新拨回到既定的命理线上。
因为夫夫俩一直在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即使他们尽量地长话短说了,桌上也很快就没有了干的地方。柯祺见谢瑾华神情不对,以为他害怕了,就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来,你坐这里。”
谢瑾华摇着头说:“那像什么样子!”
“我们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没有别人在一旁看着。”柯祺将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响。
谢瑾华还是摇着头:“我太沉了。”万一把柯弟坐坏了怎么办?
“你全身上下也就屁股上的r_ou_多一点,能沉到哪里去?别犹豫了。”柯祺伸出手,用力却又不失温柔地抓住谢瑾华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谢瑾华总学不会拒绝柯祺,就这样跌进了柯祺怀里。
嘴上说着拒绝的谢瑾华顺势就抱紧了柯祺。
夫夫俩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柯祺咬着谢瑾华的耳尖说话,道:“你脸色不太好,想什么了?”这样细小缠绵的说话声,就算此时有个人站在他们身边,那人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他们说什么,屋子外头的人就更不可能会听见了。
“柯弟,你信命吗?”
“我姓柯啊。”
“……”
这个笑话实在太冷了。谢瑾华无可奈何地问:“能好好说话吗?”
柯祺猜不到谢瑾华是重生的,就以为他是被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吓住了,毕竟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丧了命。柯祺想了想,认真地说:“命运这种东西,其实是由x_ing格决定的吧。一个能吃苦、懂进退、有原则、脑子也不错的人,只要不被人刻意针对,不管在什么境遇下,他总能想到办法获得成功的。”
前世的谢瑾华不惧死亡,而今生的他却已经舍不得死了。他掰着手指慢慢数。他能吃苦,也懂进退,除了对柯祺纵容一点,在其他的事情上向来很有原则,脑子应该也不错。于是,他渐渐放心了。
皇上遇刺这件事,其实也并非无迹可寻。在谢瑾华的前世,春阳门在京城中的布置从未失手过,所以他们能将太子拉下马,能引导着开瑞帝的儿子们斗得你死我活。今生,他们的布置屡屡被破坏,于是太子没有毁于后宫y-in私。在这样的情况下,春阳门肯定要努力制造新的机会,才有刺杀这回事。
所谓的命运,不过是一群复仇者的困兽犹斗罢了。
既然太子已经醒来,皇上就打算起驾回京了。若他不尽快回朝中坐镇,等到流言四起,也许事态会变得越发难以控制。皇上走得很急,来时走了七八日的路,回时只用了三日。不过,太子这身体不适合赶路,好在皇上在召集京中御医时,又招来了一队人马,就让他们跟在后面慢慢护送太子进京。
本以为能蹭到公费旅游度蜜月的夫夫俩连Cao原的Cao香都没有闻到,就跟着回了京城。因为回程太赶,当他们回到庆阳侯府时,两人都是一副灰头灰脸的样子。不过,能平安归来,这已是件幸事了。
谢纯英这些天一直在早出晚归。等他知道小夫夫俩已经回到家的消息时,夫夫俩其实回来有一会儿了。谢纯英坐在书房里等了等,却没等到柯祺过来说说具体情况。他只好起身,亲自去了维桢阁。
在维桢阁的门口,谢纯英碰到了三弟谢纯杰。
谢纯杰瞧着比以前黑了一点点,整个人却更精神了。谢纯英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三弟妹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多久啊,三弟就被调教成这般模样了。当然,在谢三这事上,柯祺也是功不可没。
“大哥,你也来看四弟和柯祺啊?”谢三笑着问。
谢纯英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维桢阁。
厉阳正急得在一间屋子的门边团团转,见府里的两位爷走了过来,他眼睛一亮,赶紧上前行礼。原来谢瑾华和柯祺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屋子里洗澡了。他们洗澡时也不留人伺候,所以厉阳只能在外头等着。结果,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洗澡所用的时间,厉阳始终不见屋子里的人走出来,就有些担心了。
犹记得谢三就曾睡死在浴桶里把自己冻出病来,厉阳怕谢瑾华和柯祺也睡过去了。
谢纯英显然也记得谢三那事,说:“敲门无人应?去叫人过来撬门。”
这种木头的门很容易就被撬开了。谢三率先冲了进去。浴桶里的水自然早已经凉了,好在浴桶里没有人。谢三又往里头走了走。洗澡间也分了内外间,内间很小,摆着一张很小的床榻可供人躺卧。
柯祺搂着谢瑾华,在小榻上睡得正熟。外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他们吵醒。
谢三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却没看到大哥。他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原来,大哥还在大门口守着,神情十分纠结,一副想进不能进的模样。谢三嘿嘿一笑,说:“大哥放心,他们都穿着衣服呢!”
“……”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男人怕什么!更何况,还是一家子兄弟。”谢三作死地说,“大哥,你这也太容易害羞了啊!”
“……”大哥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天凉了,让谢三抱窝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窝:鸟类伏在卵上,使卵内胚胎发育成雏鸟。谢三抱窝:谢三趴在床上,使受伤的屁股慢慢好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当谢三晃悠悠地回到兰芳院时, 于真柔正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陪嫁来的全能侍女做鞋子。等到鞋子做好了, 于真柔象征x_ing地补上一两针,就算是她亲自给婆母张氏准备的孝心了。倒不是于真柔想偷这个懒, 但她确实不善女红。她自己做出来的都是破烂儿, 真拿去孝敬婆母, 张氏肯定会气坏的。
见谢三回来了, 于真柔挥挥手就让侍女下去了。
屋子里没有了其他人,谢三就像小n_ai狗似的蹭到媳妇面前,说:“大哥真是太……”
听着这话有抱怨大家长的意思,于真柔挑起一块水果, 塞进谢三嘴里,说:“定是你又做了什么叫大哥生气了。”世人常说长兄如父, 于真柔嫁到庆阳侯府后, 才真正弄明白“长兄如父”是个什么意思。
谢三咽下了水果,说:“哼,大哥一定是闻不惯我身上与你恩爱的酸腐味道。”
于真柔吓了一跳,连忙扯着谢三的袖子递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 说:“你从外头归来时, 就应该先回自己院子里沐浴一番。怎么可以带着一身汗味去面见大哥呢?我闻闻……倒是也没有什么异味。”
谢三默默吃了一块水果。
“我难道说错什么了?”于真柔问。
“不,我只是觉得……月饼都一日日长大了, 你的幽默感怎么就没学着他一起长呢?”谢三说。
幽默感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夫妻俩转而说起了外头的事。谢三最近真是挺忙的。
最受安朝上层人士欢迎的运动是马球。但马球运动却不易被推广开。因为,马是很贵的!普通的老百姓们根本玩不起。他们存上半辈子的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一匹好马。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项运动就真的只有贵族参与其中了。而想要把某项运动推广成全民运动, 首先就要降低这项运动需要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