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理直气壮反而把祁蓝说傻了,缓了两秒钟才冷笑道:“你小子当着警察聊你嫖爷们儿的事儿还聊得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下个月你妈叫你结婚了,你有没有底气跟你媳妇儿聊这事。”
祁蓝信口打个比方,谁知于南望脸色竟然变了,嬉皮笑脸瞬间全收,眼睛不断眨着,紧张得直吞口水。祁蓝瞬间想起当日于南望求他做一月伴侣时聊起未来的经济联姻极为痛苦,自己被凤凰台见闻冲得妒意上升,出口讥讽,无意间戳了于南望的心。
于南望有钱有颜有地位,他想要什么人,应该是很容易得到的。他说得对,二十九岁的男人,没有女伴,没有男友,没有婚姻,不买春难道还天天自渎不成?就算买春买得口味重了些,顶多也就是个人喜好。而且他认识自己之后,确实没再跟那个Andy有任何联系。而那时祁蓝还只是把他当一个倒霉的路人,别说肌肤之亲,就连兄弟之情都谈不上。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有前任,笑笑也就过去了。何况Andy对于南望来说根本不能算是前任,而且现在人都没了。祁蓝在心底叹口气,有点内疚自己这口醋吃得没有道理。
他正想安慰于南望,于南望小声道:“老公你生气了?我真不是有意气你,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一边道歉一边小心翼翼扯祁蓝袖子,他被勒得发白的脸色还没恢复,眼圈有点红,嘴唇有点青,半死不活的还在给祁蓝赔礼道歉,让祁蓝很有一点过意不去了,觉得自己没必要为往事计较到这一步。
正这时,走廊另一头有动静,祁蓝赶紧把于南望拽一旁,眼看调查组的人从另一个房间陆续出来,只得低头在于南望耳畔小声道:“没赶上扫黄打非算你运气好,回头再跟你算账——”说着把于南望推开,替他正了一下领带结,自己大踏步迎着调查组走过去,一名刑警说是刘瑞强管家已经应传而来,祁蓝顾不上于南望了,立刻赶往另一个谈话室。
要说整场事故中最让于南望担心的,还是祁蓝的态度,听了最后一句话,知道这件事暂告平安,当下松了一口气,疲疲沓沓走到刑警队一楼大厅,在门口的长凳上坐下来小憩。
他一脸愁苦地坐着,好像惹了大官司,心里却美得唱了八台大戏,恨不得跳起来载歌载舞。
祁蓝为我吃醋了!
祁蓝吃醋了吃醋了他因为我吃醋了!
他吃醋还担心刺激到我,发作完了一脸歉疚,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孩子做错事一样手足无措,这表情真好看真好看妈的要不是因为在警察局老子简直想立刻上了他!
千万别道歉,可千万别说出来!这点儿内疚你就好好搁在心里,道歉的诚意必须在床上才能体现,心里的愧疚越深,床上配合度就越高。于南望直后悔刚才应该想办法刺激祁蓝给他两巴掌,过后好加倍向祁蓝讨还这笔帐。可惜自己还是太胆小,出谈话室时祁队长随便一捏自己都觉得要半身不遂,万一真揍他一摆拳,说不定自己就从走廊窗户里飞到楼外面去了,多少风流债也讨不回来。
于南望在心里叹口气,苦r_ou_计虽好,但安全要有保障。周瑜打黄盖第一要素是别把黄盖打死,祁蓝万一火大,下手可没准头。
没事没事,风物长宜放眼量,来日方长。眼下还有一点小麻烦得考虑一下,Andy的死非常突然,这个男孩素来乖巧懂事,于南望不大相信他会惹上什么仇人。然而斩断舌头塞回口中的方式都太过有针对x_ing,这完全是杀j-i儆猴式的手法,跟图财害命或是x_ing游戏意外都扯不上关系。而自己已经卖掉的房车竟然成为杀戮现场,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心惊r_ou_跳。王一寒怎么死的他再清楚不过,拿来当幌子对祁蓝喊了一个月的狼来了,总算把这大长腿美人骗上床,谁知这会儿竟然真有狼上门!
于南望对查出那车子落到谁手中完全不抱希望,自己临时拆借十个亿,刘管家想必是竭尽全力了,没去借竞争对手的高利贷已经算好,而仓促间能以大量现金置换实物并找到出处的人,从来就不会是良善之辈。
他有八成把握当时在地下袭击他的人只是王一寒的毒贩朋友们,但这一次的来头太模糊,他分析不出。在一切可能x_ing中,最令他心惊r_ou_跳的不是对他的威胁,而是对他伴侣的威胁。如果有人选择于南望做对手,必然是个实力强大的人,那祁蓝和自己的关系在对方眼中说不定早成透明。
谁会掌握这么多信息?
刹那间于南望心里竟闪过白还歌的身影,他随即摇摇头打消了这念头。
白还歌那厮虽然讨厌,不过应该没那么大能量,最重要是那小子骄傲得很,找些打手来弄死他男宠这种事,又没脸又危险,他肯定不会做。再说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白还歌很明显被身份拘束着,气得跳脚也只能跟于南望讲大道理,小刀子最多戳破他一层油皮,真要有敢杀男宠的狠劲儿,白还歌早都直接杀了自己了,哪儿还那么多废话……
刘管家证实于南望当时为筹集资金,通过自己把那辆奔驰房车处理给一个姓王的车贩子,刑警找到那王车贩时,王车贩说整车卖不上价,当时是拆零卖给汽配村了。
刑警知道那个地处西南郊区的著名汽配村,原名叫大屯村,家家户户以倒腾汽配零件为生,站在高处放眼一望,家家房顶上都晒着前后杠发动机,孩子们滚轮胎对撞着玩儿,再问卖给了谁,王车贩带着刑警们去了趟汽配村,找到三四个村民买家。村民们倒是认了这事,但具体这些零配件的去向何方,他们就彻底说不出来,线索再度中断。
送走于南望,祁蓝回到宿舍,身上发冷,心里疲惫,躺在床上休息片刻,白还歌推门进来了,自顾自换鞋脱衣洗漱,回到自己床上倒头就睡,恍如没看见祁蓝。祁蓝有心憋着不吭声,没憋过去三秒钟就坐起来,白还歌背对着他,肩头微微起伏,像是睡熟了,祁蓝知道他没睡,低声道:“还歌?”
白还歌“嗯”了一声,没回头。祁蓝道:“你怎么知道Andy服务的那屋子在什么地方?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白还歌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不大,可是这俩字落在祁蓝耳中不啻一声惊雷。他下地扑到白还歌床上,拽着白还歌肩头把他拉起来:“你上那地方干嘛去!你去找Andy?你见过活着的被害人?”
白还歌盯着祁蓝,慢慢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抹下去:“我见过,不但见过,还聊过。不但聊过,他还给我介绍了房间里每一件产品的效用。不但聊了他,还聊了于南望,聊了尤海和王一寒,这两个死者,不,加上Andy是三个死者!都曾在那间屋子里为于南望服务过。”
他一字一字地道:“祁蓝,你去过凤凰台,你见过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你好好想想于南望能不能从其中撇清关系!”
第76章
祁蓝万万没想到尤海和王一寒都去过凤凰台,他艰难地转动着眼睛,好几秒钟后才慢慢地道:“你在调查于南望?你是怀疑他什么?”声音怪异嘶哑,几乎走了音。
“尤海和王一寒的死可能跟他有直接关系,祁蓝,你是刑警,你知道绝大部分杀人案在出现相同特征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凶手就是同一个人。”白还歌说得又轻又慢,他的指尖扶在祁蓝手腕上,也是又凉又软,“那种捆缚伤,我在尤海尸体上见到,又在王一寒尸体上见到,在你身上见到过,你不承认,可我在Andy身上也见了。确实他们三个的死因不一,但要说你们四个是以同一种方式摔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巧合怎么可能符合逻辑?”
祁蓝的心怦怦怦怦跳得很急,身上不但冷,还发软,肺部一阵阵抽动,喉咙却被堵住了一样出不了声。
白还歌垂眼道:“查凶手本不该法医出面,可是现在刑警身边有个最大的嫌疑人,你叫我怎么办?”他抬起眼来,真挚地望着祁蓝,“全国每年牺牲的警察有四百多人,在纸上,他们是统计数字。在身边,那就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我想每次夜里读书的时候还能经常帮你盖被,我想每天睁眼时看见你晨练回来帮我倒水。我不想有一天你会出意外躺上我的解剖台你明白吗祁蓝!你就是执行任务牺牲了,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我不想我学的知识我储备的经验有一天用来查你的死亡真相!”
白还歌说到后面几乎是吼的,祁蓝呆呆地盯着白还歌,他忘了解释,也忘了回答,更无法分辨白还歌话里藏着更深情的告白。
白还歌吼完之后,房间陷入一片死寂,两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只有祁蓝粗重的呼吸声时断时续地响起。祁蓝嗓子干得冒烟,下意识去摸杯子,却不慎将杯子碰到地上,摔得一声脆响,把两人都吓一跳。
白还歌想下去收拾,祁蓝一把将他扯住大声道:“还歌你再说一遍,你调查于南望,是担心他会杀了我?”
“于南望的x_ing伴换得比内裤还快,而这些被他抛弃的x_ing伴侣,光是我们知道的就死三个了!”白还歌咬着后槽牙道,“你认识他才认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这是什么速度?这是什么能量?所有的目标矛头都指向于南望而我们找不到一丝一毫不利于他的直接证据,这是什么智商?还是说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
白还歌说着掏出手机来给祁蓝看,那上面是Andy进浴室前的裸体,身体上伤痕累累,其中一部分就是他们都无比熟悉的捆缚伤。他又找出录音给祁蓝,祁蓝盘腿坐在床上怔怔地听着,他听到Andy向白还歌介绍如何捆绑自己,介绍窒息游戏,直至提到于南望的名字——Andy把白还歌当成了于南望的新情人,而他对白还歌坦然又亲切的态度,足以证明于南望的新情人真是跟方便筷一样去了一支还有一双,作为旧情人早都见怪不怪了。
白还歌适时解释了一句:“查案方便,他误会我是于南望的情人,我没否认,你不介意吧。”
这话醋意漫溢,祁蓝却没注意,他只听见Andy在录音里说:“不过于总的心是海底的针,将心比心去换,难的哟……”