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国平时忙于公司,孩子的事都交给沈母过问,听曲平青话里透露出的点点亲昵,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漫开:“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敢卖关子。”曲平青递了一杯茶过去,平静说道:“是我,不小心爬上了他的床。”
接过茶水的手抖了抖,溅了几滴在桌上,孟宪国不确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曲平青漫不经心地笑笑:“我要对他负责。”
孟宪国脸色很难看。
曲平青的话他听到了,其中的意思他听也出来了,什么爬上床要负责,本末倒置,不过是想看上谁就玩谁。孟越机缘不幸入了眼,等腻了就会被踹到地上面目模糊,有钱人花样多,都爱玩,手段他是清楚的,更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成为牺牲品。
他当然知道有多少人拼命想和曲平青沾点关系,生意场上,床上都挤得头破血流,连门槛都跨不过去。但从来没想过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他身边,曲平青为人做事可靠,活得明白却不容易被人摸透彻。
他孟家还没有沦落到把孩子亲手送上去被人当做儿戏的地步,孟越简单,真要和这人扯上那档子事,太吃亏。
孟宪国面前的茶已经半凉,他却一口都没心思品:“曲老板有所不知,我家那孩子已经和别家说好,是定过婚的。”
曲平青倒是老神在在,抿了口热茶,涩甜有致,入口清香,末了又给对方添上新茶,溢出来的液体顺着白玉茶杯流入竹简。
然后毫不意外地点头,似乎来了兴趣:“我知道,沈家。”他顿了顿,又问:“就是不知道叔叔对沈家少爷是怎么看的。”
孟宪国心里绷得紧得很,没注意他称呼变化:“沈家小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品x_ing我和他妈都清楚,和孟越也合得来。”
合得来,三个字不知掺了多少水分,曲平青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真眼瞎话让他有些想笑:“那真是巧了,孟叔叔也有所不知,之所以我能爬上孟越的床,也全是这个沈少爷的功劳呢。”
12.
孟越刚到家就被二话不提的父亲扇了一巴掌。
和曲平青结束这场谈话,孟宪国已经衣襟汗涔,一路上紧咬牙关隐忍着怒气。孟母林月华联想到昨晚儿子的电话,此时丈夫的态度更加确认是出了事。
“有什么事好好说话,你动手干嘛。”她什么事都不知道,只心疼儿子挨了打。
“这么大的事,你还打算瞒多久?”孟宪国指声昂气,质问他一向听话的儿子,出了事不及时讲明白,还联合外头的人向家里隐瞒,心疼又忍不住生气。
“我没打算瞒的。”孟越站在一旁捂着脸,喃喃开口,出事的第二天他就想说清楚的。
纤弱身躯散发出来的倔强劲让孟宪国皱眉,他一时冲动,打完之后也有些后悔。曲平青把沈淄的恶迹敞在眼皮底下,怎么算孟越都是最无辜的一个,只好冷静下来问道:“沈淄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当曲平青把一沓照片递到他面前,才知道沈淄一年前就已经瘾溺赌场,欠下巨债,为一己之利讨好债主,用那些龌蹉手段推波助澜,把自己的未婚夫拉出去做垫脚石。
曲平青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说过去了,他却难得在商场上失了脸色,又惊又怒,说不出一个字,照片上的人,和他认知里的优秀小孩大相径庭。
若这件事无关孟越,他当做笑谈听一听看一看也就罢了,自己的孩子被如此羞辱,面前的人功不可没,一时间顾不得地位悬殊,y-in阳怪气冷哼:“曲老板现在拿这些话来堵我,为什么当时不做好人。”
曲平青瞥他一眼:“孟叔叔和夫人把孟越生得好,男人嘛美人在怀,把持有度,叔叔您该懂的。”他说得轻巧,却并不轻浮,话里威严凛凛,不容抗拒:“不过,我没打算对孟越就这么放手。”
面对孟父的诘问,孟越只以为曲平青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他站直身子,脸上火辣辣地痛,心里却明白得很:“是真的。”
简单三个字听得孟宪国像泄了气,酒桌上仅凭曲平青一面之词他不敢立马笃定,直到孟越亲口承认了,才完完全全放下怀疑。
“到底怎么了?”林月华不明所以,就看到两爷子在这里打哑谜。
“......”
空气安静半晌后孟宪国叹了口气:“行了,你不愿意沈淄的事,我会向沈家那边说清楚的。”
当初他和沈家口头定下联姻,一是老友熟识,是知根的,沈淄品x_ing不坏,脾气沉稳,和相对内敛的孟越也算合适,二来公司面临资金链断裂,若不是沈家及时朝他伸了一把手,孟氏公司只怕岌岌可危,长期的战略合作更进一步,不管从哪一方面,这场联姻都完美无瑕。
偏偏夜长梦多,出了差错。
一直挂起的石头落了地,孟越并没有显现多大的喜悦,反而惊愕孟父能够顾及他的想法,低低应了声:“知道了,谢谢爸。”说完就要上楼。
“等等,你和曲平青是怎么回事?”孟宪国突然叫住他。
曲平青的坚决态度让他难免动摇自己的推测,刚开始那句颠倒事实的“爬床”恐怕也是为了给足他情面,话里行间的都只想表露一个意思,那便是一开始就说到的“负责”,至于怎么个负法,心里多少有点数。
“据我所知,孟叔叔公司的方向盘好不容易拧牢实,其中沈家出了不少力。沈淄这事,我不管您和沈家的关系如何处置,把沈淄拿出来当替死鬼也好, 瞒天过海委婉推辞也好,这场联姻一定是不能存在的。”
曲平青似乎胜券在握,面上却依旧沉得住气:“既然是孟越是我的人,为了他,对于孟叔叔或者孟家,我必定有求必应,虽然我年纪轻轻,没干成什么大作为,不过,我想我手上这份力,总比您和沈家在相互扶持时要大得多,您说是吗?”
他说起来情真意切,孟宪国听得口干舌燥,端起晾了半晌的热茶喝了口,曲平青做足了准备,他的话不仅把他自己压了半截,更是避轻就重张弛有度,把矛头一一连根拔起,想要拿到明面上一并解决掉。
正在他不知如何应对之间,对方传来一声轻笑:“孟叔叔喝了我沏的茶,就当是认同我了。”
“......”孟宪国噎住,拿着茶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曲平青点到即止,“还请孟叔叔多考虑孟越的感受,凡事愿不愿意,还是他说了算,也不知你们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是什么意见。”说这话时他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自己不是口中那一类人,从来没有强迫小家伙做事一样。
不过里面有多少强迫成分,也只有孟越心里那把尺子才能量得出来了。
孟越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似乎有些迷茫父亲的问题:“怎么了呀?”
“算了,你自己喜欢就好。”
为人父母,不是把爱当成束缚,没有干涉孩子任何想法的权利,这是曲平青说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13.
林月华倒了点药酒往孟越脸上擦,顺便在额头上还未消肿的小包块处也抹了些,妥当之后才让他上楼。
孟越关上门坐在床上,给曲平青打了电话过去。
“小家伙。”那边很快传来声音。
“是我。”孟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谢谢你。”
“当面谢,我才认。”曲平青哼了一声。
“啊?”
“我在楼下等你好久了。”
孟越下楼的时候差点摔一跤,连居家拖鞋都来不及换,一趟子冲到门对面,停在社区路口的一辆车按了喇叭,他听见了又飞快跑过去,站在车子前端,隔着玻璃看清里面的人,心砰砰跳。
曲平青打开车门,示意他到驾驶侧这边来:“上来。”
因为跑得太急切,孟越额头出了汗,呼吸还有些喘,他慢慢踱过去:“你多久过来的啊?”
烈日炎炎,他在艳阳下站着不动,曲平青无奈,伸手把人扯过来,一手拖t.un一手揽腰提到自己身上,孟越怕摔下去,紧紧搂着他脖子,车门关上发出碰撞声,转眼间他已经跨坐在曲平青腿上,与他面对面,距离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